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加寧家所在的小區並不算新，雖然有門衛室，但管理不是很嚴格，陌生人進入都不用登記。晚上也有保安巡夜，但基本上隔一兩個小時才巡一次，起不到多大作用。

加寧家在二樓，當初買房子的時候，為了方便寧欣和賀國祥上下樓，加寧特意選了低層。住了幾年，覺得除了採光稍差一點，其他都還好，沒想到竟然埋下了這麼大的隱患。

為了保證採光，加寧特意把陽台做成了開放式的，跟客廳相通，只用窗帘隔開。白天把窗帘拉開，窗戶做得又大，光線還是很好的，可窗帘的存在又恰恰讓火勢蔓延更快。窗戶是推拉式的，從監控錄像上看，昨天晚上窗戶開了半扇，應該是寧欣睡覺前忘了關好。

那個人把火源挑進陽台後，在樓下又站了一會兒，看到陽台上冒出濃煙才帶著那根竹竿轉身離開。看到這裡，加寧猛地站起身來，盯著電腦屏幕的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周軒還是第一次看到加寧這樣惡狠狠的樣子，那個人如果在這，估計加寧殺了他的心都有。

周軒擁著加寧的肩膀把她按到座位上，安撫道：「加寧，你別著急，警察同志一定會把這個人找出來的，到時候我饒不了他！」周軒說這話是有底氣的，作為律師，他知道怎麼讓一個人判刑重一點。

柳警官用紙杯接了兩杯水，遞給兩人，然後坐下來接著說：「我們也調取了之前的監控錄像，發現這個人在你們家樓下盤桓好多天了，他應該摸准了保安的巡夜時間，並且一直在等沒關窗戶這個機會，所以，他是有針對性地放火。據我說知，這位先生住到這裡沒幾天，因此他針對的應該是你，賀女士。」

加寧用手捂住臉，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寧欣年紀大了，經常會忘一些事，加寧在紐西蘭的時候，每天晚上跟寧欣視頻都會提醒她關好門窗，可偏偏昨晚就沒提醒。想到這裡，加寧懊悔得恨不得扇自己耳光。

周軒輕輕拍著加寧的背，從柳警官辦公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

柳警官好心勸道：「賀女士，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好在家人都沒事，你放心，我們現在正在進行視頻追蹤，這個人狡猾得很，中間還換了衣服，不過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請相信我們。」

周軒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剛才錄像里那根竹竿找到了嗎？」

柳警官知道他想問什麼，回道：「找到了，他扔在了小區一個角落裡，不過他當時是戴著手套的，所以竿子上沒有指紋。」

「那除了用監控錄像追蹤，就沒有別的辦法了是嗎？」

「算是吧，還有就是要靠你們自己，你們都是做律師的，或許有得罪人的時候，回去好好想一想，有線索的話及時聯繫我們。我們這邊如果找到臉部拍得比較清晰的圖像，也會請你們來辨認的。那今天就先這樣，你們回去等消息吧。」

「好，謝謝你柳警官。」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周軒擁著加寧從警察局出來，讓她坐進車裡。加寧的情緒仍沒有平復，眼睛哭得紅紅的，不時抽泣一聲。周軒揉著她的頭髮勸道：「加寧，別哭了，一會兒媽看到該擔心了。」

加寧哽咽著說：「都怪我，我昨天晚上怎麼就忘了提醒媽關窗呢！真是豬腦子！」一邊說著一邊用拳頭打自己的頭，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怎麼排解自己的懊惱情緒。

周軒抓住加寧的手腕，心疼地說：「別這樣，加寧，誰都沒有預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這不怪你。」

加寧淚眼婆娑地看著周軒，突然問道：「你說在警察找到那個人之前，他會不會再來找我一次？」

「不會的，那都是電影裡面才有的情節，現實中的人沒有那麼強的心理素質，放心吧。」

「萬一呢？萬一我們碰到一個心理素質特別好的人呢？快！回賓館，我們一定要守在媽和小轅身邊！」

關心則亂，這時的加寧已經失去了作為律師的冷靜，只是一個關心家人安危的女人。為了讓她心裡好受一點，周軒只得盡量順著她的意思做。

回到賓館，加寧先衝到寧欣和小轅的房間，看到兩人正安安靜靜地看電視才放下心來，走過去坐在小轅身邊，把小轅摟在懷裡。周軒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來。

看了看兩個人的臉色，寧欣問道：「怎麼樣了？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雖然加寧現在腦子有點亂，但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不能讓寧欣知道真相，如果知道有人故意放火，寧欣不知道會擔心成什麼樣。這一點周軒跟她的想法是一樣的，因此率先回道：「媽，警方正在調查，具體原因現在還不清楚。」

