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驚四座

技驚四座

墨良這話說了還真是不如不說,那女子現下更是有些搖搖欲墜了,什麼叫「養來供人玩樂」。

韓棟此刻已經不敢提半個字,他清楚的察覺到柳逸塵心情很差,甚至有些暴躁和不耐煩,連一向不管閑事的墨良都跳出來打圓場了。

「姑娘可否賜教與我?我也想見見到底什麼樣的才情才不算是平淡。」那女子彷彿看不懂韓棟瘋狂打的眼色一般,尖利的沖聞笛質問道。

聞笛此刻也有些生氣,怎麼一個二個都那麼不講道理,逼著她承認不認同的事呢?蘿蔔白菜各有所愛,這種事本來就是沒有標準的,自己覺得好就罷了,卻非要逼著她妥協。

「好,我應了。」聞笛不帶一絲感情的回她。

柳逸塵皺了皺眉不解的看她,卻只見聞笛一言不發瞪了他一眼。他有些不解,怎麼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小姑娘凶了。

聞笛起身微微一禮道,容我準備準備,而後十分有風度的起身離去,和韓棟家那咄咄相逼的歌女擦身而過,沒有給她一個眼風,赤裸裸的無視和不屑,將那女子氣的銀牙緊咬。

「你說......」柳逸塵感覺自己被人捅了捅手肘,他不耐的扭頭看罪魁禍首,只見墨良賊兮兮的問他「聞笛那小丫頭她真的會什麼讓人艷驚四座的才藝?可別到時候給你丟人了。」

「人不是你找來的?我都說了要你找個沉穩靠譜的,也不知你怎麼尋到她了。」他嘴上淡淡數落道「再說了,有什麼丟人的,這些年你給我丟的人也不少,我柳逸塵的面子也不是誰都能駁的,不好,他們也得給我笑著說好。」

「嘖嘖嘖,今天宴請你來的世家可真倒霉,還以為你是幾年前他們可以控制的青年呢,哪知道青年沒了,倒是逐漸長成大魔王了,搶著尋死。」墨良默默感嘆道。

剛才彷彿只是一個很小的插曲,當下席間再次恢復了熱鬧,各世家輪流讓自己的得意歌舞姬表演。

「煩死了,這都是什麼東西啊,又是誰家的歌舞姬,還能不能有點別的了,看的我想睡覺。」一位世家子弟在席位上昏昏欲睡。

「這不還有一個城主的心頭好沒演出嗎,你這小輩,還是這脾氣。誰人不知城主的審美一向是渭城極有水平的,什麼《破陣子》《劍器行》不都是他譜的曲並且被傳為經典嗎,城主心上人的那能有差?或許你應該期待一下。」若是聞笛在可能就要驚奇了,這說話的就是剛剛河燈之爭中問最後一個謎語的老人,他便是世家中享有盛名的裴公,自己族上全部自詡飽讀詩書,私底下經營渭城胭脂水粉鋪子和錢莊,與韓家的生意上有些往來。

那紈絝公子打了個哈欠道「不一定,我看韓兄家這位已然是極好了,這城主的心上人想勝過她,難。」

......

「城主,那位姑娘好了沒有哇——」席間喝高的青年扯著嗓子接二連三的問卻無人回應。

「怎麼沒人上來表演,是棄權了嗎?」韓家歌姬用帕子捂著嘴笑的花枝亂顫,一臉的勝券在握。

韓棟站起來中氣十足喝道「看來是沒人了,我看那姑娘應該是知難而退了——」

「慢!」一聲清脆的聲音喝止了他。

眾人去看,只見一身穿紅衣的絕色女子手提一把未開鋒刃的長劍飄然而至,恍若仙人。

她頭髮高高束起,英姿颯爽的沖驚呆的眾世家抱拳行了一個男子禮,朗聲道「《聞戰》!」

這名字,眾人心頭一震,

數個身形一模一樣身穿白色素凈衣衫的女子們從門外沉穩的走入房中,她們身配鈴鐺,行動間清脆作響。眾女笑意盈盈舉起手中小小的手鼓,整齊劃一極有旋律的敲擊起來。

「咚咚咚——」生生恍若敲擊在心頭,讓眾人不自覺想起了豪邁的戰場,無畏的戰士,滿面風塵但依然雄姿勃發的老將軍。

聞笛手持長劍舞了起來,這是前段日子跟影六一起討論,將劍與舞蹈動作相結合,想出的一套無傷害卻十分有觀賞性的劍舞,說白了就是「花拳繡腿」。影六舞蹈功底十分紮實,還有許多奇思妙想,二人研究了也有一段時日,聞笛身形柔軟,更是把劍舞出了十二分的瀟洒飄逸。

