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比我苦

藝術節開始了，表演的舞台搭建在後操場，全校師生坐在足球場上，靜靜的等待著節目的開始。

領導站在舞台上，激情而高昂的說了自己的致辭，這個環節是最無聊的，坐在足球場上的學生，基本上沒人聽，都在小聲討論著什麼。

「文藝匯演，現在開始，有請第一個節目上場…」隨著主持人的介紹，表演第一個節目的人員，穿著漂亮的服飾，走上了舞台。

背景音樂緩緩而起，舞台上的表演人員跟著音樂，舞動自己優美的身姿，坐在操場上的學生，爆發出一片掌聲。

第四個節目，輪到冷宇他們上場了，冷宇穿著一身休閑服飾，三個女生穿著裙子，動作優雅的走上舞台。

背景音樂響起，他們閉著眼睛，跟著音樂的節奏唱出了自己的第一句歌詞。

歌聲時而溫婉，時而溫柔，時而涼爽，時而激情，不斷的調動著全體人員的感情色彩。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四人同時向台下鞠躬，這一刻，彷彿時間靜止，沒有任何聲音，足足過了三秒鐘左右，足球場上的掌聲，吶喊聲才集體爆發出來。

冷宇他們明白，表演成功了，經過不斷的努力，他們終於圓滿的結束了這次演唱。

走下舞台，回到自己的班級，冷宇他們感覺到了無比的舒暢，心裡的那一塊石頭終於放下了，接下來，他們可以安心的欣賞其他節目。

「娟，不要看了，人家早就回到自己的班級了。」安玲發現王曉娟盯著冷宇消失的位置發獃。

「玲玲，這次藝術節我很開心，雖然最終還是沒能和冷宇說幾句話，但是我真的好開心呀！」王曉娟滿面春風的看著安玲。

「開心就好，快坐下看錶演，後面的小品挺搞笑的。」安玲已經坐了下來。

第十個節目，輪到葉彤他們上場了，背景音樂響起，他們按照往常排練的一樣，精準無誤的做著自己該做的動作。

最後的結束動作，兩組排在最前面，葉彤和夏林的組合站在最後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形。

夏林摟著葉彤的腰，葉彤單腳點地，做了一個後仰的動作，就在葉彤以為這樣就結束了時，夏林背對著全校的師生，輕輕的吻在葉彤的嘴唇上。

那一瞬間，葉彤不知所措的看著夏林，雖然只吻了短短的三秒鐘，但葉彤的初吻就這樣被夏林奪走了。

前幾天，尹丁告訴夏林，在最後的結束動作時，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吻葉彤，給她一個浪漫的驚喜。

葉彤又氣又羞的走下舞台，他們的表演也到此圓滿結束了。

夏林和葉彤的動作，正面的觀眾可能看不清，可是坐在最右邊的冷宇卻看的的一清二楚。

當冷宇看到舞台上夏林吻了葉彤時，周圍的所有聲音彷彿消失了，掌聲和歡呼聲在一瞬間戛然而止。

過了十秒鐘后，嘈雜的聲音，鋪天蓋地的疼痛感，全部灌入到冷宇的身體內。

劇烈的疼痛感使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心臟像針扎一般痛，而且這種痛還在不斷往上升。

走下舞台，葉彤慌張的看向冷宇的方向，她希望他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可是已經晚了，冷宇正痛苦的看著她。

「葉彤，對不起。」夏林不知所措的道歉，他很後悔自己聽從了尹丁的建議。

葉彤滿眼通紅的看了夏林一眼，緊張的朝著冷宇跑去，她想要解釋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想要讓冷宇明白，那不是她自願的。

冷宇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搖搖晃晃的朝著教學樓走去。

楊青青剛才也看到了舞台上發生的一幕，去年冬天她就知道冷宇喜歡葉彤的事情，所以此刻，她明白冷宇正在經歷什麼。

楊青青從地上站起來，默默的跟在冷宇的身後，她的心裡很清楚，他正在經歷無盡的疼痛。

可是楊青青還是低估了冷宇的疼痛，他曾經發誓要用生命守護的女孩，那個成為他信念的女孩，那個構造他世界的女孩，就這樣堂而皇之的，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和一個男生接吻了。

冷宇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土崩瓦解，他的信念也蕩然無存，唯一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他的奶奶。

冷宇又回到了那個陰暗的世界，這個世界里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光明，沒有溫暖，只有無盡的孤獨，而在此刻，這個世界又多了一樣東西，痛苦。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冷宇就像是沒有任何方向感一樣，在這個陰暗的世界裡面亂闖。

葉彤追了上來，拉著冷宇解釋，可是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的瞳孔沒有任何光彩，就像是死人的瞳孔一樣，雙目無神的看著葉彤。

冷宇知道，他的心死了，此時此刻，他的信念沒了，世界沒了，心也死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為了奶奶，勇敢的活下去，跟著奶奶共死。

