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神之分

神靈之位，本是天之赦。這是天地的恩典，神祇乃天地的意志。可是現在，這卻成了人人避之而不及的惡疾。

不過想來也是。那封神榜上的神，它本就與正統的仙神有些不同。

所謂天赦之神，恍若天地之精靈。無一不非貴胄，豈可以一言以加焉。

命令神祇，天帝不能，誰也不能。

可是那封神榜上的神位不同，它們便就好像是落入了窠臼的欒鳥。到時，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受人所制。

所以這神，不為人所喜，這其實也是能夠預料到的。

只不過，不管怎麼說。封神之劫已起。

哪管在他們的眼中，神是不該這樣封赦的。

總不該是這樣封赦的。

但是，這很顯然已經不是他們能參與的事。

所以，就現在，他們在這個話題上也只能是淺嘗輒止。

至於現在的話，他們正在談的是不久之前在那殷商處發生的神靈之亂。

原本，那神靈當中該當有金晟的一份。只不過，他當時被帶到了八景山。所以當時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其實連金晟他自己也不太知道。

只不過，像是這樣的事情。就在那洛水之神的口中，他好像是依稀聽到了當時的大概。

正所謂神之言，是為天之囈語。

何妨神，神明天意。

此為神。

神不可輕辱。

「我聽說當時，那位殷紂王他收回了自己的祭儀之禮。」

這在整個人族的歷史上，都算是一件新鮮事。

事實上，除了那位斬斷了通天建木，通天絕地的顓頊大帝。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皇展現出了其對於神靈的不屑。

於是，就在那時，他斬其鹿台。他僅憑酒池肉林為宴，他高坐高台之上，恍若凌己身於天地之頂。

「這該當算是一種褻瀆。」

這是那洛水之神對於這件事給出的結論。

所以，就面對着這等褻瀆之事。那些被褻瀆之神靈，他們都忍不住發了火，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這其實也是能夠預料到的。

「所以，當時他們殺了人？」

金晟皺着眉，他聽着這樣的故事，然後他忍不住追問道。

就在那洛水之神那裏，她搖了搖頭。

她道

「所謂神祇之位，既承天地之恩。那自當禮遇天地之孺子。」

事實上，正神是不會主動殺人的。

只不過，就像是其他一些事情，在神靈的意志下，那就有些難以避免了。

這就好像是那黃河之潮信，又好像是朝歌之大旱。

所謂神，是為神。

神恩天恩。

「看樣子，這些神不堪為神。」

「所以，天地欲舉封神榜。到時，榜頁之上，自然也就沒有神再敢再如此放肆。」

「這是一件好事？」

「於神來說，這應當不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明明你也為神。」

「我是為神，我亦為人。」

神農氏之女，三皇之子女，她又豈能置神性於人性之上。

何謂神人之道，人心神神，神性人性，此為神人之道。

爾為神，為何等神。

諾天神，為人神。

事實上，相比於為神之時，那洛水之神她更會留念的應該還是當初她為神農帝么女的時候。

雖然說，那時的她羸弱的可憐。可是至少那時的她很快樂。

而現在，她為神，她已經很少再體會過這般快樂了。

「那你為何不會紅雲洞。」

紅雲洞中，人族大德無數。至少那裏該不會缺少一個弱女子的位置。

「可是，我不願。」

洛水之神沉聲道，

「入了紅雲洞。無論是為難吾父，還是寄神人之聯繫於尷尬之中，吾皆不願。」

所以，她為神。

是為洛神。

世有洛神賦，寄人族大才之口頌出。傳揚千百年。

像是這樣的神，也許才是於人，於天地有用之神。

值此身，恪守己位，當是為有用之神。

不知何時，兩人已經停止了閑聊。

那洛水之神，她正捧著花酒，她望着遠方不知何處。

至於金晟，他好似是在發獃。

只不過，事實上他此時所有的注意力，還都放在了他腳下的這岐山之上。

因為他還是頭一次發現有如此多的聖德之氣，它從那地脈之處湧出。

不遠處恍若是有鳳鳴。其脫離於天地之間，勿有實體，就恍若是那藏在其山外的一個幻像。

這也許便就是那位女媧聖人的謀划。

隨後不幾時，他好像是看到了有飛熊之影，落入了西岐境內。

不出所料，這西周之太師亦已出現。

這是大劫當中中，執掌神榜之人。他選擇攘助西岐。

眼看着，一切在這大劫當中，好似是都已經踏入了正軌。

就在那兩國交戰之處，一個個神人異怪好像是都排著隊準備着露面。

而他，金晟。

他對這大劫好似是改變了一些什麼，又好似是什麼都沒有做出改變。

他就只是默默地坐在了岐山內，他正看着外面那雲捲雲舒。

現在，就隔着岐山，他就好像是看到了好多。

他看到了山川，看到了花草。他看到了江湖，也看到了朝堂。他看到了有人於西周之處厚積薄發，野心勃勃。他也看到了有人痴迷享樂，置朝堂之上於不顧。

現在那劫數，就要開始了。

而那被他養在了西周不知多少年的金銀童子，他們現在也發揮出了自己的作用。

就隨着西周大祭，無數金銀珠寶恍若是天地人牲一般祭祀到了天地。

然後那金銀童子，他們憑藉着金晟賦予他們的能力，他們用那金銀珠寶還購置了西周十年的風調雨順。

於是，就像是他們這樣的交易。這讓那本就是為了替劫而去的金銀童子，他們還急速地在那封神榜上露了名。

只是那被封赦的神位影影綽綽，就算是金晟他也有些難以看清。

也許，他們被封赦的本就是他們應有的命運。或是財神，或是地祇之神。

能夠護衛一方風調雨順，這說不得也是一個難得的功德。

於是，金晟之前那謀划，在此時就已然實現。

當是時，我為替劫，金銀童子亦為替劫。

所以，我是誰？

金晟好像是陷入了思考，然後那思考化作了飛絮，飄散在了風聲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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