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複輪迴 生命無間
「呵呵呵...你又失敗了，小傢伙。」
華麗，神秘。
猶如星空的巨大殿堂內，身材豐滿的女人半躺在長椅上，酥胸半露，眉眼間如有水滴在涌。
四周懸空浮着一本本神秘書籍的殿堂，隨女人話語落下，左方從尾數起第三本書突然霞光大作。
霞光內一道身影漸漸顯現，蒼老的面容，斑白的長髮，凌亂殘破的長袍，身上還有一道穿心而過的傷口。
仔細看去，竟是在楚東南劍下死去的古月！
「又失敗了。」
古月的身體在霞光之內漸漸凝實，退去蒼老，極短時間便化作看上去只有十七八歲的男子，身體傷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傢伙，以武入道可不容易，不過姐姐還是看好你。」紫袍女人以手撐頭，白滑雙腿搭在長椅上笑道。
「嗤。」古月嗤笑一聲，瞇起雙眼掃視一圈四周，發現仍只有女人一人後笑道：「的確不容易，可也沒落下別人太多。」
「對比姐姐我呢？」女人右手繞着長髮輕笑起來，話語中的味道讓古月聽起來極為不爽快。
「我從不和怪物比較。」嘴角抽了抽，古月自顧自躺在看不見的虛無地板上。
古月不知道女人是誰，也沒資格去問名字。
他只知道從自己第二次輪迴開始，女人便在長椅上俯瞰他們，等待他們這些失敗者。
證道成功才能長久停駐神識大殿，屬於個人的長椅才會出現。
像古月證道失敗回來，只能被困在方寸之間，坐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板上。
女人會等他們這些證道失敗者，是要湊足三個人打破神識大殿或者等到所有人身死，神識大殿自行開啟。
「其他人來回多少次了？」躺了一會，古月無精打彩地爬起。
「呵呵...我還以為這一次也不會問。」
女人笑得眉眼彎彎，笑了好一會才繼續道：「姐姐沒留意呢，你態度好點，哄哄姐姐開心或許能想起來？」
「......」
古月翻了翻白眼，嗤的一聲便準備再次進入書中輪迴。
態度好點？
老子就這態度了，愛說不說。
「我走了。」
左手伸向懸於低空的神秘書籍，古月一點都不想多待在這個虛無得可怕的地方。
滋....
就在伸手剎那，後方忽然傳來一陣異響。
古月回身望去，半空之上某本神秘書籍突然起火，在火焰中緩緩消失。
「......」
古月沉默了。
他知道這代表什麼，書毀人亡。
女人倒是沒太多反應，瞄了一眼便重新望向古月，她看太多書毀人亡，早已麻木。
「你是第一個回來的人，或者說，你是唯一一個能回這裏的人。」或許是那本書的自焚動搖了女人，她突然開口道。
「怎麼可能！」古月雙眼瞬間睜開，黑白分明的瞳孔急速收放。
「神識殿內，最少輪迴九十九次才會身死道消，如果我是唯一回來的人，那本書的主人如何會死？」
「你的確是唯一回來過的人。」女人用手指卷著長髮，輕笑道：「這裏共有九十九人，你我以外的人都只會在書中輪迴，不會回來。」
「除非他們突破書中天地，才會回來？」愕然過後，古月忽然有點同情起女人。
自己在書中一次又一次輪迴，那怕失敗還是擁有與他人共同生活的記憶。
這位天才女人呢？
太過天才的她只需一次便突破書中天地，隨後而來的卻是孤獨地看着這些書焚滅。
一個人面對空曠荒涼的神識殿，獨自忍受一切。
「給你一個提議吧。」
女人若是能看穿古月此時的想法，恐怕絕不會再多說一句。直到他用光九十九次輪迴機會，身死道消。
她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天才本就有面對孤獨，寂寞的勇氣。
幸好女人雖突破書中天地，卻沒有看穿他人心思的能力。
「提議？」古月收回跨出的腳步，轉身回望女人。
他的確需要一個建議，特別是成功者的建議。
七十一次的失敗后，看似仍有很多機會，實則不然。
「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只有你會回到這裏？」女人抬手往虛空一點，一幅幅她曾經看到過的畫面憑空而現。
畫面之內的主角是古月，是他每一次重回大殿，離開大殿的畫面。
「因為你選擇以武入道。」女人沒打算讓古月自己思考，才剛知道的事能思考出什麼？
古月也沒有這打算，他在等女人說出答案。
「這裏的人大概可以分作三類，以仙入道，以魔法入道，以武入道。」
「你與姐姐一樣，都選擇了以武入道，亦是姐姐以外的唯一。」女人說到這裏，嫵媚地笑了笑。
這就是她願意指點古月的原因。
對女人的話，古月只是笑了笑，他早知道以武入道的人很少。