身穿紅衣的聞笛劍舞的逐漸慢了起來,但卻有了一種歷經世事的滄桑。

她開口「君欲守土復開疆,血猶熱,志四方。我為君擦拭纓槍,為君披戎裝。君道莫笑醉沙場,看九州,烽煙揚。我唱戰歌送君往,高唱。」

眾女子齊聲唱,韻律和諧,讓人震撼萬分

「聽,昨夜有戎狄,叩我雁門關,攀我十丈城牆。看,九州有烽火,江山千萬里,烽火次第燃。我高歌送君行,掌中弓雖冷,鮮血猶是滾燙。且為君傾此杯,願君此行歸來踏凱旋。」

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驀然的升起豪邁之感,聞笛再次高唱,歌聲變的纏綿悱惻。「聞說塞外雪花開,吹一夜行路難。我織一片明月光,願為君司南。聞君躍馬提纓槍,逐戎狄酒一觴。我將祝捷酒淺埋,待君共醉萬場。」

有些人已是不自覺開始拭淚,柳逸塵跟墨良也是震撼萬分,還從未見過這般舞蹈,竟是將剛硬的武功招數與柔美的舞蹈相結合,取長補短融會貫通了。

柳逸塵像是第一次好好認識聞笛一般,這女子顯然沒有上過戰場,可是她卻將沙場之上的無奈和離人之恨表現的淋漓盡致,一瞬間給竟是感覺到自己重回了那段純粹的時光。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這舞真是別具一格」世家紈絝子弟再也不見了之前的傲慢和倦怠,他聚精會神的盯著場中英姿颯爽的女子,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這等剛烈昂揚的姿態,這等桀驁不馴的精神,這般的灼灼,一身紅衣舞成了漫山遍野的紅楓,彷彿下一秒就要燃燒在眾人心頭,讓人生出無窮無盡的志氣和視死如歸的孤勇。

新月國早已不是以前的新月了,經過了前些年的更換君主,它褪去了殺伐血光,失掉了泱泱大朝的莊嚴。在貪官污吏手中變成了只知夜夜笙歌,民不聊生的破敗王朝。

曾經的驕傲風骨也淹沒在了歷史的風塵中。沒有人知道它還能堅持多久,但對於一部分人來說,大宋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風流之地,但更多的人心中,他們不關心誰是皇帝,不關心又要改朝換代到誰頭上,他們只是想安安穩穩的有飯吃,有家回。新月不是他們的信仰,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家園的方向。

而現在,所有人心中都很清楚,連這一點都要成為奢望了。毗鄰的上召國養兵買馬,虎視眈眈,新月官員不思抵抗,甚至還想著卑躬屈膝當條狗。難道他們不知道在巨大利益面前自己的卑躬屈膝什麼都不算嗎?不,他們知道,但他們更是想過好自己的富貴日子就好,什麼黎明蒼生?與他們何關,要死便死!他們只知道防著自家將軍士兵叛亂,為了一勞永逸,直接剔除算了。

將士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國誰來守?家,誰來守?

國不成國,家不成家,徒增青史笑話。

在場人心緒激動難以自持,他們已經聽夠了一派粉飾太平的清平小調,聽的太多甚至已經失去了自我,活在自己自以為安全的小世界中醉生夢死,而今天,聞笛一曲《聞戰》,如一聲巨大的警鐘一般,狠狠敲在他們心頭。

那女子不屈不撓,不悲不喜,不施粉黛,可她臉上滿是堅毅,這便是女子的氣節嗎?

連一位弱小的女子都知保家衛國,不讓故土淪為戰爭的煉獄,可他們呢?站在這裡對她們評頭論足?

曲罷,眾女子施禮,不做任何停留飄然離去。聞笛一個利落的劍花收劍靜默的站立不語,高不可攀如同九天神女。

眾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場上一片靜默。片刻,幾聲零星的掌聲從角落傳來,打破了這份無言的沉默。

掌聲雷動。眾人紅著眼用力的鼓掌,聞笛微微一笑,朝不遠處上座柳逸塵的方向看去,與那邊手持酒杯八方不動的玄衣城主遙遙對視了一眼。

心下有從未感覺過的感動,不是男女的小情小愛,而是真正的家國大愛,對腳下土地的留戀和感恩。

墨良站在青見旁邊忍不住捅他一下。

「厲害啊!這不挺好的,這不穩了,不但沒丟人還給咱城主府長臉了!不愧是你看上的人。」

柳逸塵嫌棄的躲避墨良的手道。「你還好意思說我?主意真是大得很!連我也不說,我看你早就準備好了吧,這效率,聞笛那小丫頭一個人能辦好嗎?你是提前給她留人了吧。那伴舞,還有那鼓,也是早就準備了吧!說罷,這次又花多少銀子。」「哎呀我這不是不想咱們城主府丟臉嗎,又何必多說讓掃興的話,再說了,這不挺好,都被唬住了,我看那些世家的人還怎麼自視甚高。」

墨良滿意的看著感動萬分的眾人。

「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偷偷提點了一下那小丫頭。我告訴她當被一些所謂的標準說的無法取捨的時候,就想一想,哪一個是讓眾人感動的就好了。」墨良難得正經的對柳逸塵說「能讓大家發自內心感覺到感動的事,總歸不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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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城主的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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