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林羽東貪婪地看著加寧的背影，肩膀依然瘦削，走路的樣子依然很美，再見到她的感覺依然那麼好，可是她已經不再屬於他了。眼裡的光漸漸暗了下去，林羽東頹然地坐回椅子上，心裡空蕩蕩的，彷彿能聽到心跳的回聲。

加寧從酒店走出來，在車裡呆坐了半天心情才平復下來。在她心裡，林羽東仍然是她的家人，她希望他能堅強起來，可是他真的堅強了她又覺得異常心疼。好好的一段人生，莫名其妙就偏了軌道，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回到家，加寧把林羽東的禮物給了小轅，小轅果然高興得很，一雙眼睛亮閃閃的，對加寧說了謝謝就忙拿進卧室里好好欣賞了。

周軒靠到加寧身邊，輕聲問：「真是你買的？」

加寧故意吊他胃口：「你說呢？」

周軒冷冷哼了一聲，不說話，臉色難看得很。

加寧從廚房倒了杯水，坐在沙發上慢慢喝著，看似無心地說：「是他買的，他想見見小轅，我沒同意。這次回來是為了案子的事，很快就會走，聽說在那邊找了個女朋友呢，以後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聽加寧這麼一說，周軒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只覺得渾身舒暢，慢慢悠悠挪到沙發旁，在加寧身邊坐下來，問她：「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

加寧仰起脖子，左右看一看：「咦？媽，我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啊？」

「別裝了，媽去樓下找李阿姨聊天了，根本就不在。」

加寧隨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故作津津有味地看起來。周軒抓住加寧放在膝蓋上的手說：「加寧，你就原諒我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有什麼事都跟你說清楚，對你百分之百信任。其實這次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更不是嫌棄你，我只是……只是……你能懂我的吧？」

加寧瞥了周軒一眼：「真的不會再犯了？」

「真的真的，我保證！」

「嗯……那好吧，念在你是初犯，就原諒你一次，再有下次，後果自負。」

周軒頓時笑得開懷，加寧才發現很久沒見周軒這樣笑過了，自從小轅受到驚嚇，自己就沒怎麼給他好臉色，想到這裡心裡不禁一陣愧疚，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上他的臉。

周軒往加寧身邊靠了靠，攬住她的腰就要親她。加寧忙抬起胳膊擋住他壓過來的身體，輕聲叫道：「喂，大白天呢，小轅一會兒會出來的！」

「就親一下。」

加寧的胳膊稍一放鬆，周軒就吻了上去，說好的就親一下，可一碰到加寧的唇他就再不想離開，一開始只是吮吸加寧柔軟的唇瓣，很快就不滿足了，伸出舌頭撬開加寧的牙齒，輕輕咬她嬌嫩的舌尖。兩人呼吸越來越急促，身體越來越熱，可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加寧，這幅畫面少兒不宜，千萬不能被小轅看見。

加寧用盡全力把周軒推開一點，喘息著說：「現在不行……快起來……」

周軒也怕小轅會突然出來，又在加寧唇上啄了一下才戀戀不捨地直起身來，看了一眼窗外，懊惱地說：「怎麼天還不黑？」

加寧捧住自己紅得發燙的臉，嗔道：「討厭，就不該這時候原諒你。」說完站起身走進卧室里。

周軒笑笑地看著加寧逃也似的進了卧室，然後心情舒暢地仰靠在沙發上，無比期待天快點黑下來。

寧欣回來后，很快就發現家裡的氣氛變了，趁著周軒去衛生間的時候問加寧：「你們倆和好了？」

加寧不知怎麼有點不好意思，臉微微發紅，「嗯」了一聲。

寧欣笑嘻嘻地說：「那就好。雖說吵架不是什麼好事，但我倒覺得你們倆這樣才是正常的夫妻，以前你跟羽東在一起的時候，你倆從沒吵過架，可總讓人覺得太過客氣了，不像兩口子。」

加寧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實是這樣，跟羽東在一起的那幾年，兩人總是相敬如賓，互相謙讓，像親戚，像朋友，或者像兄妹，唯獨不像夫妻。

