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縱行西北 第十九章 百因
趙禾打馬來到了村口，看著一成不變的村口和空氣里彌散的飯香味，趙禾鬆了一口氣，他就怕奇蘭出了什麼事。
下馬來不見一個人在石牆上，趙禾只能去敲大門，中午飯點，一年到頭也沒個客人的奇蘭，村口值班就是空談擺設。
不過趙禾挺意外的，敲了沒兩下門居然開了…
看著從門縫探出來的小腦袋，趙禾有些意外，這小毛孩誰家的，一看就是自己不在的時候出生的。
趙禾剛準備逗小孩，小孩就跑開了，隨後門也被拉開了，看著門後站著的一群笑看他的人，他也開心的笑了。
「瞧瞧，這是誰回來了？大變樣啊，女大十八變，怎麼男的也變。」趙禾的伯母挽著他大伯的手臂，笑著說道。
「弟弟，你也是，一走就快四年了…」抱著剛才探出小腦袋男孩的趙雅一邊掉眼淚一邊說著。
趙禾連忙上前去幫自己的姐姐擦眼淚，「姐，這不是回來了么？別哭了，沒缺胳膊少腿。」
趙禾從姐姐手裡接過小男孩，他也知道了這是他外甥，姐夫是姓陳，小孩叫陳涵，虎頭虎腦，也沒開門那會怕他了，不過一時半會讓喊舅舅也不喊。
「走吧，回村，現在來不及了，晚上，晚上大家都在廣場集合，今天晚上擺席大夥好好歡迎這小子回家，都散了吧。」趙富吆喝著。
「小禾啊，歡迎回家。」
「一走好幾年，可別再瞎跑了，子初都有娃了，你可上點心吧。」
「志剛那小子也快定親了，這次回來了嬸嬸幫你張羅，長開了可真俊，有你爸爸的樣子了，媳婦好說的。」
…
來村口接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鄰居鄉親開始散去，也都上前和他說兩句，拍拍兩下這個遊子，有問他在外面過得怎麼樣的，有問他這趟跑了多遠的，更多的是問他有沒有娶媳婦啥的…趙禾只能硬著頭皮應付著。
「大伯，我那幾個發小和我姐夫他們呢？」趙禾挺意外為啥沒幾個青壯在村裡，「出去圍獵了？」
「嗯，多數出去圍獵了，有幾個在絕壁區，晚上就都回來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走吧，去我家吃午飯，小雅把孩子帶著一起。」
趙禾抱著外甥一邊走一邊看著奇蘭，沒什麼變化，花期已過，現在是滿樹的桃子，有些都熟了。
「禾哥哥，你的這匹馬是馴獸嘛，可真好看，能讓我騎騎不？」
趙禾身後傳來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趙禾轉頭一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了，四年了女孩才是大變樣。好在這時候姐姐頂了他一下，「子初子善的妹妹。」
「原來是子美，這幾年不見長好看了啊，以前那黑…黑頭髮現在更黑了啊。」趙禾話說一半又被姐姐頂了一肘子，立馬改口了，這趙子美是個小黑妹，如今變成了大美女。
「送你了，很溫順不會踢人，你騎著玩吧。」
「好耶，謝謝哥哥。」趙子美爬上馴獸就催著跑遠了，一群小孩追著跑，山裡的孩子對這些有著天然的熟悉。
「好了，到家了，就坐院子里的桌子吧，不進屋了外面敞亮。」趙富推開院門說著。
「你們三先坐，小雅和我去端菜去，都在鍋里熱著呢。」趙禾的伯母拉著姐姐就去廚房了。
坐上石凳，趙禾把外甥放到腿上，看著眼前和四年前沒啥變化的大伯，「大伯，村外面怎麼那麼多中階妖獸？」
「看來這幾年你的修行很有進步，也沒白出去一趟，收到劉海平傳來的消息只知道你六品了，沒提你的修為，看來也沒落下，我很高興，沒有給你老師丟臉。」趙富看著眼前的青年，他其實也有說不完的話，「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
「這些中階妖獸都是來尋求庇護的，你一直聽說過羅城山脈有七級妖獸吧？」
「嗯，七級那就是超越元嬰了，化形妖獸。羅城真的有嗎？」
