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除卻巫山不是雲
晏謫江來到皇帝的寢宮外時，所有的宮人無一敢有阻攔，紛紛屏退兩側，給他讓路，直到進了宮門之後，才有那麼幾個效忠常承瀟的侍衛衝上來想要殺了他，但結果可想而知，根本都輪不到晏謫江動手，他身旁的人就已經替他解決了。
跪在晏謫江面前的太監根本不敢抬頭，雙手杵在地上，瑟瑟發抖。晏謫江沒有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出聲道：「人在哪？」
「……在，在書房。」
晏謫江的目光隨之移去。書房的屋門大開着，一副等着他進去的樣子，九翊擔心有陷阱，便自請先一步進去，然而當他看到裏面的境況，卻是為之一愣。
晏謫江與郝將軍一同跟了進來，映入眼帘的便是躺在椅子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的常承瀟，而他的身旁，是正在擦拭長劍的清容。
清容坐在書桌上，背對着幾人，手中的長劍早已被擦得鋥亮，卻還在反覆擦拭，直到晏謫江踏進屋子，她才回過頭，含笑着看向他，出聲道：「不必髒了公子的手，我已經替公子解決了。」
一旁的九翊皺了皺眉，冷聲質問她：「你這是何意？」
「當然是想投誠了。」她莞笑一聲，「我可不想死在這。」
晏謫江道：「你以為，你殺了他，我就能放過你？」
「當然不是。」她從桌上下來，轉過身看向晏謫江，再次道：「只是公子如果不放過我，也許就永遠都見不到你親愛的妹妹了。」
不等晏謫江說話，一旁的郝將軍已然冷聲回道：「我早已讓云云秘密安排了晏家的女眷離開，你少在這裝腔作勢。」
清容不以為然：「你以為我是常承瀟，這麼輕易就會信了你所謂的投誠？郝云云確實是將晏家的女眷全都送了出去，但我當時安排了人在周圍守着，眼看就要逼近，她哪來的時間一一清點人數？你若不信我的話，大可以派人去看看你們安置晏家女眷的地方，有沒有晏長歡的存在。」
她將長劍隨手扔在桌上，一臉純真看向晏謫江，聲音極其無辜：「我知道晏公子向來心狠手辣，也最討厭被人威脅，不過事到如今，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說起來，我與你夫人還是老鄉呢，哈哈，就是不知晏公子可否容許我與貴夫人聊幾句？當然，你若是擔心我會傷害她，可以派人將我綁起來，不過，我要單獨和她聊聊。」
晏謫江沖若歆抬了抬手，聲音低沉：「去問問夫人。」
「是。」若歆回應完，即刻便領命前去。
不過須臾，她就將舒雨微帶到了書房。
「又見面了呢……」清容沖她甜甜地一笑，看着人畜無害，眼中卻不知道摻雜着多少算計。她繼續道：「小晏夫人，恭喜你啊，任務結束了。」
她的話雲里霧裏，除了舒雨微以外，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聽得懂。
舒雨微並沒有立刻回應她的話，而是回過頭看向晏謫江，神情認真：「阿江，我和她單獨談談，你先帶人出去吧。」
晏謫江「嗯」了一聲，隨後便抬手示意九翊用繩子將清容捆起來，然而舒雨微卻阻止了他，出聲道：「不用，她不會殺我的。」
雖然不知道舒雨微為何這樣肯定，但她既然這樣說了，便是有她的道理，晏謫江也沒再堅持，帶着屋內其他的人很快離開。
「哈哈哈。」人群一走，清容就忍不住笑出聲，她看着舒雨微，目光似讚歎又帶着幾分玩味，她道：「能讓晏謫江這麼聽你的話，舒雨微，你還挺厲害。」
她說罷，緩步走到她面前，出言道：「讓我猜猜，你的穿書任務，應該是幫着男女主走向he的結局，並且一直堅持到常承瀟死去。」
「是。」
舒雨微當然沒必要告訴她自己的另一個任務，既然清容這樣說了，她便順勢應下，而後繼續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靠着系統出錯的空隙穿書過來的，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應該是為了破壞男女主的感情線。」
因為她們二人在現實里頻繁發生爭執，就是為了爭辯這本書的結局是好是壞，舒雨微認為be是強行be，而清容卻覺得這個結局堪稱神來之筆，他們對於結局的評價，是兩個極端，卻又互相想要說服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
「是的。」清容毫不掩飾，臨了臨了，她也決定全盤托出：「我其實是跟着上一個穿書者來到這裏的，她是我的朋友，在穿書的前夕，她悄悄帶着我一同過來。她喜歡晏謫江，所以穿書系統給她的任務，就是攻略晏謫江這個反派。我記得當時她選的身份是憶蘭，但很可惜，她並沒有完成任務，反而為了救晏謫江，還搭上了自己的生命，哎……可惜直到她去世，晏謫江都沒有對她有過一次心動。」
「而我，也成為了一個bug，留在了這本書中，等著下一個穿書者的出現，在她完成任務之後，才能跟着她一起回去……我就一直等啊等啊，直到有一日，我發現這個世界再一次回到了起點，而我也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的毛孩子，還有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一個勁地喊我清容。我開始意識到，應該是有穿書者再一次穿到了這本書里。」