淚水就像是遲來的道別一樣，直到葉彤追上冷宇，他的淚水才慢慢流出來。

冷宇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站在原地，任由葉彤撕心裂肺的解釋。

「你知道嗎，冷宇七歲那年，親眼看到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母親，後來他又親耳聽到父親被判處死刑，他只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啊，卻承受了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他告訴我說，那個時候，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奶奶，可是後來你出現了，你給了他信念，給他構造了一個世界，讓他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可是你今天對他做了什麼，你怎麼忍心呀，或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是自己喜歡的女生和別人接個吻而已，過幾天就好了，可是對於冷宇來說，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他的信念沒了，意味著他的世界沒了，意味著他活下去的動力也沒了，我想，他現在還能自己走回教室，可能是因為他的奶奶吧。」楊青青在很久之前就聽冷宇說過自己的故事。

「你說什麼，你說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母親？」葉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一直以為，至少在家庭方面，冷宇比她幸福。

「你沒有聽錯，冷宇七歲的時候親眼看見自己的父親殺了自己的母親，而且也親耳聽到自己的父親被判處死刑，說的簡單一點，他七歲就變成了孤兒，和自己六十多歲的奶奶相依為命。」楊青青說著話，淚水猶如斷線的風箏，不斷的落在地上。

葉彤一直以為冷宇比她幸福，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冷宇過得比她還苦。

劇烈的疼痛感在葉彤的身體裡面蔓延開來，淚水也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流出，葉彤痛苦的蹲在地上，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身體，嘴裡不停的念叨：「冷宇，對不起。」

楊青青沒有繼續說話，越過葉彤，扶著冷宇走向教室，她只想讓他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不要，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葉彤撕心裂肺的拉著冷宇。

冷宇的的信念是她，世界也是她，葉彤又何嘗不是呢，她早已沒了家，也早已感受不到溫暖，是冷宇給了她一切，冷宇走了，她的一切就沒了。

那個曾經說過要用生命當做賭注，給葉彤一個家的男孩就要走了，他就要離開葉彤了。

葉彤的世界開始變得灰暗，孤獨感，疼痛感在一瞬間襲來，她不知所措的拉著冷宇，他是她唯一的光，他走了，她就要墜入無盡的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葉彤，你不要這樣，冷宇現在很痛苦，等他好一點，你再來找他解釋可以嗎，就算你現在解釋了，他也聽不到呀。」楊青青很難受，作為冷宇的朋友，看到冷宇死氣沉沉的模樣，她非常痛苦。

「不，不，我不要離開冷宇，我不要。」葉彤撕心裂肺的哭泣，淚水已經浸濕了她的衣服，冷宇是她唯一的光，她不會讓他走，那怕讓自己死，她也要留住冷宇。

楊青青怒不可遏的扇了葉彤一耳光：「你痛苦，冷宇就不痛苦嗎，你這樣苦苦糾纏，就是在冷宇的傷口上撒鹽，就算你想解釋，最起碼也要等冷宇清醒過來吧？」

被楊青青扇了一耳光后，葉彤漸漸恢復理智，鬆開了拉住冷宇的手，她帶有懇求的目光看著楊青青：「你幫我照顧好他，等他好一點，我會再來找他的。」

葉彤戀戀不捨的看著冷宇，直到楊青青帶著冷宇消失在拐角處，她才轉身朝著自己的班級走去。

「葉彤，對不起，我一時衝動……」夏林正在極力的道歉。

葉彤看著夏林，嘴角浮現一絲冷笑：「呵，你懂什麼是愛嗎，你無非就是想追到我和我上床而已，無非就是貪圖我的美貌而已，你不要解釋你不是這樣想的，如果你真的愛我，真的不是這樣想的，剛才就不會那樣做了，你這樣的男生，口口聲聲說喜歡，要是我和你在一張床上睡一晚，你會老實的睡一晚嗎，不可能吧。」

「你或許覺得，每個男生都會像你一樣吧，可惜你錯了，有一個很愛很愛我的男生，和我在一張床上睡過，和我一個人在公園裡閑逛過無數次，可是那個傻瓜，連我的手都沒摸過。」

「我經歷的痛苦，你永遠也體會不到，他經歷的痛苦，你也不可能體會到，你吻了我，你奪了我的初吻，你覺得驕傲了，開心了是嗎，可是你知道嗎，如果他出了什麼意外，因為你這一吻，將會出現兩具屍體，現在你滿意了嗎？」葉彤越說越難過，淚水再次從她的臉頰滑落，她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楊青青沒有送冷宇回教室，而是送他回了宿舍，剛到的時候宿管不讓她進入男生宿舍，可是看到冷宇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宿管還是放行了。

楊青青難過的看著行屍走肉般的冷宇，她想起冷宇說自己家庭的時候，說著說著還哭了，從那時起，楊青青就在心裡下定決心，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朋友，不讓他受到傷害。

回到宿舍，冷宇緩緩抬起頭，雙目無神的看著楊青青說道：「我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