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條狗、一隻狐狸和一匹豺狼的故事

第四章:一條狗、一隻狐狸和一匹豺狼的故事

第四章:一條狗、一隻狐狸和一匹豺狼的故事

讓我們暫且不管那個有高樓汽車、手機電腦、喜茶奧利奧、銀魂JOJO、王者榮耀的世界,轉入小說《巫人》中,把目光放到我們的少年國師——巫斷雲身上來。

待客廳中的八仙桌上擺着兩個正徐徐冒着熱氣的茶碗,巫斷雲和一個約莫二十齣頭的年輕人坐在左右兩邊,安靜地飲著茶。巫斷雲喝得很仔細,淡紅的唇湊到杯子邊,優雅地抿上一小口,在舌尖仔細品咂著。不過對面的人可沒有這番閑情了,或者說,他顯然是來者有意。

「聽說前幾日,國師精心豢養多年的蠹魚不幸丟失了?那本是活在藏書室中的書蟲,每天每日地「咬文嚼字」,一連吃掉三次「神仙」二字,成為了神蟲——脈望。相傳只要在月圓之夜,將脈望對着月亮,就可以引來神使,得到成神成仙的秘密。此番遺失,國師大人的幾年來的心血可是毀於一旦了啊。」

巫斷雲將茶杯送到唇邊的手頓了頓。「道長今日不去給陛下煉丹,怎麼有心管起小生的閑事來了?」

「什麼叫管閑事呢?」那個巫斷雲雖然稱「道長」,其實更想稱其為「妖道」的年輕人不慌不忙地說。「我偶得閑暇,來我的老上司的府邸坐坐,順便問候一下國師的妹妹——我的未婚妻,這又有什麼不應該的呢?」

正如妖道所料,「老上司」一詞為能讓巫斷雲動容,但「未婚妻」三個字卻讓那人的眉心蹙了起來。

「休怪小生多言,吾妹清暉尚在幼年,婚約之類的言論,道長只當打趣的話聽好了。」

「人的成長往往比國師想像的要快得多。而且在我看來,十六歲可算不上『幼年』了。」

巫斷雲無聲地怒視着他,嘴唇動了動,大概是在說「禽獸」二字。

「不過劉某此行,倒還真有個要緊的事要辦。」妖道抿了一口茶,發覺熱茶已漸溫,他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露出了緊緊藏着的狐狸尾巴。「國師可聽說過,陛下今早頒佈的『胡人獵殺令』嗎?」

這時,有個身披黑色盔甲的衛兵走了進來,連禮都未見,徑直走到妖道身邊,俯下身子,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沒找到?」妖道第一次露出了驚訝之色,餘光瞟了巫斷雲一眼,後者在不動聲色地飲著茶。

「所有的地方都找過了?」他故意提高了聲音,開始在巫斷雲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來意。「包括僕役的房間或……暗室?」

「是的,大人。」侍衛也提高了冷冷的聲音。不過巫斷雲隱約瞟到了,在衛兵的黑甲下,有一角黃色的布料探了出來。

這時他不再保持沉默了,而是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聲音清越地說:「這種無端的搜查,也和你說的胡人獵殺令有關嗎?」

「我不過也是奉命行事罷了。」妖道明顯不想多說,起身準備告辭。

「奉誰的命?」巫斷雲也站起身,追問道。

「這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想知道那個胡人藏在哪裏了?」

巫斷雲的話無疑是一顆投入水中重磅炸彈,爆炸濺起的水花讓妖道一個激靈。他下意識地朝黑甲衛兵瞟了一眼,那人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冷峻黑甲映襯著同樣冷峻的臉色。

