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南陵風雲 第八十八章 北上
絕淵城遠比趙禾以為的要長，半日功夫雪狼才跑到盡頭，抬頭看著直射的陽光趙禾一時還不習慣，兩年待在店鋪他的皮膚都白了許多。
思靈的足跡往北，趙禾當下要往南了，趙禾走著走著發現他從十三歲開始都在南下，自貿城在羅城西南，天山昆吾在南，西極城在南，南陵在南…
劍葫里趙禾的劍飛出繞著趙禾轉圈，雙刃都開了出來，磨劍石也早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回，劍在大概十年前就有了一絲靈韻，那時候就已經不用磁石引導磨劍了，劍會自己在劍葫里與金石碰撞，與劍宗嫡傳一戰這把劍受損嚴重，三年了劍刃仍有缺刻，修復還需不短的時間。
趙禾伸手劍回到了手裡，一種若有似無的聯繫讓趙禾有些欣喜，有靈十年，如今才算是契合，「你也該有個名字了，既然一直都在南下，就叫你北上吧。」
手中的劍顫了一下，趙禾能感受到他向自己傳達了什麼可不是很清晰，比當初孕育中的星核差多了，起碼那時候趙禾能感受到星核的喜歡還是不喜歡，「喜歡是吧？那就叫北上。」
劍不再顫，趙禾滿意點頭，南下重要北歸，北上挺好。
感受到趙禾的情緒不錯雪狼也是開心，他已經很久沒有用力的奔跑了，一人一狼快速的南下，趙禾左側是馴獸山脈，右側是湖澤平原，沿路有不少的村鎮，在武者聯盟待久了趙禾也知道這些村鎮都是給士兵歇腳的地方，管理農田的農民經常也在村鎮居住，一個個不起眼的村鎮里往往都有一名御物中後期的修士坐鎮。
完全是一個地道南陵人的趙禾過路卡已經不用身份牌了，絕淵城的方言趙禾張嘴就來，南陵人的生活習慣他也特別熟悉，真心的去融入哪怕時間不是很長也能見效。
有時候趙禾看著湖澤平原成群的馴獸就感覺自己回到了布魯平原，布魯平原新兵營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武者聯盟這邊的馴獸多是以馬型為主，因為凡人還是比較容易接受馬這樣的四蹄生物，在南陵馬的馴化歷史是除了狼之外最久的了，狼成了護衛，馬成了坐騎。趙禾對馬倒是沒什麼好惡，相比狼狡那樣的兇悍馴獸馬過於溫和，要知道狼狡沒了主人也能作戰，而馬就要差很多，修為上限也不高。
「帶有強悍妖獸血脈的馬還是很不錯的，白蛟的血脈就不差，那一百匹蛟血馬如今已經服役了。」
「生意是停了吧？」
「停了，不過你還是吃虧了，他們應該是已經收集了足夠的血脈。」
「我不是個願意吃啞巴虧的人，回去把小白龍閹了，找機會讓龍州軍吐出來。」
「這個想法不錯。」
…
半個月南下三萬里，碎石集到了。
趙禾明白為什麼叫碎石集了，三五天前馴獸山脈就被趙禾甩在了身後，隨後幾天都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只有很少的丘陵，一條流向湖澤平原的大河出現在趙禾的右側，沿河是大片的石灘，兩岸全是碎石，趙禾下河洗澡還撿了幾塊不錯的玉料。
按照路人所說趙禾只要沿著大河往上半日就能找到劉家，趙禾一聽也就不著急了，就在打聽消息的集鎮吃飯休息，這處的集鎮是專門從事漁業的，趙禾在飯館里見識到了許多不重樣的魚，都點了一些後趙禾買了不少的魚丟進了星核空間的河裡面，味道不錯養起來，繁殖多了還能釣著玩，其中賣相和肉質都很好的是一種紅眼魚，有兩尺長，身體側線以上青紅兩色，側線以下是白底黑色斑點，趙禾只能聽懂叫什麼鱒，溪流魚趙禾的自製魚竿都很適合釣，反正世俗財物趙禾用不上，買了許多的鱒。還有個意外收穫就是玉石了，趙禾發現這裡的人也識玉但是可能是太多了不在意，擺得到處都是，趙禾掏出一堆的世俗財物換了一堆原石，按重量換…一斤石頭一斤金銀，不算便宜。
