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嚴肅正派的東西看多了，就要來點沙

第十章：嚴肅正派的東西看多了，就要來點沙雕搞笑的中和一下

正說着，只聽「嘩啦啦」一陣風響，十幾個身穿白衣、頭戴白色斗笠的人魚貫而入，將洛基和巫斷雲包圍了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巫斷雲挺身端坐，冷笑連連。不是他不想站起來，因為他的下肢已經基本上失去了知覺——這是不出乎他的意外的。「從飯菜里的毒看，無色無味；從店面佈置陳設來看，簡樸自然。看來你們是劫持的老手了。」

不過說到「劫持」……是不是在這短短一天之中，這個世界的主角巫斷雲已經被劫持了三次了呢？

「束手就擒吧，過路的旅人，」最後走進來的一個看似頭領的人舉起一隻毫無血色的慘白的手臂。「否則，我等將為你們打開通往地府的大門！」

看來這些人只是單純的劫道，並不是陛下派來的。巫斷雲這樣想着，稍稍鬆了一口氣。「你們是什麼人？」他提高聲音，不卑不亢地問道。

「我等？」那個手臂慘白的頭領嗤笑一聲，「我等是神的使者，智慧與美德的化身，大海中的精靈，高山深處的仙客……沒有錯，我等正是：智漲教！」

「當，噹噹，噹噹噹噹~~」教名一說出，周圍的十餘個人都用一種類似於美聲的嗓音應和著，就像是在教堂唱讚美詩一樣，當然這裏沒有任何侮辱讚美詩的意思。

「智漲教？」巫斷雲和洛基相視一眼。敏銳如他們，想必已經感覺到，本應是緊張的綁架劇情，已經朝着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我等智漲教徒，奉教主之命宣講教義，為的是將你們這些暗夜中的旅人凈化，給你們這些可悲的羔羊以容身之地……」根本不容別人插嘴，頭領開始自顧自地唱起了他的美聲來——沒錯，就是「唱」，你若是問是怎麼「唱」的，請參考一下迪士尼動畫里用歌曲敘事方式。

「我們的教主~他本是個無知的凡人~他隻身流亡到沙壁~他衣衫襤褸身無分文~」

「嘿，嘿，他身無分文~」更絕的是，每唱四句，那十幾個白衣白斗笠的教徒還給配一段和音。

巫斷雲和洛基一臉震驚地聽着。

「美麗的沙壁~它本是個輝煌的古城~二十年前兵起中原~國王和公主都不見所蹤~」

「嘿，嘿，不見所蹤~」

「教主他穿上了白衣~教主他撿到了沙幣~教主的沙幣它有魔力，教主他比肩神祇~」

「嘿，嘿，比肩神祇！」十幾個人突然振臂高呼，那場面……真TM是太震撼人心了。

洛基已經很努力了，但是還是沒忍住，就在那「比肩神祇」的最莊嚴時刻，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啊，你們……你們繼續。」洛基抱歉地說。

頭領僵了幾秒鐘，似乎是在白斗笠下狠狠地瞪了洛基幾眼。接着他換了一種略帶悲傷的語調，繼續唱了下去：

「教主種下了沙瓜，沙瓜開滿了天涯，荒漠都變成了綠洲啊，教主卻不見還家……」

「不~見~還~家~」和聲開始悲傷地拉長。

「教主的寵物沙雕，日日翱翔在天際，它的鳴叫能傳千里，響徹在無邊的沙壁……」

「giao~giao~giao~」這回和音是在模仿鷹的叫聲了。

「教主的神器沙叉，飲過無數的鮮血啊，如今它銹跡斑斑噠，悲傷卻無人應答……」

「啊~好慘啊~」和聲們開始痛哭流涕。

「有個傳說它聽着很真，說我們教主他本不是人，他來自一個其他的世界，他是二次元永遠滴神！」

「yyds！」這回已經聽不懂和聲是在喊什麼鳥語了。

「其他的世界？！」巫斷雲忽然警覺起來，很難想像那樣一個清高甚至於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是怎麼把這些糟糕的唱詞聽進去的。他提高音量，壓過了那些雜亂的和音。「你們的教主，叫什麼名字？」

剎那間，全場一片死寂。迪士尼風格的歌舞曲停止了，和音也消失了，甚至有個自帶小鑼的人也把傢伙事兒悄悄收進了廣袖中。

「我等的教主，」頭領走到巫斷雲身側，向他伸出一隻蒼白的手，「他姓羅，名九，字欽愚。」

巫斷雲「呼啦」一聲站了起來，在頭領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劈手打掉了他的斗笠。一張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露了出來，三十多歲的樣子，人長得不醜，不過是生了一對疲憊雙眼，眼下還有兩彎明顯的黑眼圈。

「唉？」頭領一驚。

巫斷雲一手撐桌，翻身跳了過去，一腳蹬在一個白衣斗笠人的胸口，將他踢翻在地。出人意料的，那倒在地上的人竟然剎那間斷裂了開來，袖子裏掉落出兩截手臂，斗笠也落到了一邊，一顆人頭從裏面「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洛基瞪大了眼睛。

「土偶罷了，小生自從五歲起學習巫術，這點兒小把戲如何騙得過我？」巫斷雲抖了一下衣擺，負手說道。「更何況小生遭遇過的投毒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不學點解毒技巧，恐怕早就埋骨在這中原的滾滾黃沙中了。」

