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在教我做事

不過現在也不晚，倘若順利的話，她還可以擁有他很久。

…

彼時的另一邊，廚房裡。阮莉正坐在靠椅上，一邊品著茶，一邊氣定神閑地指揮著廚師，「張姐，先把蔥姜蒜放進去吧。」

「……」

那個叫被她叫「張姐」的廚師此時一臉為難，看著面前一堆食材略有些躊躇。想說些什麼，卻好像害怕什麼一般，沒說出口。

阮莉見她一言不發，都幾秒了什麼動作也沒有，頓時心裡的那股氣惱直衝而上。她將茶杯摔在桌子上，聲音尖利：「張姐，我說話你沒聽見嗎？」

今天怎麼回事啊？先是蘇檸在那麼多人面前讓她下不了台，再是剛才看到蘇瑜那個老色鬼趁她不注意偷摸蘇沫。然後是現在，一個小小的廚師竟然敢不聽她的話！

蘇瑜和蘇沫兩人之間那些勾當，二人以為背著她做，她就不知道了嗎？她好歹當年也是經歷過不少已婚人士，他們那些把戲她早就玩得懶得玩了。

蘇瑜這個老色鬼，她早就想和他離婚了。前幾年還好，這幾年開始，幾乎天天都會出去找外面的女人。找完了還不洗澡就回來，身上那股味道差點把她噁心壞了。

至於她那個寶貝女兒，自然是沒有完全遺傳她的本領。男人給個甜棗她就高興了，根本不懂得放長線釣大魚。正因為這樣，她這幾年外界的風評她也聽說了，不是很好。

實際她的女兒和現在的老公搞，她剛開始知道的時候，也是很氣惱的。後來她想通了，自己也不愛蘇瑜。倘若她女兒跟了蘇瑜，能掌握到蘇氏的大權，那也無可厚非。

可蘇瑜這個老狐狸雖然有時會被美色誘惑，可大多數時候都精得很。頂多給蘇沫幾個錢，一提到大權就沒聲了。他手裡的那些地產啊，股份啊，都留著給他那個寶貝兒子，他和前妻的孩子。

不過那孩子也是不出息，當初他前妻死後三個月，蘇瑜把她娶進門。那孩子就和蘇瑜斷絕了關係，一個人出了國。蘇瑜到現在每年都派人找，但還是沒有他的消息。

當然，她可不希望那孩子回來，跟她們搶蘇氏。

「夫人…做菜應該先…倒油。」

廚師張姐雖有些阮莉發脾氣，但還是梗著脖子吞吞吐吐地說了下去。

她在蘇家做廚師已經有了十幾年，從上一任夫人開始她就在蘇家。這阮莉嫁進來已有個五六年了，可她向來沒進過廚房，更不必說是下廚做飯了，從來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今天突然進廚房，說是要給女婿做飯。她仔仔細細地把菜洗凈，可到頭來她的做菜竟然是坐在那裡指揮。而且她平時過嬌貴的生活慣了，根本不知道炒菜的步驟。

阮莉聽到這話，先是有幾秒的停頓。之後便宛如惱羞成怒一般，眼神一下子變得犀利，盯著張姐，慍怒地道：「張姐，你什麼意思？你在教我做事？」

這一天天的，凈和她作對。現在一個小廚師都敢爬到她頭上了。

張姐一聽這話，手裡抓著的菜刀突然一個不穩，掉到了地上，磕碰在地上發出一陣叮鈴咣啷的響聲。張姐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她不敢去看阮莉，只好看著地面，顫顫巍巍地道：「報…抱歉…夫人。」

「那你懂我意思了吧，」阮莉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換回氣定神閑，她撇了一眼正拿著菜刀一臉局促的張姐，「我說什麼你照做是了。」

「是。」

張姐將菜刀放在案板上，轉身就依著阮莉的命令將蔥姜蒜一股腦地倒進鍋里。鍋里的火早已經打開，蔥姜蒜一進去便受到高溫霹靂啪啦往四周濺開，不少還噴濺了出來。而鍋里的，差不多都已經糊掉了。