「仙魔世界的力量等級無限接近現實，以他們動輒千年萬年的壽命計算，進行一次輪迴並不會令到書中世界崩潰。所以不管以仙還是以魔法入道的人，都不需要回來神識殿。」
「武俠卻因為整體世界力量低下，構建不出輪迴體系，無法承受我的轉生？」古月皺了皺眉頭，現在才知道這種說法。
「舉一反三，不愧是姐姐看好的人。」女人打了個響指，抹去所有懸浮於空的畫面。
「和悟道有什麼關係？」
重來方式不一樣，和悟道有什麼關係？古月想不出其中聯繫，卻又隱隱覺得女人從輪迴體系開始說起，其中必有關連。
「何謂悟道，怎麼才能悟出自己的道？」
古月沉思一會，略帶猶豫道：「道即心，心即道？」
自己說出的答案，古月有點猶豫，有點不太確信。
失敗七十一次的人，無論之前如何堅信自己的理念，也終究產生出動搖。
「不錯，可惜只對一半。」女人搖了搖頭，對古月的答案毫不驚訝，似乎早已知道。
「若按你的說法，動輒千年萬年的生命足夠看破一切，把道心磨練圓滿。可為什麼直到現在，卻只有我坐在這裏？」
古月翻起白眼回道：「因為你是怪物。」
「呵呵呵...你的讚譽，姐姐再次收下了。」
女人掩嘴輕笑一陣，才滿臉正色道：「大部分人都有誤區，都在追求道心圓滿，卻不知道，道不是心。」
「道是道，心是心。」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無法做到的事，活在天之下的人又怎麼可能做到。」
「嗯？」古月輕嗯一聲，陷入沉思。
他倒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七十一次的失敗都以為是自己道心尚且不足。
女人等了好一會，看到古月再望向自己才繼續開口：「要靠道心圓滿去封半神，只能像天那般無情無物，一切依理而行，你可以做到？」
「不行。」古月搖搖頭，他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活了七十一世還看清楚自己的人，根本沒有資格踏入神識大殿試練。
「道心道心，先有道才有心，很多人都喜歡把道心二字連在一起，殊不知道心該是道，心！」
「姐姐其實不像你認為的僅用一次輪迴便成功，可是足足用了三次，只不過我比你死得快。」
女人說到這裏，輕笑着望向古月，她知道古月一直都認為自己只經歷一次古書輪迴。
可惜古月正在思索問題，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之色。
女人撇撇嘴低喃一句無趣又繼續開口。
「仙魔世界生命時間長，能更好打磨道心，這是大部分人認為的事，亦很正確。但他們不知道從古書世界感受大道，會被古書所形成的世界影響。」
「武俠世界力量弱小，生命極短，甚至幾乎沒辦法感受到大道。但凡事有利有弊，無法構建輪迴的世界，只能回到神識大殿重生，而在神識大殿出入古書世界的剎那，大道將會完全顯化。」
看似最易的仙魔世界，起點很高，更能長時間去感受，但因為有一層隔膜存在卻是最難。
「以武入道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記憶封印。」
「活得過於長久的生命都會對很多事失去興趣，甚至習以為常。」
「記憶封印能讓人一直保持初心，不會因歲月時光沖刷蒙塵。」
武俠世界力量弱小，無法構建輪迴，只能將人送回神識大殿再送到古書世界。
回去的一剎那直面大道同時，為了穩固書中世界，古書將會封印進入者一些無關悟道之事，直到離開那個世界才會解除。
女人樂呵呵地看向古月，她很看好他。
這本就是最容易的路，被人所遺忘的路。
「天道至公從來不是玩笑話，為了彌補不足，選擇以武入道之人都會經歷這種過程。」
「生與死的道本就和人息息相關，最容易被感悟。」古月接住女人的話，道出下半句。
「承蒙指教，古月銘記於心。」古月低下頭顱，彎腰一禮后伸手碰上書籍，整個人在虹光之內緩緩消失。
「呵呵...姐姐等你喔，小傢伙。」
「嗯？」
古月消失的同時，女人感受到右方空間亦傳來一陣波動，隨後一道劍氣劃破黑暗而現。
劍氣之後，身穿黑色長衣的男子持劍踏空而來，只見他掃視一圈神識大殿，對女人微微點頭便坐在憑空而現的長椅上。
「終於有人可以說說話呢。」女人望向面無表情的男子，輕笑道。
可惜男子已經閉上雙眼，連姓名都沒說便直接吸納起半空的神秘古書。
「呵呵呵...又是有趣的人呢。」女人觀察良久，突地笑起來。
笑聲充滿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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