「你在說什麼胡話?」妖道突然怒眉倒立,輕喝了一聲。

巫斷雲笑了,他揮手將桌上的妖道的杯子往地下掃去,那脆弱的瓷器倒跌下去,滿滿一杯茶水、茶葉在空中灑出了一個優美的弧度。

「咻——」巫斷雲將手一擺,那茶杯竟然一個翻身,自動蹦上了桌,隨之,潑出去的茶水、茶葉倒流了回來,「叮」的一聲,被杯蓋扣在了下面。

「知道你愛茶,才特地煮了上好的紅茶,沒想到竟這麼不給面子。」巫斷雲單手抄起茶杯來,遞到妖道面前。「就算看在我是你老上司的份上,幹了吧。」

妖道本想將那茶杯賭氣地推回去,但是不知為何,手卻不聽使喚了,只是按照巫斷雲的話,乖乖地接了過來,脖子一揚,「咕嘟嘟」牛飲了進去。

巫斷雲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達到第四層了?」半晌,妖道才捂著胸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太師椅上。「巫人的秘術——治理、修身、移物、使人,你僅用了了三十年,就達到了第四層?」

「是二十五年,」巫斷雲的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小生可不是自生下來就識字的。」

妖道在太師椅上坐了良久,他扶著前額,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半晌,妖道在喉嚨里哼出了幾句話:

「陛下篤定你私藏了胡人,清晨時分便下密旨宣我進宮帶兵搜查。老師,就算你的神通足可使人,能擋得住十萬精兵嗎?你為什麼總是和陛下作對呢?」

妖道這一番話說得格外懇切,一聲「老師」叫出口,幾乎落下淚來。不過很快,他便咬緊了牙關,換成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色。

不久,妖道便同隨行的衛兵一起,離開了巫斷雲的府邸。此時城中的炊煙才隨着太陽陸續升起,陽光和柴火的暖意逐漸瀰漫了整個長安城。

妖道走後,巫斷雲一直窩在他的太師椅上,一點一滴細品着他的茶水。不知那茶有怎樣的魅力,他竟能獨酌一刻鐘。終於,似乎確定了不會再有人打攪他了,巫斷雲放下茶盞,照着八仙桌腿重重踢了一腳。

「哎呦!」那桌腿似乎不滿這無端的虐待,慘叫了一聲。不過這畢竟不是一本靈異小說,桌腿是定然不會慘叫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巫斷雲抬起腳來,漠然地注視着從八仙桌下跌跌撞撞滾出來的金毛客人。將洛基幻化為桌腿是個再簡單不過的障眼法罷了,秘法到達巫斷雲這種高度的人,幾乎是信手拈來,屢試不爽。

「你都聽明白了?」巫斷雲乃是堂堂國師,怎麼會去屈身扶一個被通緝的胡人?只看着他一個軲轆爬起身來,抖抖睡衣上的灰土,大咧咧地坐在自己旁邊——那個妖道剛剛坐過的位置上。

洛基抬起眼睛,對巫斷雲投去一個半似懷疑、半似嘲弄的賤笑:「你都三十歲了?我看着你也就十五六七八。」

「你不想回去了?」巫斷雲用同樣半似懷疑、半似嘲弄的笑回答他。

金毛客人訕笑了一聲,搶過巫斷雲手邊的茶杯來,續了滿滿一下子,然後面帶諂媚地給他遞到面前。

巫斷雲搖了搖頭,抬了抬下巴,示意要喝新煮的。

洛基順着他的視線往旁邊看去,只看到了半塊茶餅和一小堆貌似茶餅搗成的粉末。他會意地倒空了茶壺,把這粉末和著水,一股腦倒了進去。

國師再度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旁邊的「配料」也加進去。

「這是什麼玩意?」洛基翹起兩指,捻起一點點白色的細砂粒,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細鹽。」

「這個呢?」他又用一個木鏟子一樣的東西挑起一些干樹葉的類似物。

「香料。」

「什麼香料?」

「蔥、姜、桔子皮、薄荷的混合物。」

洛基聞了聞,乾嘔了一聲,差點沒吐出來。「這是什麼黑暗料理?你們喝紅茶都不加檸檬片和糖的嗎?」

巫斷雲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彷彿那人說的不是他能聽懂的語言一般。洛基只好按照他的吩咐,從茶餅上摳下來一些黑紅的碎茶葉,倒在精緻的小釜里,和著佐料,咕嘟嘟地煮沸了,然後一聲不吭地乖乖給巫斷雲斟了滿滿一盞。

