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夜間相會,蜜裡調油
「賭!賭!賭!賭」周圍圍攏的將士也舉著戈矛跟著喊了起來。。
「西陵那西回去的路上,水立北走的很慢,雲子晴躺在他的懷裡開口道:「北北,把我放下來吧,我感覺好多了。」
「好。」
兩個人肩並肩走在路上,氣氛說不出的低落。
又過了一會,雲子晴直接停下了腳步,水立北也跟著停頓,眼神堅韌的讓人心疼:「北北,其實,我覺得今生遇見你也夠了,我沒覺得有什麼遺憾的,人總歸有那一步的,所以,你不要太傷心了好不好?」
水立北沒有開口,一陣風過,玄色的長袍微微擺動,吹亂了髮絲,擋住了雲子晴的視線。
「這個時節,是秋天了吧。」暗啞磁性的嗓音傳進耳里,雲子晴心頭一顫,見他將一隻手背到身後,悲傷的音色繼續響起:「颯颯秋風生,愁人怨離別。含情兩相向,欲語氣先咽。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別後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雲子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沉默以對,接著便聽到一陣暢快淋漓的笑聲。
眼睛朝著那邊望了過去,一個雜毛小道手裡正拿著個酒葫蘆往嘴裡不要命的傾倒著,眼看酒葫蘆已經見了底,他將塞子蓋回去朝著雲子晴吟道:「天地相震蕩,回薄不知窮。人物稟常格,有始必有終!姑娘,你如此美貌,想比心腸也是極好的,在下的酒壺空了,能否請在下喝一頓啊?」
雲子晴看著這人瘋瘋癲癲的,明明渾身破敗潦倒不已,眼睛卻燦亮如星,看起來頗有些世外高人的模樣,便應承了下來。
見她答應,水立北自然也沒有反對,很快三人便到了一處酒樓。
那雜毛小道極不客氣,大次次的便往桌邊一坐,招呼著小二就點起酒菜來了。
雲子晴和水立北坐在另外一邊,看著這人像沒吃過飯似的風捲殘雲,桌上的碗碟很快空了一波又一波,酒壺也是同樣如此。
過了快兩個時辰,雜毛小道擦了擦嘴,一臉餮足的自語道:「啊,痛快!終於吃飽了,今日—善要完成了。」
雲子晴聞言笑道:「道長這善事要完成也真不容易,畢竟不是什麼人都像我們這樣人傻錢多又愛多管閑事的。」
「姑娘人美心善,何必妄自菲薄呢,今日受了你一飯之恩,小道我,自然是要報恩的。」
雲子晴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位雜毛小道,小心翼翼的問道:「道長,可會解蠱?」
雜毛小道搖了搖頭笑了一下:「小道修的是逍遙道,解蠱可是萬萬不成的。」
雲子晴嘆了口氣,微微有些失落,但還是十分得體的微笑:「道長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除此之外我們也沒什麼別的心愿未了,就不麻煩你了。以後有緣江湖再見,就此別過吧。」
「厚德可載物,心地良善之人,上天是看得見的。」雲子晴兩人還未走遠,雜毛小道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雲子晴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那道士彷彿並不是在跟他們說話。
「走吧。」水立北輕輕開口,擁著雲子晴的肩膀離開,轉身的一刻,眼中卻撇見了一絲亮光。
三日過後,水立北再一次來到了那間名不見經傳的賭坊。
陰柔男子果然已經站在那裡等著了,事情鬧到如此無法收場的地步,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
見到水立北,那人率先開口問道:「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這麼許多年,還沒有人能將我逼到這步田地呢。」
「若是別人說這話倒像是故意的,可西陵太子手下第一謀士,蘇景逸說這話,本王倒是不覺得驚訝,想來,西陵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太子的位子,就快坐不下去了吧?」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殿下,只是,你我本不必非要如此針鋒相對的,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只要你我合作,吞併南楚指日可待,何不與我共同成就一番事業呢?」蘇景逸眸色變換不停,語氣不卑不亢。
水立北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蘇先生生下來便是名門之後,大概從不了解窮苦人是怎麼生活的吧?戰爭之下,食不果腹,朝不保夕,永遠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個先來,你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自然不能理解我做所的一切。更何況,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不只是你,還有你的主子,我都不會放過。」
「其實我早就想到是這個結果了。」蘇景逸並不驚訝,「我的整個人,都是太子的,所以生死對我來說區別並不大。只是,哪怕是死,我也要為太子謀得最後一點利益。這場賭局,我會賭,不過賭注要換一換。」