清容伸了個懶腰，繼續講道：「我想着，既然來都來了，故事也都重頭開始了，倒不如做一些我想做的事情，比如勾搭到我喜歡的人。」
舒雨微道：「你是說晏謫湘？」
「對啊。」清容戲謔地笑一聲，「本來只是想玩玩的，誰知突然出現了一個那麼愛和我作對的人，還會好多尋常人不會的本事，我不用猜都知道這個人就是新的穿書者。嘖嘖，但是不知為何，你的出現，一下就激發了我的勝負欲，尤其是在聽到名字，知道你叫舒雨微的時候，我就更想和你作對了。」
舒雨微是身穿，所以名字和容貌同現實里的自己都沒有太大變化，且她之前玩微博的時候，有幾條是透露過自己真名的，清容與她是在微博上吵起來的，她可以扒對方主頁知道對方的學歷，清容自然也可以。
「說實話，要是沒有晏謫江，就算你有穿書系統也不一定能贏得了我。」
清容長嘆了口氣，又回到書桌前，腳尖一點便坐了上去，她繼續道：「不過，這也是我最佩服你的一點。因為在我朋友離開以後，我突然想起來之前和作者私聊的時候，他似乎跟我提到過，晏謫江的設定就是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我沒想到，你的出現，竟然能打破原有設定，讓他愛上你。」
舒雨微愣了神。
所以說，現在在這個世界裏的晏謫江，是突破原書設定的存在，而他對自己的愛，也就是真實存在的了，甚至這種愛，是作者都不能夠左右的這種存在，這是一份獨立的、完完全全屬於晏謫江本人意志的愛。
「哎好了不說這麼多了。」清容擺擺手，繼續道：「反正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願賭服輸。本來是想着要是能贏得過你，也許還能和書里的男神談談戀愛啥的，但是現在看來，只能是乖乖地回去了。」
舒雨微收回思緒，抬眼看向她，低笑道：「你既然是跟你朋友一起過來的，就應該知道，一旦我任務失敗，是要賠上性命的。你想要我的命，那我為什麼要放過你？」
「那你想要晏長歡給我陪葬嗎？嗯？」清容歪頭看向她，笑意盈盈：「舒雨微，何必呢，反正你現在也沒什麼損失，如果為了殺我再搭上晏長歡的一條命，豈不是不值？」
舒雨微冷笑，「你這算盤打得真是好，若是贏了我成功和晏謫湘在一起，那即便是我死了，你仍然可以等下一個穿書者出現，幫助她完成任務回到現實；若是輸給了我，你也可以藉著我完成任務，與我一起回到現實里。」
「哎呀。」她又嘆一口氣，「何必非要置我於死地呢……我知道你捨不得晏謫江，如果我告訴你，我有法子能讓你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一直陪着晏謫江的話，你是不是就願意放我一馬了？」
舒雨微並未立刻相信她的話，只是問道：「什麼法子？」
清容道：「我現在告訴你了，手上不就沒有籌碼了嗎？不過，若是我說回到現實以後再告訴你，估計你就會覺得我在誆騙你了。反正現在常承瀟已經死了，距離你回到現實的時間也不遠了，那不如這樣，在你回去的前一刻，我告訴你法子，到時候我若是不說，你依然可以叫晏謫江殺了我，我打得過你，可打不過他。」
舒雨微仍蹙眉看着她，神情凝重，似是在考慮她的話。
……
夜裏，晏府眾人正坐在膳廳用膳，所有的人都在，唯獨少了晏長歡。
舒雨微借口身子不爽，便早早離開，重新回到了她曾經和晏謫江生活的臨江閣，那裏一切如舊，什麼都沒有變。
常承瀟的死訊很快便傳開，其他的王室宗親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紛紛從封地趕回京城，而原本駐留在京城內的親王皇子，更是蠢蠢欲動，一個個表面上平靜溫和，實則內心早已暗潮洶湧。
晏老爺和晏謫湘原本商量著，打算扶持宣德王繼位，一來宣德王確實也算人中豪傑，二來這樣做，也能保證皇后乃至太子之位依舊可以掌握在晏家人的手裏。
然而就在他們討論入神之時，晏謫江卻突然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他神色泰然，語氣也很平靜，彷彿只是在宣佈一件不重要的事情：「三日後，我會在含元殿登基。」
「什麼？！」
兩人都很詫異，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晏老爺更是一拍桌案，質問他道：「你再說一遍，你三日後要做什麼？？」
「我表達還不夠清楚嗎？」晏謫江拾起桌上的綉帕，從容緩慢地擦了擦嘴角，淡淡道：「不是為了這個帝位的話，我為何要出兵？父親難道覺得，我是個願意給別人做嫁衣的人？」
「胡鬧。」晏謫湘不悅地看向他，出言道：「你非皇室宗親，稱帝就是謀逆。」
晏謫江不以為意，聲色淡然：「那試問兄長，滿朝的文武百官，乃至地方的官員百姓，何人會對此事，有半分異議？」
他將綉帕隨意地丟到桌上，聲音平靜。
「我稱帝，就是南湘國的大勢所趨，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