巫斷雲接過茶盞,先是湊近聞了聞,而後送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小口。似乎對洛基的手藝很滿意,他眉目微展,露出了一個陽光融化白色積雪般的動人笑容。

「這個世界的最高權威——也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陛下』,清晨時分下了殺令,目標是一個無親無故無身無份的白膚、金髮、藍眼、身材頎長的胡人。一刻鐘后,鴻臚寺卿帶着御林軍直接闖入我國師府,在沒有知會小生的情況下展開了搜查。你覺得這意味着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洛基嘟囔了一聲。「我連聽都沒聽過他。」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巫斷雲臉上融冰斷雪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狡黠了。「你剛剛穿越過來,我國師府中又沒人走漏消息,陛下……是怎麼知道你這個人的?又為什麼無理取鬧地非要至你於死地?」

「我怎麼知道,可能他……」突然,一個駭人的想法闖進了洛基的頭腦中,他立即住了嘴,雙目圓睜,盯着巫斷雲臉上的怪笑。「你是說……我的穿越與他有關?」

「不敢斷言,但至少,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一定知道些什麼。」

洛基無聲地癱坐在太師椅中,臉上的失魂落魄與半個時辰前坐在這裏的妖道奇迹般地耦合了。時間滴滴答答地流逝著,客廳中瀰漫的是墳墓一般的寂靜。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巫斷雲輕輕走到了洛基身邊,他俯下身子,貼近了他的耳邊,輕聲說:「你是在害怕嗎?」

洛基搖了搖頭,又點點頭,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抖,但卻不知道那是因為害怕和恐懼,還是對於未知的激動與好奇。這讓他想到了自己在每一次做殺人任務的時候,總會有這樣的一個階段:穿戴整齊後站在上宮的最高處,雙手顫抖地扶著欄桿,等待馬車的到來……那時是因為恐懼還是激動呢?洛基現在也無從得知。

見他一言不發,巫斷雲略帶曖昧地將他耳邊的頭髮撩起來,低聲呢喃道:「我會幫你的。」

洛基警覺,半信半疑的目光飛快掃過巫斷雲。「你怎麼幫我?」

「今日下午陛下的轎輦會路過朱雀街,我們騷動人群,將他劫持過來,問個究竟。」

雖然洛基幼時沒有經過「仁義禮智信」的教育,但是這個主意還是如同巨石入水般,霎時間在他的腦海中激起千層浪花。「你要為了我,劫持你的皇帝?」

「正是。」巫斷雲笑道。

「為什麼?」

「我說了,我會幫你的。」巫斷雲側身坐在太師椅的扶手上,與洛基相偎,看上去無比親昵與熟絡。

「你是想利用我嗎?」

巫斷雲暗自吃了一驚,這個胡人雖無城府,但卻極為敏銳——或者說,任何城府在他敏銳的感知面前,都顯得過於蒼白無力。

「為什麼會說的這樣直白呢?」巫斷雲低聲自語道。

「不過你的事與我無關,或者說,我根本不在乎。」洛基聳起肩膀,攤了攤手。「我向來是被狠狠利用的一方,卻也因此撈了不少好處。我的要求只有兩點:第一,在短時間內送我回到原來的世界去;第二,保證我毫髮無傷,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也包括記憶。」

巫斷雲從扶手上抬起身子,看着洛基伸得筆直的兩根手指和與他談條件時堅定得一眨不眨的淡藍色眼眸,忽然爆發出一陣清冽的笑聲。那笑聲如銀瓶炸裂、寶珠落玉盤,不知如何做到的,卻融合了極致的優雅和極端的狂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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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穿越,就是在穿越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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