「哈哈~」頭領將頭一歪，吐舌一笑。「討厭，暴露啦~」說完，他如同一個沒事兒人一樣，轉身就走。

「站住！」巫斷雲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羅欽愚，我聽說過你——倒不是因為你剛剛的那些奇怪的唱詞，我從用蠹魚招來的神使的口中，聽說過你的故事。」

「討厭啦，再這麼拉拉扯扯的，我可要喊人啦~」羅欽愚浮誇地叫嚷着，得像個遭遇歹徒的黃花大閨女一樣。不過只一瞬間，他就變了一張臉。「你說的『神使』，還告訴你什麼了？」

巫斷雲連猶豫都沒有，脫口而出：「他告訴我，我是一部小說的主角，還告訴我如果我不清除掉這部小說的作者，就永遠是傀儡一枚，任人擺佈。」

羅欽愚揚了揚眉毛，似乎有些驚訝。不過他立刻微笑起來，嘴裏嘟嘟囔囔的，哼起了一首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歌曲：

「我以我窮詞，寫下我神思，

愛着替我去愛的瘋子；

換一雙眼眸將虛幻看真實，

好似萬物都由我主使；

我以我窮詞，寫下我神思，

願與全世界背道而馳；

非傷痕纍纍不夠立地起誓，

世俗將利刃橫我，心頭咫尺……」

笑着笑着，忽然，兩滴豆大的眼淚從他的臉上滴落下來，隨之，疾風暴雨一般，羅欽愚竟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巫斷雲和洛基相視，什麼也說不出來。

又一個瞬間，眼淚和哭聲消失了，羅欽愚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坐在桌子前，拿起巫斷雲剛剛咬過一口的「火神洛基聯名款漢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啊？你剛才說么子？啊呀，突然覺得好餓呀！」羅欽愚一臉天真的看着他們，無辜地問道。

「我剛才說，」巫斷雲思量一會兒，口吻堅定地說：「你有沒有辦法，幫我除掉大周的陛下？」

「有啊。」羅欽愚嘴裏塞得滿滿的，想都沒想，信口嘟囔道。

巫斷雲心中一驚，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痛快。「那，你有沒有辦法，送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他強裝鎮定地指著洛基問道。

羅欽愚瞥了那個震驚得幾乎石化的金毛一眼。「有得很。」

「什麼辦法？」洛基和巫斷雲同時追問道。

「我為么子要告訴你捏？」羅欽愚吃完漢堡，開始用勺挖道格拉斯土豆泥。

巫斷雲盯着他，如同盯着一隻人間的墮天使、地獄里的惡魔，良久后，他的嘴角爬上一個隱隱的微笑，忽而瞬間擴大，直到「哈哈哈」地笑出聲來：

「那位神使對我說你瘋瘋癲癲，痴痴傻傻，不通人語，不近人情，不過看上去，你卻是無比精明，把心中的最深處的一條線，嚴格地把守着嘛！」

「什麼線？米線嗎？哈哈哈我可是好久都沒有吃米線了！」羅欽愚眨巴眨巴眼睛，和他一起大笑起來。

「我願加入『智漲教』，奉你為教主，做你的教徒。所以，你把我想知道的，全盤托出吧！」

「可以。」羅欽愚乾脆地回答。

「巫斷雲！」洛基立刻制止他，還給了他一個「三思而後行」的眼神。

「放心，我有算計。」巫斷雲走近洛基，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隨即他又轉向羅欽愚，負手道：「讓我在重複一遍我的要求吧。第一，我要獲得神的所有能力，包括上帝視角和隨意更改萬物的設定；第二，洛基要毫髮無傷、記憶完整地回到他的世界中；第三，任何人都不可以產生傷亡，包括陛下本人，畢竟……」巫斷雲說到這裏，神色忽然柔和了一下，「她是一個，愛着我的人。」

羅欽愚停住了嘴，口裏滿滿的食物將腮幫頂得鼓鼓的。他抬頭望着棚頂，思索了約有一根煙的時間，然後喉結滾動，像條大蟒一般拚命咽下嘴裏的食物。

「今晚十二點，也就是你們所說的子時，通往《黃道十二宮》世界的門會再次打開，你們只要藏在隱蔽處，等那女人前去查看的時候，讓大金毛控制住她，兩人一起跳入門中就可以了。一旦穿越產生，那扇門就會瞬間關閉，再次打開就要24個小時——也就是12個時辰以後，大金毛只要在自己的世界中給她下一道午夜禁令，保證她每天的半夜十二點都老老實實呆在一個地方，就不用擔心她會逃回來了。這樣，你就可以——永遠地放逐那個創造了你並深愛着你的人。」

羅欽愚面無表情地快速說道，像是加了二倍速一樣，沒有一絲卡頓。

巫斷雲沉默不語，也許這個辦法，是如今能夠想到的最優解了吧？

「但是……雖然打斷這麼嚴肅的談話有些不禮貌啊，我還是想問一下，你說的那扇『門』，在什麼地方呢？」就在兩人都不言語的時刻，洛基忽然開口問道。

「這一點我也想問。」巫斷雲說。

「我怎麼知道呢？我又不是神奇的海螺！」羅欽愚依然抬頭望着棚頂，面容獃滯地嗤笑一聲。「你應該去問——或是去跟蹤那個，擁有改寫世界設定能力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