「哎呦，怎麼還沒查清楚呢，我們的房子被燒成那樣，住都不能住，總得有人負起責任來，要麼賠錢，要麼給重新裝修，我們總不能一直住在賓館里吧！」

「我們不會一直住賓館的，媽，您放心吧，警方很快就會查清楚的。這幾天我和加寧會去看看房子，如果有合適的就重新買一套，原來那套以後重新裝修一下就賣掉好了。」周軒說完看了一眼加寧，加寧眼睛盯著電視屏幕，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寧欣本來還想說這套房子住著挺好的，重新裝修一下就行了，突然又想到那是林羽東和加寧一起買的房子，周軒住著可能會心裡不舒服，也就沒再說什麼。

其實周軒心裡多多少少有點那樣的想法，本來他就想著度完蜜月就跟加寧商量重新買房子的事，只是沒想到蜜月還沒過一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晚飯就在賓館樓下的餐廳吃的，點了一桌子菜，剩了一大半，一家人都沒什麼胃口，小轅更是吃得少，加寧連哄帶勸才讓他吃了兩隻蝦和小半碗米飯。

寧欣滿眼心疼地說：「唉，也不知道小轅什麼時候能把這事忘了。」

加寧問：「媽，小轅當時從卧室出來了嗎？他怎麼會嚇成這樣？」

「我當時是被煙嗆醒的，從卧室出來的時候小轅就在他卧室門口站著呢，嗆得直咳嗽，我趕緊把他拉進我的卧室關好門，想打119，結果手機落在客廳了。幸好有好心人幫忙打了電話，消防車很快就到了，要不然我們祖孫倆就見不到你們了……」寧欣說著說著，好像又回到了當時那個可怕的場景，忍不住掉下淚來。

加寧握住寧欣的手表示安慰，小轅看到寧欣哭，眼睛眨巴眨巴的，也想掉淚，寧欣忙抽了張紙巾擦乾眼淚，對小轅說：「小轅乖，外婆不哭，你也不哭啊。」

這時周軒說：「媽，這樣的事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了，買了新房子以後防火措施我會做到最好的。」

寧欣點點頭，加寧感激地看著周軒，十分慶幸這時候能有他在身邊。

飯後加寧和周軒回了一趟家裡，收拾一些換洗的衣服帶到賓館。看到黑乎乎的客廳，兩人仍覺得觸目驚心，以最快的速度拿了些衣服就趕緊離開了。

晚上睡覺的時候，加寧非要在寧欣和小轅房間里打地鋪，周軒和寧欣勸了她半天，最後還是周軒告訴她有話要跟她說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兩人一起來到隔壁房間，門一關上加寧就問：「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周軒拉著她一起坐到床上，嚴肅地說：「我想讓你靜下心來，想一想這幾年你辦過的案子，有哪些是有可能得罪人的。」

「這幾年我贏過的案子很多，可是……我實在不記得有誰輸了官司會把賬算到我頭上，就算要恨也該恨我的委託人啊。」加寧竭力回想著，可是卻沒有絲毫頭緒。

「別急，你先去洗個澡，邊洗邊想，實在不行明天就去律所翻翻卷宗。」

「好。」

這一天過得實在太累了，加寧躺到床上本來還想再回想一下案子的事，可是沒幾分鐘就睡著了。周軒看加寧睡著了，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也很快進入了夢鄉。這個晚上，兩人的夢裡都有火苗竄動，身體不自覺地向對方靠近，尋求一絲安全感。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加寧和周軒把寧欣和小轅送回房間后就出門了。兩人決定分頭行動，加寧去律所查卷宗，周軒去房產中介找房子。走之前加寧千叮嚀萬囑咐，讓寧欣和小轅一定不要出房門，有什麼事就叫服務員。她真是嚇怕了，要是這一老一小再出什麼事，她非瘋了不可。

本來加寧想自己開車去律所，但周軒不同意，怕路上不安全，堅持先把加寧送到律所自己才又轉去房產中介。

到了律所，所有看到加寧的同事都驚訝地問她怎麼提前回來了，加寧強顏歡笑，一一解釋道：「家裡出了點事。」為了防止大家追問，緊走幾步進了孫正儀的辦公室。

孫正儀看到加寧也是一臉驚訝地問：「不是在度蜜月嗎？怎麼回來了？」

加寧把事情簡略說了一下，然後問孫正儀：「孫姐，你能想到會是誰這麼恨我嗎？」

孫正儀想了一會兒，沉吟道：「如果有這類案件應該印象很深刻才對，這幾年也沒有對方當事人反應過激的情況啊，誰會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