第七十四章 地下的屍體
霧區第一次出現是在五十年前，也正式開啟了新時代。
很多人都忘不了那一天。
黑色的霧氣覆蓋全球，城市，森林，海洋，沒有一個角落可以幸免於難，所有的生靈都暴露於各種危險之中。
太陽被遮蔽，世間彷彿陷入永夜，多個地區下起瓢潑大雨，哭喊哀嚎之聲不絕於耳，宛若人間地獄。
霧區消散之後，各地殘餘有多個大型霧區，擠占人類的生存空間，再加上各地隨時出現的小型霧區，沒有人的生命可以得到保障。
在異化者尚未出現之時，是大批的士兵拿命衝進霧區，這才獲取了霧氣和邪物的第一手資料，為特調局建立和相關研究打下了基礎。
每當災難來臨之時，必有一批先驅者舉著火把前行，他們會哭，會笑，會害怕。
唯獨卻不會退縮。
短暫的沉默過後，古寂對韓飛笑了笑，搖頭道：「你想多了，我對軍部沒意見。」
他說的是實話，雖說要不是冷，南開酒店的爆炸早就已經殺死了他，連渣都不會剩。
憤怒肯定是有的，但他並不覺得軍部的人會無緣無故的害自己，他很早就平靜下來，心想在尚未找到真相之前，不會去遷怒誰。
不過現在想想的話，這個時代好像的確忽略了軍人。
霧氣時代以來，為了應對這種世界性的災難，各國不得不攜手組成議會，簽訂協議，信息共享，對抗共同的敵人。
所有國家都在忙於恢復自身元氣以及清除周遭的霧區，一個個自顧不暇，短時間內不可能出現戰爭。
為了不引起恐慌，很多行動都在城外秘密進行，發瘋的動物，心懷不軌的畸變者，都在進城前就遭到軍隊阻擊，而大多數市民並不知道這點。
很多人只知道霧區危險，城外危險，卻沒有想過是誰在應對危險。
說實話，古寂以前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而在接觸異化者過後，他又覺得都是異化者在處理問題，自動忽略了每次都在場待命的士兵。
想到這裡，他扭頭往身後看去，只見幾個士兵持槍守在樓梯口和隱秘的房門前，腰挺得筆直，沒有半點鬆懈。
「我很尊重他們。」他說。
「那就好。」
聽到古寂的回答后，韓飛心情好了些，想了想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可要提醒你，李染並不無敵，如果在【底線平衡】的覆蓋範圍之外發動遠程攻擊，是無法被無效化的。」
「而且你要知道，所有的污染源都很危險，只有少數可以被驅使，作為重要的武器使用，還需要層層批複。」
「使用污染源往有極大的副作用，我知道你手上有個污染頭盔，可千萬不要亂用。」他鄭重提醒。
古寂點點頭，他從來沒有產生過使用污染源的念頭，不過卻有些好奇：「那【底線平衡】有什麼副作用？」
韓飛沒有隱瞞，把古寂拉到遠離士兵的地方，雖說這不算什麼機密，但有些話還是要避諱一下的。
作為理論上可以應對S級的異化者，李染和【底線平衡】的組合早就被各大勢力研究透了，所以這其實算不上什麼秘密。
「污染源的能力詭異多樣，副作用同樣如此。」
他壓低聲音道：「【底線平衡】除了可以封鎖能力和熱武器之外，還可以將範圍內的所有目標平衡到最低水準。這也是它的名字來源，而每一次平衡開啟，都會降低使用者的各種下限。」
降低下限？古寂有些疑惑。
「聰明的人變得愚笨，強壯的人變得瘦弱，樂觀的人逐漸悲觀……歸納起來就是說，這是一種將所有人都拉到最低水平的負面平衡，而隨著使用者使用次數的增加，他的特長將不復存在，變得越來越平庸。」
古寂張了張嘴，沒想到污染源的副作用居然那麼詭異。
這豈不是說李染會越來越弱？
「正是因為嚴重的副作用，上面很少會要求李染帶著【底線平衡】出手，這次他直接將其開啟，說明這裡的情況不簡單，他想立即扼殺源頭。」
聽完韓飛的分析，古寂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李染出現的速度很快，似乎早在韓飛呼叫增援前就趕過來了。
只怕是特調局突然得到了什麼重要消息，這才將其派遣了過來。
就在此時，韓飛接了個電話，是喬雅打來的。
喬雅讓他看好地下的異化者，她會過來親自審問，這正好印證了古寂的猜想。
兩人正準備下去看看，就看見一群士兵抬著昏睡的林小悠等人往大門方向走去，身後還跟著幾個醫護人員。
有人認識韓飛，連忙過來報告，說他們已經對這些人進行了初步檢查，確認他們基本無異常，應該不存在危險，現在打算將其送往診療部，進行下一步檢查和治療。
聞言，韓飛鬆了一口氣，目光在萬思妍身上多停留了一會，餘光看見古寂在偷瞄自己，這才匆忙收回目光。
古寂暗自搖頭，韓飛根本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之間就是，嘴上對親妹妹韓菲菲各種看不上，暗地裡卻十分關心。