「有，而且就在奇蘭。我也不賣關子了，還記得小時候在絕壁區見過的桃樹嗎？」
趙禾聽到七級妖獸在奇蘭就有些懵，他當然記得絕壁區的桃樹，小時候他們一群搗蛋鬼村裡哪裡沒去過，路過絕壁區的瀑布，總能看見掛在瀑布邊絕壁上那一人合抱粗細的桃樹，根扎在絕壁，主幹盤在空中，村老就在瀑布下結廬而居，從不讓他們去打桃子。
「那就是人們口中的七級妖獸，只是她化形劫失敗了，植物系的妖獸不能移動她就一直留在這裡。」
「那外面的妖獸？」
「山脈動蕩，其它山脈沒幾年就會有奪權爭鬥，一些妖獸被趕到了奇蘭，桃樹根系遍布羅城山脈，是羅城當之無愧的王者，她在重建秩序，過一段時間就好了，村裡人其實就是去撿屍去了…」趙富解釋道。
「那羅城山脈的妖獸不攻擊我們也是因為桃樹了？」趙禾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麼這麼多年奇蘭人能在山脈深處活得好好的了。
「每一個在奇蘭誕生的孩子都會沾染上桃樹的氣息，羅城就是桃樹的道場，當然沒有妖獸不開眼了，不過桃樹不會幹預我們和妖獸的爭鬥，他們不會主動，但同樣不會站著挨打。」
「趙禾，奇蘭每幾十年便會出現適合修行的，上一次是我，而我迷失了廢了，這次是你，我想你應該能走得更遠，而你不管有著怎樣的追求，還要走多遠的路，我希望你記住一點，當你有能力了回來幫桃樹化形，你能做到嗎？」趙富很鄭重的對趙禾說道。
「大伯，既然知道了我自然擔起這個責任，桃樹養育了我們祖祖輩輩，我們應該要回報她。」趙禾從來沒有思考過修行要達成什麼明確的目標，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不是目標，只是基本要求罷了，現在趙禾覺得自己有了第一個目標，那就是回報這棵桃樹。
「別聊了，吃飯吃飯。」趙雅接過孩子坐下招呼著兩人。
「吃吧吃吧，都是你愛吃的。」伯母幫趙禾夾著菜，而大伯則是給趙禾上了一壇桃花酒。
「出去幾年酒量長了？」
「很少喝，但我怎麼也是修仙者體質在那，醉不了的，我敬大伯和伯母。」趙禾拿起酒罈倒滿酒盞就是連喝兩碗。
看著已經是大人的趙禾，趙富給自己媳婦斟了半碗酒，「來，你也一起喝點。」
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吃著午飯，歲月靜好。
絕壁區.
「站到桃樹下面吧，我想桃樹有話和你說。」趙富對趙禾說道。
趙禾點點頭走到了桃樹底下，瀑布的水汽很大，遇到了樹葉聚成水滴往下掉著，趙禾抬起頭能看到蒼老的樹榦和茂盛的樹葉，零星幾個桃子眼看就要熟透了，不少的奇蝶倒吊在桃葉上，整棵樹五光十色的。
「我叫百因。」一個很好聽的女子聲音直接在趙禾的腦海里響起，趙禾也沒有意外，七級的草木之靈，能說話不奇怪，「你想說什麼直接在腦海里想就好了，我可以聽到。」
「…」趙禾突然不知道他要說什麼，豪言壯語我必幫你化形？有些事在心裡就行，不需要說出來，可不講這個他才知道這個自稱百因的桃樹的存在，他該說什麼…
「還是換我來說吧，在你們奇蘭建村之前我就在這裡了，那是一群來羅城山脈冒險的人，那時候我才四級，他們發現在我身邊修行對他們好處很多便留了下來，我為他們聚集靈氣提供果實，他們為我提供保護，在隨後的歲月里他們相繼在戰鬥中或床榻上死去，千年後的你們就是他們的後人，一群冒險者的後代。
最早的一批人知道妖獸要化形，從那時候奇蘭人就開始了立志助我化形，其實不必如此，我本是在奇蘭誕生的草木之靈，我不會離開這片山脈，化不化形無所謂，妖獸化形有助於修行，而我是草木之靈保持本體承接天精地氣才是最好的修行，你不必糾結這件事。」
「我不久后就會去往西極州，我會留意能幫你化形的東西的，我還是個煉丹師，化形丹不過七品，能幫上你我會儘力。」趙禾說道。
「化形丹不一定管用，無礙，晚些時候你過來，在我這裡修行，我看看能不能幫幫你。」
趙禾作別村老便帶著幾個兄弟離開了絕壁區，在他的感覺里，村老看著年老氣血卻非常之旺盛。
