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殺心

「遛彎」回來的顧雲念慢悠悠的走回了客棧，正要上三樓，卻發現蕭忘塵靠在樓梯邊上正等著自己。

「行呀，干大事都不叫上我。」蕭忘塵有些哀怨的說道。

「什麼大事呀，就是收拾了幾條雜魚。」顧雲念雲淡風輕的說道，他可能還不知道，他那一劍直接粉碎了一個幫派。

「走，去開導開導凌羲。」蕭忘塵率先朝着凌羲的房間走去。

「咚咚……」

凌羲正坐在自己房間的窗枱欣賞著月色，聽到了敲門聲，便知道蕭忘塵他們來了，於是便說道

「進來」

蕭忘塵和顧雲念推門而入，也學着凌羲坐在了旁邊的窗台上，翹起了二郎腿。

「知道我們要來？」看到凌羲見到他們沒有意外，蕭忘塵問道。

「當然，咱們都相處這麼久了，你們看出了我的心事，我自然也看出了你們的，不出意外的話，那什麼雄拒幫又來人了吧。」凌羲瞥了一眼蕭忘塵，說道。

「被顧兄打回去了。」

「我知道你們是來幹什麼的，確實，今天白天我起了殺心。」凌羲繼續看着頭頂的月亮和滿天星辰。

「作為一個曾經的俗家弟子，我已經破了葷戒和酒戒，沒想到今天差點連殺戒都破了。」凌羲自嘲的一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差點壓抑不住內心的慾望，就感覺那個人怎麼會那麼該死。」

「我知道我的這種心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真的針對那個人，從哪開始的呢？可能是聽到了地宮內無辜百姓的慘叫，還是和譚川的戰鬥，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我總感覺這個江湖和我想的不太一樣，今天那人輕薄那兩個女子時，一客棧的人都無動於衷，直到男子報出了自己的家門，才有人準備行動，可是當雄拒幫的人開口后又都沒了動靜，真是可笑，我認為江湖人都是俠肝義膽，不畏強權的，沒想到五個人一個幫派就嚇到了那麼多人。」

「我出手相助，他們圍攻我，不稀奇，又不是沒經歷過，可是那個頭目扔飛鏢時為什麼還要扔向你們兩個呢？要是我沒有黃境的實力你們又不會武功的話，你們豈不是就死於非命了，為什麼呢？明明只是我一人動的手呀。」

「我師父說過「亂世惡人多」，可為什麼明明現在是太平盛世，還會遇到那麼多的惡人呢？」凌羲自顧自的一人說道，聲音越來越小。蕭忘塵和顧雲念就在一旁安靜的聽着。

「還有那個被羞辱的男子，明明是我出手救了他們，可是還要嘴上埋怨一句我沒有早點出手，那個女子更加可惡，明明之前愛慕著那個男子，之後轉臉就對我獻殷勤，剛才甚至還想進我的房門。」凌羲說道最後越來越氣，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竟然還想引誘我破色戒，可惡。」

「那你讓她進門了沒有。」蕭忘塵打斷了凌羲的話，後者立馬投來一個鄙視的斜撇，蕭忘塵只好乖乖閉嘴。

「總之，我感覺這個江湖好沒道理。」凌羲唉嘆一聲。

「其實這些你總要經歷，早點適應這種心態未免不是一見好事，這就是江湖，你成長於寺院，自然見識的都是一些良善之輩，不知道江湖的險惡也是正常，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別人要殺你，你能不還手么，勢均力敵或者不敵的戰鬥，你能不放開殺心么？」顧雲念淡淡的說道。

「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情景么？」

「那是我第一次外出歷練，我碰到了一個商隊，是拖家帶口四處經營的那種商隊，我也沒有目的地就索性跟着他們，可能是看我小小年紀就四處闖蕩不容易，所以商隊里的每個人都對我特別好，誰知半路上遇見了一夥強盜，他們既搶錢又殺人，商隊的護衛根本擋不住那群悍匪，於是我就……」說道這裏顧雲念突然停了下來，似是在回憶那場戰鬥。

「情急之下我就出手把所有的強盜打跑了，那時我仍舊未殺一人，商隊里的人十分感激我，我也很享受這種行俠仗義的感覺，可是那伙強盜沒有得逞，氣急之下竟傾巢而出，直接二話不說衝到了商隊見人就砍，當時我就是一個一品高手哪裏護的住所有人，強盜見我不殺人便更加肆無忌憚，一場戰鬥下來商隊損失了一大半人，我也受了傷。」

「可笑的是明明兩次都可以說是我護住了商隊，可是第二次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變了，變得冷漠的可怕，我不明白為什麼，後來才知道他們在埋怨我第一次為什麼不斬草除根，如果我殺了那些強盜，就不會引來第二次更多的強盜，我當時也感覺沒有道理，冷漠的眼神受多了，我的心態也發生了變化，我還真感覺自己有錯，於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獨自一人殺上了強盜的老巢。」

「你們知道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么？」顧雲念扭頭看向蕭忘塵兩人。

「是興奮。」

此話一出兩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沒錯，是興奮，當我的劍刺進敵人胸膛時，那聲音我是感覺那麼美妙，當滾燙的鮮血噴在我的臉上時，我內心亦是止不住的在顫抖。」

「那夜整整三十多口人命死在了我的劍下，第一個好像是個巡夜的？我也記不清了。」

「當我看到滿山的屍體時，內心的興奮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的空虛，後來我回到了商隊，裏面的人見我渾身是血，知道我殺光了所有強盜后，眼神又變了，變成了赤裸裸的厭惡，就像是看怪物一樣看着我，我不明白我只是完成了他們想要我做的事呀，後來他們拋下了我連夜收拾東西走了。」

「我也沒了歷練的心情，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劍島，回去后就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後來我將我的經歷講給了小師妹，她一下子就抱住了我，不斷的安慰我「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從那一刻起，我終於明白了，是的，我沒錯，錯的是那些人，是商隊，是強盜。」提起小師妹，顧雲念的語氣總是那麼溫柔。

「所以，凌羲，守好自己的內心，記得自己的初心，不要認為江湖就是這樣，這個江湖很大，你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放心，未來的路我們會陪你走下去。」顧雲念躍下了窗枱，拍了拍凌羲的肩膀。

「沒錯，我聽別人說過，江湖中有人會為了一本武功秘籍殺人越貨，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會殘害他人，有人為了自己珍視的東西會奮不顧身，有人說這個江湖十分醜陋，人心險惡，有人說這個江湖瑰麗異常，少年英雄，醉酒歌樓，一個個傳說數代未絕，一輩輩英雄享受着世人的敬仰，這就是江湖。讓人又愛又恨的地方，以後我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咱們也成為後代人嘴裏的傳說。」蕭忘塵同樣將手放在了凌羲的肩膀上。

「沒錯，我沒錯，錯的是這個弱肉強食的江湖，以後咱們一定要成為頂尖的強者，保護所有想要保護的人。」凌羲握拳揮向了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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