餵飽了雪狼趙禾不再逗留，雪狼一口氣就跑到了劉家，劉家所在已經又是山林了，大河就是從山裡發出的，半日功夫雪狼帶著趙禾溯流而上都是在進山，劉家是真正的依山傍水。
趙禾以為劉家是修真大族，可一到趙禾才發現劉家更像是一個世俗的地主家，也就房子大點，趙禾半天沒看見幾個人，看見的還都是僕役，從頭到尾只有一名老僕一路領著趙禾。
「我收到大小姐的消息會有一個騎白狼的年輕人上門，恭候多時。」
「老先生，這劉家的人呢？」
「碎石集劉家到了這一代只有大少爺和大小姐兩人，大少爺誰也不知道在哪，大小姐和他夫君隱居絕淵城你也見過了，偌大的劉家如今也就我們這些老奴還在，來吧，劍冢已經許多年沒來外人了。」
老者帶著趙禾站在一處山壁前，老者伸手示意趙禾上前，趙禾點頭致謝就穿過了石壁，睜開眼引入趙禾眼帘的是一處死寂的空間，沒有風，沒有聲音，天幕昏暗，有的只是插滿劍的光禿禿的山丘。
趙禾能感受到空間里遍布的劍氣，但這些劍氣都沒有傷人的意圖，一時間趙禾不知道他要怎麼做…
趙禾向身邊古樸的殘劍伸手，握住劍柄的瞬間趙禾的心神就像是被拖拽到了劍里！一幕幕的畫面閃現。
趙禾經歷了一把劍的誕生，趙禾變成了劍…鑄成之後就被丟到了劍冢，一年又一年過去趙禾的身邊出現了一把又一把和他差不多的劍，一年又一年，直到有一天趙禾聽到了久違的人的聲音，「選劍！此次選劍直系七人，旁系三人，劍侍十人，合計二十人。」
二十個男女少年被丟進劍冢，他們都被告知了該如何做，劉姓的十人先選，十人從趙禾的身邊走過沒有一絲的停留，他們朝著劍冢的深處走，不多時十人一人拿著一把劍高高興興的返回，趙禾發現他們拿的劍都是精美絕倫，劍氣四溢。后十人是劍侍，身份是前十人的私人陪練，十人皆是家生子，也就是劉家僕從後代，十人沒有往前走，隨手就拿起了身邊的劍，趙禾被一個叫東陽的少年拿在了手裡，趙禾能感受到東陽握劍的力度，他握得很緊。
東陽沒有靈根，而他要陪練的對象是個修士，還是個美麗的女子。東陽每天揮舞著劍，從早到晚，日復一日，從劍術修鍊到劍意修鍊東陽只用了短短半年，對東陽來說每天最快樂的事就是自己練劍和陪女子練劍，女子在劍道上進境沒有東陽快，但東陽總會讓著她。
年復一年，三十歲的時候東陽擊敗了同齡的九個劍侍成了第一劍侍，更是成為了五境武者，二十人東陽獨佔鰲頭，東陽沒有滿足繼續練劍，四十歲的時候他還是比女子強可劉家不再讓他陪練，東陽接到了外出獵殺妖獸的任務。一個人？東陽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劍主和劍侍從來都是一體，但他是家生子他只能接受。
只要劍在東陽的手裡，遇見他的妖獸沒有一隻能在他的劍下活過三息，一劍就能解決戰鬥，趙禾能深刻體會到東陽每一劍的決絕，也能真正的體會到什麼叫性命交修，東陽以凡人之軀斬落各種妖獸，三十隻五級的妖獸殺完東陽回到劉家，東陽見了女子一面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接到任務再殺三十隻妖獸，東陽握劍的手一緊再緊，他再次一個人上路，再回來的時候他開始帶傷，只要他接近他陪練的女子任務就會立馬下達，就這樣東陽殺了十年的妖獸見了女子九次，東陽也早就明白了劉家的意思，只要他表個態他不用殺十年的妖獸，可他就是要見那女子。