「小禾，我都當爸爸了…外村的女子，你不認識，不過對我很好。」趙子善拍了拍趙禾的肩膀，有著一股子感慨。
「這不是好事么，你本來就比我們幾個大點，有孩子也正常吧，」趙禾剛和趙子初說完，轉過身看著身後低著頭的趙志剛，「怎麼？子初生娃，你要訂婚了，這是我一進村就聽到的，不高興？蔫頭巴腦的。」
「別提了，是孫芸芸。」趙志剛一臉的生無可戀。
趙禾有些揶揄，「你當年還說她不好看，咋了？砸自己手裡了？」
「去年桃花節喝多了啊…」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她丑嗎？只是沒那個何雨文好看罷了。」趙子初為孫芸芸抱不平了。
「這就是緣分，多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子初，子善去哪了？圍獵去了？」趙禾沒見到趙子善，有些意外。
「子善比我們出息，已經從這裡畢業了，現在是村裡狩獵隊的一員了，村裡有任務現在他都會參與，他很有習武天賦。」趙志剛回道。
趙子初笑著給幾個人說道：「走快點吧，去監督那群弟弟們擺席去，現在我們可不是村長想抓就抓的壯丁了。」
趙禾無奈，他們這群人不再是孩子了，也就幾年功夫，就已經是大人了。
夜幕降臨奇蘭的篝火架起，不是以前的那種大圈，這次是家庭式的小圈，趙禾和幾個發小圍坐一圈開心的聊著天吃著菜，說著這幾年的經歷，等會都要陪著趙禾敬酒，這會都沒敢喝。
「大家歇一歇！聽我說幾句，今天村裡進山圍獵滿載而歸，給我們帶回來了足夠吃半年的食物，值得高興，今天更是趙禾這小子回家，一走四年，走的時候是個孩子，回來都是大人了，這幾年大家也知道村裡很多物資都是這小子給弄回來的，在外面也不容易，這次回來了，大家歡迎他回家，讓他說幾句！」趙富在人群中喊著。
「好，讓這小子說幾句！」
「好小子，一走幾年，有毅力！」
「該娶媳婦咯…」
「咳咳，大家該吃吃該喝喝，我待會挨個桌子來，跑不了。能有啥說的，我可沒村長的愛好，沒事給大家演講。」趙禾舉杯示意眾人，自罰一杯。
「還待會啥啊，開始開始！」每逢這時必有人起鬨。
趙禾只好示意幾個發小起身，幫他提酒…
趙禾一桌一碗是臉不紅心不跳。
「小禾敬九叔，九嬸，還有小媚，我先幹了。」
「趙禾，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趙禾一碗酒差點沒噴出來，一邊用衣袖擦嘴一邊放下酒碗，「小媚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聽他們說你還沒對象，他們都說讓我嫁給你，雖然你長得比小時候好看了不知多少，也見過世面，可…可我和外圍李家村李睿兩情相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呃，小媚你想多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祝福你們啊，我絕不會搞破壞的。」趙禾真的是無語了，什麼事啊。
「趙禾，你真的很優秀，你會遇到更好的，不行我讓睿哥在他們村幫你介紹，他姐姐就很漂亮還單身呢。」愛情不是能遷就的，但她又怕趙禾一蹶不振，也只能出言安慰。
「那就麻煩睿哥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趙禾身後站著的幾個哥們那是前仰後合，快笑抽過去了。
「九叔我就下一桌了，你們慢慢吃。」
趙禾帶著兄弟們逃命般的跑了…
酒席散去，看著扶著石拱橋護欄往下吐的幾個發小，趙禾背身反手一撐坐到了欄杆上，看著月光穿過桃樹照在橋上，嘩嘩的流水伴著蟲鳴，不時響起罵娘聲，賭咒聲，比如：
「我再也不喝了」
「奶奶的，喝的什麼勞資酒…」
此為一等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