張姐卻沒有進行下一步，只是看著阮莉，等待著她接下來的指示。

阮莉見到這種情況，一時間有些慌張，連語氣都帶上急促：「那個，快點把茄子放進去，快！」

「……」

張姐這次仍是沒有說話，按照她的指示把茄子放進了鍋里。

即便依照她十幾年的做菜經驗，燒茄子是要把茄子先過一遍油的。但她仍是一言不發地照做了。

「張姐，翻炒幾下吧，要不然不會熟的。」

阮莉一想到這是在給穆以燁做菜，也沒什麼坐著悠閑喝茶指揮的心情了。她站起身，朝張姐這邊走來。

走到半路，臉上卻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阮莉忍不住一聲大喊：「什麼東西啊？」

那東西小小的一塊，在撞到她臉之後便被彈到地上，落在她腳跟前。

張姐忙拿掃把過來把那東西掃走，尷尬地笑著和她解釋：「夫人，是鍋里的茄子。」

她剛剛趁阮莉不注意，往鍋里倒了些油。鍋里遇油，發生的反應更加厲害了。

她做廚師二十多年了，做菜早已經成為她人生中不可替代的東西了。廚師向來愛惜廚具，就像書法家愛惜筆墨，文學愛好者愛惜圖書。鍋里加熱不加油會損傷廚具，她不能看到自己愛惜的廚具受損。

前一任夫人人很好，待人和善。活著的時候很喜歡她做的菜，也和她關係不錯。夫人去世后，她之所以還沒有離開蘇家，是因為關於夫人的死因，她至今還沒有查清楚，所以她還不能離開。

至於阮莉，夫人還在世的時候，那時候她就經常來蘇家，膈應夫人。還記得有段時間，夫人懷了第二個孩子。那時候少爺很高興，非常期待自己能有個弟弟或妹妹。至於她，能看到夫人自打知道蘇瑜出軌后露出的第一個笑臉，她也很高興。

那段時間她和夫人和少爺都很高興，這個孩子的出現也暫時掩蓋了這個家的支離破碎。老爺也常常回來看夫人，也不怎麼說那些離婚呀什麼的氣夫人的話了。

可就在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發生了讓她愧疚一輩子的事情。她還記得那天她出去買菜，回來時遇到了自己學生時代的同學。想著時間也不算晚，夫人一個人在家裡也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就留下來，和同學聊了幾句。

誰知當她回到家裡時，卻只看到一地的雜亂，地上血很多，夫人少爺都不在家，就連傭人也沒有在家。後來她幾乎是繞了整個蘇家別墅，才找到一個傭人。

那傭人躲在車庫的暗道里，顫顫巍巍地和她說：「夫人…夫人被送進了醫院…蘇家進殺人犯了…殺了好多人…」

後面的話她都沒有聽進去，只聽見那句「夫人被送進了醫院」。於是她匆忙攔了輛車，趕往醫院。

許是因為那天的計程車開得很慢，許是因為打雷影響到了醫生，許是因為在責怪她的貪懶而不早點回去。

她沒有見到夫人最後一面。等她見到夫人時，她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停屍間里，沒了生息。

她就那麼靜靜地躺著，和她平時睡著的樣子很像。可她不呼吸了，可她的肚子扁了下來…

夫人離開了，被診斷為失血過多致死。可那天傭人口中的兇手還沒有抓到，蘇家的監控也在那天被黑了，兇手的臉也沒有看到。

這些年來，她都在不停地尋找當初的兇手。雖然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但現在還不能確認，還需要進一步的確認。

她現在也五十多歲了，卻至今未婚，無兒無女。年輕時和父母關係很不好，後來父母相繼離去。來到蘇家后，夫人待她極好，她是她這輩子唯一的親人。

「張姐，你能不能小心一點啊！這件披肩可是國外進口的，貴得很。弄髒了，你能賠得起嗎？」阮莉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張姐抬眼看過去，只見阮莉抽出一張濕巾，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自己身上的披肩。

只是那麼一眼，張姐眼睛里的平淡便轉為鋒芒。她死死地盯著那件綢質披肩，目光犀利地彷彿能把那件披肩硬生生地戳出個洞來。

這件披肩是夫人的，是當初少爺攢錢給夫人買的生日禮物。夫人很是愛惜，平時都捨不得披。每當少爺去寄宿學校時，夫人抽空總會拿出來，細細地撫摸著。她還記得夫人那時的神情，滿是柔軟。

阮莉見張姐一眼不發，剛準備再說她幾句，抬眼卻看到她那副帶著怨憤的表情。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陰狠得可怕。

阮莉被嚇了一跳，嘴裡剛想吐出的話在一瞬間被咽了下去。

張姐今天與往常很是不同，她之前給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再加上她就是個下人，只能是聽她使喚的命。看如今，她卻感覺到張姐的不一樣了。她平靜溫和的外表下，似乎在隱藏著什麼。她現在能感覺到與她的外表不同，她內心波濤洶湧地翻覆著什麼。

可那也就是幾秒鐘的事，張姐的表情便又恢復如常，又歸於平常那副任人挫貶的低眉順眼的模樣。

看到她這樣，阮莉才安下心來。但也不敢語氣多麼不好，她繼續說道：「張姐啊，你也知道，今天以燁來了。以燁是什麼人啊，可不能用寒摻的飯應付他！所以我們應該好好做頓飯，熱情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