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糊的

紙糊的

裁判走了過來,翟深也沒功夫想那麼多,一番爭論后,倒地的對手被他的隊友攙扶著一瘸一拐下場了。

翟深覺得沒意思,丟開球也下場了,他剛劇烈運動過,一身球服被汗水浸透,一靠近體育館的空調就是一陣涼意。

翟深拿起場邊的背包,往體育館後方的浴室走去。

體育館的浴室是單間的淋浴房,裡面有幾人背對著他,翟深沒看他們,自顧自脫掉上衣,隨便挑了個沒人的地兒進去,反鎖上門,擰開水龍頭。

熱水從頭頂澆下,衝掉了滿身的汗水,他抬手抹了把臉,突然聽見門外有幾人在大笑,那聲音極其猥瑣,猥瑣到讓翟深都有些反感。

「你說那小子不會是在裡面哭吧?」一個人問。

他這麼說,其他幾人笑得更加暢快了,「光著腚兒哭,哈哈哈哈,那小子能幹得出來。」

「看那小子摔進池子啃一嘴泥真帶勁,還是劉哥主意好!」

「等等看,一會兒他得跪著求咱們。」說話的人聲音裡帶著躍躍欲試。

「看他平時那個嘚瑟樣,我早就想教訓他了。」又一人道。

「我聽說他上回惹了翟深,怎麼翟深後來還放過他了?」

「嘁,翟深也就是個紙糊的,平時裝得厲害,你看他在學校打過人?都是吹牛批,虛!」

「劉哥說得對,劉哥威武。」

「辣雞翟深,還敢在一中稱霸,咱劉哥哪點不如他。」

一群人互相恭維,後面的話翟深沒再聽了,他大概猜到外面那幾個人又是在捉弄那個小白臉,最近時常見到,他早已經習慣了。

他們欺負誰翟深懶得管,不過話題扯到他身上,翟深就有些不爽了。

「傻逼。」

一個不算清晰的聲音傳來,翟深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是裴征的聲音。

沒想到那瘦胳膊瘦腿的小白臉也敢罵髒話,不愧是拱火小能手,短短兩個字,又能輕鬆惹怒外面的幾人。

翟深沖著身上的泡沫,突然不著急出去教訓人了。

果然,隔了幾間的地方傳來一聲悶響,是人身體壓在這不結實的隔板上的聲音,緊接著又是鐵砸在瓷磚上,大概是頭頂的花灑。

猝不及防就動了手,拳頭擊打人肉聲不絕。

翟深一邊沖著澡,一邊猜著不遠處的激烈戰況,剛剛說話的人大概有四五個,個個都虎背熊腰,以這個動靜,估摸著小白臉這回骨頭都得斷幾根。

翟深沖完澡隨便擦了擦身體,套上衣服走出隔間,順眼往那個角落裡掃了一眼,狹小的空間,幾個人健碩的學生把裴征圍在中間,他們出手狠辣,一點都沒留力氣,分分鐘能把裴征打得爬不起來。

偏偏那小白臉頑強還站在那,手撐在浴室邊的池子上,他看起來實在有點慘,渾身濕透,瘦弱的身體隱約可見輪廓,衣服上沾滿了塵土,被扯得凌亂不堪,袒露的皮膚上,許多傷處清晰可見,手臂上紅一塊紫一塊,膝蓋處也是一片淤青,也就是那張臉沒有傷。

嘖,這是被欺負狠了啊!

翟深看了兩眼,揚了揚唇,裴征此時那雙眼睛里堅毅異常,還透著狠厲,好似燃著小火苗。

翟深猜測小白臉現在心裡怕得一批,不過跑不掉,只能裝模作樣表現地無所畏懼,想以此來嚇退人。

但他未免傻的天真,四打一,他還指望對方害怕了後知難而退,簡直像個笑話。

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小白臉真是可憐。

翟深從他們面前路過,他想,如果小白臉抱著他的腿哭著跪下求他,他就勉強幫幫他,至少帶他離開這兒。

可那一群人似乎都沒有看見他,連小白臉都沒分給他一個眼神。

他翟深現在在一中已經混得這麼差了?

翟深有些遲疑,摸了摸下巴,停在原地,眼前的畫面有些搖晃,像是電影幕布一般,他身處其中,感覺有些不真實。

短暫的停歇後,那幾人又動手了,有人一把拎起小白臉的後頸衣服,另一人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拳,沉悶的聲響,小白臉佝僂著腰,臉上的痛楚表情一閃而過,咬了咬牙,隨後又堅持掛上冷漠的表情。

果然是個小弱雞,無力還手,就這樣也不肯出聲,還在裝高冷,他難道不知道,這群人最想乾的事,就是撕開他高冷的面具?