水立北不看他,只是微微活動了幾下筋骨,淡淡的開口:「那也要看,你要換什麼。」
「如果我輸了的話,我的命給你,如果你輸了,我要南楚十三公主額駙范磊的命。」蘇景逸收起往常的笑容,只一副嚴肅認真的模樣道:「單論賭技,殿下是贏不了我的,與其輸掉南楚的一座城,不如直接捨棄范磊。」
「呵,你就那麼確定,自己會贏?」水立北極為凌厲的鳳目一挑,蘇景逸卻絲毫不懼,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十分自信的開口:「實不相瞞,在下剛出生不久,額顳便抱著我在牌桌上玩牌,三歲我便開始學賭術和牌路,五歲的時候,西陵所有賭場沒有不認識我的,不管是馬吊,骰子,還是牌九,就跟我自己的手臂一樣聽話,一副牌上我手摸幾把我就知道是什麼,我要大它絕對不會開小,我要三個六它絕不可能給我三個一。我說這些不是為了炫耀,是要殿下明白,不管賭什麼,我都會贏。」
水立北微微頷首,面無表情的開口:「巧了,本王也一向相信自己不會輸。」
蘇景逸想了想,繼續道:「好,那既然這樣的話,我如果輸了,便輸給北漠一座城市,若是殿下輸了,便把范磊的命交給我,這樣如何?」
「本王是無所謂,更何況,范磊應當也很願意成為我們的賭注。行了,再不開始,本王怕是會忍不住要了你們這裡所有人都的命。」。
「殿下如此著急,那便開始吧。」蘇景逸手中的摺扇一收,眼眶中藏起來的鋒芒一下子便展露出來。
「一局定勝負,一人三顆骰子,誰的點數大誰贏,出千者死。」
水立北姿態極穩,像是凍結的湖水,能夠將所有花里胡哨的東西全部冰封,而下面涌動的冰涼溫柔的湖水,只有在他心尖上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好。」
蘇景逸重重應答,眼神認真又嚴肅,下唇微微抿著,這般模樣不像是男人的狠厲,倒似美人嬌嗔,多了份陰陽顛倒的美感。
兩個人擺開陣勢,在一張桌前分別坐了下去。
蘇景逸開口:「你先還是我先。」
「無所謂。」水立北像是看著一個死人,表情始終如一的淡。
「呵。」蘇景逸笑了笑,將骰子拿在了手裡:「那我便當仁不讓了。」
骰盅上下翻飛,像附了魂的舞女隨著指揮舞出和諧的韻律,最後穩穩的落在了桌上。
蘇景逸微不可聞的長出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一刻的放鬆。
「該我了。」不等他多說什麼,水立北已經將骰盅高高的拋了上去,後面緊緊的跟著三顆骰子也跟著往上飛。
骰盅在升起到一定高度之後自然下落,直接罩住了還往上升的三顆骰子,清脆的碰撞聲在盅內均勻響起,骰盅打了個旋,落在桌上后還微微抖個不停似要翻倒,最後幾秒才慢慢的穩住了。
水立北沒有再用手去碰那個骰盅,甚至連眼神都移開了。
「若不是因為彼此對立,我倒是希望能跟殿下成為朋友。」蘇景逸眨著眼與他對視,纖長的睫毛如新生的青草,柔軟濃密,甚至帶著向上彎曲的弧度。
「你哪裡來的自信,我會跟你交朋友。」水立北淡淡開口,眸光暗無生色。
「我曾經,是一個很不自信的人,所以受到了很多欺負,後來我變得很自信,反而惹得很多人討厭,但是我寧願被人討厭,也不想再被人欺負。」
蘇景逸的話說完,水立北的鳳目忽然閃了一下,裡面好像有一絲光亮,隨後又恢復了原狀,彷彿剛剛那一刻只是個錯覺。
「如果你有解蠱的辦法,或許還能活。」
水立北繼續說道,語氣怎麼聽,都有一股憐憫的味道。
蘇景逸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一聲:「開盅吧殿下。」
「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開。」
水立北的目光開始深邃,手漫不經心的放在了骰盅的上面。
「好。」蘇景逸點頭,笑容微燦。「一會如果殿下輸了,不會食言吧?范磊是南楚的駙馬,身份尊貴,可如果是殿下要他的命,是一定能辦到的。」
「殺了范磊不是難事,可范磊若死,南楚與北漠必會再起戰火,到時西陵便能坐收漁利,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不過你應該知道的吧,不管輸贏,你都會被我殺死,何必做到這種地步。」
「受人之恩,忠人之事,應該的。」蘇景逸笑了笑,眼神明媚,眼底卻沁著憂傷。
「你一心求死,那便怪不得別人。」水立北收回自己的目光,將眼神聚焦到手裡的骰盅上:「反正,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蘇景逸同樣五指用力,伴隨著水立北嘴裡緩慢悠長的「一,二,三」,與他同時開了盅。
低頭看去,自己的骰盅與預測中的一樣,裡面三個骰子的點數都是六,而其中一個被切成兩半,變成了一個六點和一個一點,這樣一來,所有的點數加起來,便是十九點。
蘇景逸鬆了一口氣,眼神看向對面,同樣的三個六,但並沒有任何一個骰子被砍成兩半。
「看來,是我贏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
下一秒,蘇景逸猛地站起來,眼睛死死的盯著水立北的三顆骰子。
除去原本的六點之外,中間原本的空白處也被挖了三個洞,如同點數一樣整整齊齊的排在那裡,六點變成了九點,十八點變成了二十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