現在對這個偵查局的女人也一樣。
韓飛被看得不自在，剛想解釋，卻發現躺在擔架上的萬思妍突然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很有探員的素養，睜開眼的第一時間就警惕起來，右手按向腰間，卻發現配槍沒了。
她環顧一圈，看見擔架和訓練有素的持槍士兵，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也沒怎麼慌，一雙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韓飛看。
「韓飛！」
韓飛想裝作沒聽見，卻聽見對方大喊自己的名字，心說這傢伙怎麼連眼睛都不帶眨的，該不會是被控制了吧。
他扭過頭，只聽萬思妍說道：「我昏迷之前了你好一會，突然就產生了那種衝動……這應該是愛吧？」
神特么愛！
你那是被異化者的能力影響了！
察覺到士兵和醫護人員異樣的眼光，韓飛頭疼不已，卻見萬思妍沖自己笑了笑，臉都不帶紅的。
他揮手示意士兵趕緊把人帶走，但萬思妍不肯，她出聲道：「我會配合你們的，但不要清除我的記憶。」
古寂愣了一下，這個女探員不簡單啊，他敲暈這些人的時候力道差不多，可這女人不但最先醒來，而且還察覺到了記憶的異常。
「算了，哪怕忘記這件事，我也還是喜歡你。」
韓飛愣了一下，偏過頭不與萬思妍對視，直到她被送走。
古寂搖頭：「嘖嘖嘖。」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那是記憶沒清除徹底的影響。」
「那可未必。」古寂一副懂哥的模樣。
「你有女朋友嗎？」
「……」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
因為特調局臨時行動的緣故，偵查局已經被通知了放棄此次任務，他們音樂聽見樓上有嘈雜的動靜，心想應該是士兵們有所發現。
不過此時當務之急還是得去地下看看。
韓飛對士兵命令道：「你們留在這裡，不要放走一個人，都小心點，我們先下去看看。」
語罷，他打開了隱蔽的房門，帶著古寂通過一條窄小的通道往地下走去。
下面飄來一股子血腥味，但兩人還算放鬆，李染辦事一向靠譜，既然他這麼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說明下面應該不存在威脅。
古寂暗自感慨，他不過是想找個人而已，這都能遇到異化者，回想起這幾天的遭遇，只能說倒霉。
血腥味越來越濃，通道變得越發寬闊，白色的暖光也漸漸變成紅色。
地下的空間很大，和一樓酒吧的布置大同小異，同樣有一個大魚缸，金色的魚不停遊動，偶爾往石縫裡鑽，像是在吞食著什麼。
古寂眼尖，那似乎是一根風乾的手指。
這裡播放著悠揚的音樂，紅色的燈光由深及淺的變換著，和地板上的猩紅連成一片，顯得魅惑而詭異。
兩人沉默不語，只見潔白的地板上躺著一對對赤身裸體的男女，鮮血流了一地，已然沒了生機。
每個人都是脖頸流血，傷口只有一處，顯然是一擊斃命，不用多想，這恐怕是那個叫李染的異化者乾的。
即便身死，地上的這些屍體臉上依舊掛著一種愉悅的笑容，看上去分外詭異。
韓飛分析道：「這些人只怕是受影響太深，已經變成被慾望控制的工具，救不回來了。」
他知道，李染雖然做事冷血無情，但絕不會濫殺無辜，出手是為了給這些人解脫。
除了地上的屍體之外，沙發上還坐著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鞋子和手錶一看就不便宜，看上去四十來歲，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
男人穿得人模狗樣，可此時卻滿頭大汗，表情很是痛苦，手腳詭異的曲折，顯然是被人折斷了，可哪怕如此凄慘，他的手上還是被銬上了手銬。
他的嘴裡被塞了一團不知從哪扯下來的破布，這才沒有慘叫出聲。
「這手銬是用來壓制異化者能力的，看來這傢伙是被李染弄成這樣的，他是異化者。」
古寂和韓飛對視一眼，已然猜到這人的身份。
他剛剛留意過，地上死去的人中並沒有張海的身影，也沒有網吧里消失的那些人。
讓人消失的能力和勾動慾望的能力，是來自同一個人嗎？
他往紅色燈光外的走廊里看了一眼，心中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今晚的一切都透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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