翟深看了這麼一會兒就沒了興趣,這種單方面的毆打的畫面,還不如語文課本上的小人畫好看。

他背著單肩包頭也不回地離開,耳畔是一拳又一拳擊打在肉上的聲響,漸行漸遠。

-

突然,嘈雜的鈴聲響起,翟深腿一動,整個人被鬧鐘喚醒,他的手摸索到床頭,在鬧鐘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掐斷這刺耳的聲響,他有些煩了,直接拿起鬧鐘,對著床尾牆壁的方向砸了過去。

「嘭」得一聲,鬧鐘聲音戛然而止,翟深抓了抓頭髮,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睛。

窗帘阻隔了大部分光線,昨夜沒關好的縫隙露出些許陽光,又是一個大晴天。

敲門聲傳來,翟媽在門外叫他起床,翟深撐著枕頭坐起身,朝門外應了一聲。

他一邊往身上套著衣服,一邊回想昨夜的夢,平日里他不常做夢,偶爾有個夢境,在蘇醒的那一刻也忘得差不多了。

可昨晚上的夢,他記憶猶新。

翟深此時的腦袋還有點混沌,想不出個所以然,直到他坐到餐桌前,才意識到,夢裡的那些,他該是經歷過的。

但嚴格來說,他也沒經歷過。

昨天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高二七班和高二三班約了場籃球賽,他翟深自然是作為七班籃球隊主力上場了,一場比賽打得並不暢快,三班不要臉的人太多,輸不起就玩陰的,最後不歡而散。

後來他去了體育館的浴室洗澡,他在裡面的時候沒遇著這事兒,但離開時確實與幾個高個子的男生擦肩而過。

難道,夢裡的畫面是在他離開以後發生的?如果當時他在浴室里多留一段時間,就能看到夢裡的那一幕?

翟深心裡存著疑惑,到班級以後捏著陶冀的後頸就問他,「昨兒上午十班最後一節什麼課?」

陶冀被翟深捏得齜牙咧嘴,雙手伸張頸后抓著翟深的手腕,也不敢太使勁,怕翟深吃痛下手更重,「哥,鬆手,疼!」

翟深有點嫌棄的鬆開手,等他說話。

陶冀從魔爪中逃生,深吸幾口氣才緩解了疼痛,「體育課啊,咱籃球賽還是拉了個十班的來當替補,不過三班那幾個狗比沒底線,替補沒來得及上場,哥你記不得也正常。」

翟深眯著眼想了一下,大概是有這麼回事兒。

如果他們班也是體育課的話,那和夢裡的場景邏輯上是對上了,而且他也沒在體育館看見小白臉。

如果是真的,那幾個男生踩著他翟深的名頭在暗地裡耀武揚威,不是說他是紙糊的嗎,他倒要看看,哪個孫子想試試他的拳頭是吃葷還是吃素!

但他不知道那幾個男的是誰,昨天擦肩而過,他沒太注意,體育館的浴室沒有監控,他根本無從得知夢境真假,除了那幾個男的,唯一能知道這件事是否發生過的人,也只有那個小白臉了。

昨天夜裡在樓梯間遇著的小白臉腰板挺直,也看不出被人毆打過的跡象。

不過小白臉天天裝模作樣,夢裡被人打那麼慘,還不是站得直直的,像是彎下腰就會死一樣。

翟深心裡腹誹,聽見身邊的同學發出唏噓聲,他回過神,又戳了下陶冀,「怎麼了?」

陶冀滿臉懵逼,有些不確定道:「哥,你上課沒睡覺也聽不進人說話?」

翟深有些尷尬,正常流程確實是上課鈴響起他就睡的,今兒這不是心裡有個懸疑片沒結果嘛,「你廢話怎麼這麼多?剛說什麼了?」

周圍人的表情很精彩,翟深有點好奇。

陶冀笑了聲,臉色卻沒有多好看,並不像是開心的樣子,他說:「昨天晚上的數學模擬測試,十班裴征提前五十分鐘交卷,滿分。」

「卧槽?」

翟深吃驚,那小白臉提前交卷他知道,考滿分就有點誇張了吧!

正巧,數學課代表把試捲髮了下來,翟深對著自己試卷上那大大的「18分」,陷入沉思。

都是一個時間點交卷,這差距是不是有些大了?

這念頭也不過就是在翟深的腦子裡一閃而過,他壓根就沒學,18分都是運氣分,根本沒參考價值。

況且,他跟學霸比個球!

翟深拿著筆無聊地在試卷上畫畫,耳邊聲音嘈雜,有人在驚喜拍桌,有人在撓頭長嘆。

斜前方的陶冀也不例外,拿著試卷一個勁嘆氣。

他舅舅是個初中老師,對陶冀的成績極為看中,一心就想要培養陶冀考上名牌大學,若是他沒考好,回去估計會被一頓好打。

出於對錶弟的關心,翟深多嘴問了一句,「你考多少?」

陶冀嘆了口氣,「錯了兩個選擇題,才140。」

翟深:「……」

翟深想把課桌暴扣在陶冀腦袋上,傻叉玩意兒,都一百四了還在那懊惱。

陶冀繼續道:「我和學霸的差距原來這麼大,他考一百五是因為滿分只有一百五,我考一百四是因為我只能考一百四,我好難過,我好悲傷。」

翟深堵上耳朵往桌子上一趴,心裡罵罵咧咧,不聽與自己強調,這是表弟,親表弟,他媽媽的親侄子,不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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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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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對頭每天都在裝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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