第十次見面女子嫁人了，東陽離開了劉家，消失了三十年，三十年之後只有一把劍飛回了劍冢插在了他當年的位置，沒人知道東陽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趙禾卻是知道東陽在劉家外圍殺了三十年的妖獸，八十歲的時候東陽七境，奈何東陽渾身是傷氣血開始衰敗，數個化形大妖找上門的最後一戰東陽隕落，明明已經到了心念一動便可讓敵萬劍加身的境界，東陽卻是一招一式的施展前四十年陪練女子的劍招，一招一式皆可碎山河。
趙禾打了一個哆嗦，脊背發涼，他沒想到摸一把劍讓他經歷了一個劍客的一生…化形妖獸的恐怖趙禾一時也忘不了，人型打著打著變成遮天巨獸，趙禾沒見過氣吞山河但見識到了口吞山河…
趙禾知道劍冢的大概了，很多劍應該都是記錄著持劍者的一生，而以劍的視角能讓趙禾直觀的體會每一個持劍者修劍經歷，趙禾看著滿山遍野的劍卻是搖了搖頭，他不打算再經歷別人的人生了。
趙禾放出在劍葫里撞擊的北上，趙禾這次感受到她的情緒了，她在悲戚，這裡是劍的墓穴，就在趙禾要將北上收起的時候諸多長劍都發出劍鳴，思縷的虛幻如同星塵在朝著北上匯聚。
「她是這裡唯一一把活著的劍，這是劍冢的饋贈你就放心吧，反而是你為什麼不選擇強者劍道修行的經歷呢？你要知道裡面有不少的大修士在劍意和劍術上都有很多的建樹，你是軍士，裡面就有劍破千軍的劍道。」虛空里有如劍鳴般的聲音回蕩。
趙禾猜測這就是老僕口中的大少爺也就是劉家家主了，「我知道自己要為什麼出劍。」
「有些人是為劍而生的，而有些人讓劍為他而生，前者契合劍，後者劍主動契合。你的劍經此饋贈就像人被擴充識海，她的成長空間會更大，大量的劍招會被烙印，有空就看看吧，劍道修行的基礎始終是劍招。」
北上回到趙禾手裡的時候劍上的缺刻已經不見了。
「劍的材質永遠不是首位，隕鐵也就是一個世界的核心碎片，也不算很稀有。」
「我知道，謝謝前輩的饋贈。」
「只是劍冢給了你的劍一些饋贈罷了，我那妹妹讓你來我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話音剛落趙禾的眼前出現了一塊一人過高的漆黑金屬。
「也是一塊隕鐵，當磨劍石吧。」
「謝過前輩！」
趙禾收起磨劍石就被傳送，趙禾一看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集鎮的碎石灘…趙禾算是真的服了，這武者聯盟修士是少，可這七境往上的也太多了吧？經歷東陽的人生趙禾也知道七境武夫的恐怖，趙禾來南陵之前其實是不看好武者聯盟的，他一聽武者聯盟在西極和中洲中間左右逢源就覺得遲早要吃虧，可如今他的觀念變了，一個大人看兩個幼兒打架，幼兒跳起來也打不到大人的膝蓋。
二月份從絕淵城出發到從劉家走出來只花了三個月不到，已經有所收穫的趙禾準備讓百因將自己直接傳送回白龍城。
「趙禾，今天你那外甥家比較熱鬧。」趙禾剛有想法百因的聲音就傳來。
「有什麼喜事？」
「陳雅十八歲生辰。」
「這都十八歲了？小雅比小姝大四歲，小姝十四歲了，女兒在我身邊我卻沒能多陪她…走，帶我去武者聯盟主城。」
…
趙禾出現在了武者聯盟主城的外，趙禾換上了一身禮服進城。進城之後先是需要抬頭仰望的高樓，慢慢的房子越來越矮，憑藉身份牌趙禾進入了武者聯盟世家的山脈區，等趙禾到門口的時候陳涵一家四口已經在等他，陳奇蘭顯然是為了妹妹的生辰從白龍城趕了回來。
進了院子趙禾知道百因說的熱鬧是什麼了，到處都是賓客。
「舅老爺，您怎麼會突然來了？」陳雅抱著趙禾的一隻胳膊為趙禾領路，顯然是很開心的。