加寧以前從沒想到這一點，此時因為這個發現，喜悅從心底蕩漾開來，一直盪到嘴角。她和她最愛的周軒之間現在是這世上最親密的一種關係——夫妻。

加寧心裡高興，突然問了一個傻乎乎的問題：「媽，你說我們倆會白頭偕老的吧？」

寧欣立馬答道：「那當然，你們倆，再加上小轅，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一家人。」

「媽，還有您呢。」

「我呀，跟你們湊不了幾年熱鬧了，我想你爸了。」

「媽，我不允許你這麼說，你不能為了我爸就拋下我，不公平！」加寧挽住寧欣的胳膊，靠在她肩上撒嬌，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寧欣摸了摸加寧的頭髮，笑著說：「傻孩子，媽就是這麼說說，你看我現在身體好著呢，能吃能睡的，你跟小周啊，一時半會兒還擺脫不了我這個老拖油瓶。」

「我才不想擺脫你呢，你就一直拖著我們才好呢。」

寧欣「呵呵」笑個不停，周軒從衛生間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走到兩人身邊說：「自己都做媽媽的人了，還跟媽媽撒嬌，羞不羞啊？」

加寧白他一眼：「我樂意！」

周軒帶笑看著加寧，眼睛里滿是寵溺。

家裡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融洽的氛圍了，三個人心裡都不約而同地感到了滿足，希望這種狀態能一直持續下去。

晚飯後，周軒早早洗了澡，坐在床上等著加寧，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沉不住氣了，跑到衛生間去看加寧準備好了沒有，結果發現加寧不再衛生間里，客廳里也沒人，廚房和陽台也沒有，這是去哪了？周軒走到小轅卧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果然傳出加寧的聲音：「進來！」

周軒開門一看，加寧和小轅正躺在那裡聽寧欣講故事呢，他張了好幾次口都沒插上話。過了一會兒，剛好寧欣翻頁，周軒忙開口：「加寧，小轅和媽該睡了，你也快去睡覺吧。」

加寧連動都沒動：「我今天就在這睡了。」

「不好吧，你睡相不好，會影響小轅休息的。」

「不會。」

周軒心裡急得什麼似的，卻不敢表現出來，仍站在門口磨磨蹭蹭不想走。

戴了老花鏡的寧欣拍了加寧一下說：「我和小轅兩個人睡慣了，你一來太擠了，肯定睡不好，快去你自己床上。」

加寧這才不情不願地從床上下來，跟周軒一起回了自己的卧室。卧室門一關上，周軒就衝過去抱住加寧，咬了一下她的鼻子說：「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我在等你還不趕緊過來。」

加寧裝傻賣獃：「等我幹嘛？你先睡就好了啊。」

周軒懲罰性地又咬了一下加寧的脖子，啞著嗓子說：「你說我等你幹嘛。」

「我不知道啊。」

「那我現在就讓你知道。」

兩人笑著滾到床上，周軒迫不及待地解開加寧睡衣的扣子，加寧忍不住輕吟出聲，周軒轉而吻住她的唇，然後輕聲問：「現在知道了嗎？」

「知道了。」加寧雙眼迷濛，勾著周軒脖子的手稍一用力，把他的頭勾下來，主動吻了過去。

他覺得這是他此生最完美的一次，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身體可以這樣愉悅到極致。加寧也是一樣，沉浸在剛才的快樂感覺里，回不過神來。

激情過後，兩人緊緊相擁，加寧躺在周軒結實的臂彎里，舒適的閉上眼睛。周軒摩挲著加寧光滑的肩膀，情不自禁地說：「加寧，我愛你。」

加寧嘴角翹起：「我也愛你。」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從沒敢幻想過會有今天，我還以為我們有緣無分，今生會錯過彼此。」

「我也是，你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嗎？」

「我知道，因為我只會比你更開心。」

「加寧，我突然想到《牡丹亭》里的一些句子，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說得真好，我們不就是這樣嗎？莫名其妙地就相愛了，雖然分開了一段時間，卻愛得更深。還記得你第一次送我回家的時候嗎？昏黃的路燈下，你沖我展顏一笑，我當時真的驚為天人，也許從那時候起，我的心就淪陷了。」

黑暗中，周軒忍不住又笑起來，把懷裡的人摟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