趙禾看著這個身量很高的大姑娘感慨莫名，陳雅和趙禾的姐姐趙雅有三分相似，「舅老爺在武者聯盟這邊遊歷聽說你過生辰自然要來。」
「這兩年去白龍城他們說你閉關了，原來他們騙我。」
「小姝也不知道，我沒讓他們說，秘密前來，過玩生日和舅老爺一起去白龍城？」
「不了，上個月才去給小姝過生辰，前幾天才回來呢。」
走著走著就到了主廳，進門就被很多道目光打量，陳雅鬆開趙禾的胳膊，趙禾朝著主桌的幾位老者點頭，最上首的老者示意趙禾坐下。
「和白龍城的生意讓我們武者聯盟受益不小，不然像你和你的朋友很難在我武者聯盟這麼逛盪，一逛還都是好幾年。」
趙禾才坐下就要起身行禮，但被老者壓下了，這老者就是當年幫他找雄蟻的老者。
「前輩姓崔？」趙禾下意識的認為是崔家的人。
誰知老者搖頭，「崔家與我范家時代聯姻，我的母親就是崔家上上任家主之女。」
「謝過范老上次相助。」趙禾是真的感謝這老者，不然他找不到他需要的父蟻。
老者點頭算是受了，「你那蟻過於可怕，記住我的話不要用到我武者聯盟來就行，你在碎石集見過了劉新茶？他如何了？」
「劉家家主么？我未曾見到，只憑聲音我也分辨不了。」
「自困劍冢，性格倒是沒變，他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你這五境武夫和我們武者聯盟的五境完全走到了不同的方向，本來我還有意讓你去我們軍隊感受感受，如今看來沒有什麼裨益反而會誤導你，算了吧。」
趙禾點頭謝過了老者的好意，酒宴開始趙禾也認識了同桌的幾位老者，崔家的長者還沒范家的多，崔范兩家共守一塊防區，如今是崔家駐守，趙禾也知道了這兩家的聯繫之緊密，基本上兩家族人身上都流淌著對方的血脈，陳涵的存在還破壞了崔蘭蘭和范家的聯姻，好在後面都成了很好的朋友。
「小雅你想要什麼禮物？」趙禾放下筷子看向陳雅。
陳雅搖頭，「舅老爺，在白龍城他們就給我提前過了生日，禮物我都收過了。」
「他們的是他們的，舅老爺的是舅老爺的。」
「可小雅沒什麼缺的啊。」
趙禾左思右想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關鍵是多數的東西陳雅用不上，陳雅只學了一點武道用於強身，武者的東西很多都用不上…
趙禾想了好一會將雪狼放了出來，「他今年三十多歲還沒成年，馬上快四級了，讓他陪著你吧。」
雪狼一出一屋子的人目光都被吸引，雪白的狼南陵沒有，尤其是這狼還有濃密的鬃毛。
「血脈不錯，等成年了可以試著和我們這邊的狼種配一下。」范老也是打量了一會。
雪狼是能聽懂話的，趙禾把他送人他很傷心，可以聽配種尾巴都搖了兩下。陳雅下桌，她比劃了一下踮起腳尖都只能勉強摸到雪狼的背，「他好漂亮，謝謝舅老爺，他叫什麼名字？」
「他是天山雪狼一族，名字我就一直叫的小狼，你隨便取。」
「就叫小狼吧，小狼，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想我舅老爺了我就帶你去白龍城。」
雪狼低頭蹭了蹭陳雅，顯然是聽懂了。
…
酒宴散去趙禾就打算離去了，「記得多來白龍城看我，你都六十了，見一面少一面。」
陳涵苦笑，「舅舅，謝謝您提醒我。」
「奇蘭是跟我走還是？」
「舅老爺先走，我陪陪這六十歲的老頭，有戰事我立馬回。」
「哪裡能有那麼頻繁的戰事，多待一段時間也好，走了。」
趙禾沒直接百因傳送，而是又喚出一隻雪狼載著自己前往傳送。
六月底趙禾回到白龍城，兩年半是他三次遊歷最短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