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心
時純余來去匆匆。
在老家這裡住了一晚,背著黃氏給時雨留了三十兩紋銀當創業金,到二日天剛摸摸亮,就帶著妻女啟程回了縣城。
時雨早早被鬧醒。
黃氏臨走還扯著她勸,「你萬莫鬧得太過火,雖然你爹縱你,可這天底下還是男人說了算,你爹這會也就一個窮秀才,他可還不是當朝大官,可不能一直都護得著你。」
「還有,一天三頓,早飯午飯晚飯一定要按時吃,也萬不可吃冷飯涼水,女兒家的身子可和男兒不同,稍微不注意,那可是容易出岔子的......」
時雨都聽得不耐煩。
這事咋兒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回。
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雖然知道這是黃氏當娘的好意,但時雨還是覺得心累,「知道了,娘,您的千叮嚀萬囑咐我都銘記於心呢!」
時老太太除了昨夜,這些日子都跟著孫女睡。
以往她還覺得老四媳婦是個沉靜賢淑的女人,這會她卻覺得黃氏嘮叨個沒停,比她看起來還像是老媽子。
她也覺得耳根不清凈:
「娘給你們做了些包子饅頭路上吃,快別廢話了,都聽著哩!我雨姐兒記性好,總不會忘,再說,有我這老婆子和老爺子盯著,總歸不能餓著我乖孫女。」
時老爺子也早早從大房趕了來,聞言也擺手道,「老四媳婦你就安一百個心,我和你娘已經商議過了,今兒我們就搬過來住,房子咱給你們盯,四丫頭也給你們看好了,保管不讓她離開我們二老的眼前,咋樣?」
「哎,那就勞煩爹娘幫襯了,等過些日子我在縣城安定下來,找時間讓純余家來接你們到縣裡住些日子。」
黃氏笑著點頭。
但其實還是有那麼點不放心。
她家雨姐兒的花樣子可多得很,連她老爹時純余有時候都不一定能看住,這老實巴交的兩老咋看得穩啊?
她想想還打算多交代囑咐兩句。
但連丈夫時純余都怕了她的嘮叨。
趕緊和大家道了別,時純餘二話不說駕駛著馬車驅力院前。
不到一會的時間,馬車已經離開好遠。
看著青灰馬車繞過竹林消失,時雨可是狠狠鬆了口氣。
「可算是走了,我這美啊娘咋變得這麼會嘮叨了呢?」
時家二老顯然也心有餘悸。
時老太太拍著胸口道,「哎,這老四媳婦平日看著不顯,今兒我才算是曉得她那張嘴真會說,叭叭叭的沒停,這會去和縣裡平日夫妻二人拌起嘴來,咱老四怕不是她的對手。」
「老四什麼性子你還不曉得?他咋敢給他媳婦甩臉子?」
時老爺子不以為然。
時雨撲哧一笑,「咱們擔心這些幹啥?日子是他們夫妻過的,就像喝水,是冷還是暖也只有自個知道,管他們是拌嘴還是打架,總歸都是他們自己的小日子。」
這話就不像是親閨女能說出來的。
不過時家二老也沒多想。
老爺子粗心。
時老太太女人多少心細一些,但這些日子和孫女多相處之後,她發現這個丫頭和村子里別家的閨女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不過她老人家把這個區分成,念過書,和沒念過書的就是不一樣的。
對於孫女的特別,老太太其實是持著驕傲態度的。
她頷首道,「確實是這樣,我們當爹媽的可以管他們前半輩子,可這後半輩子,那就不是咱們能摻和的了。」
老太太心有感觸。
但也無意在這個話題上說太多:
「時間不早了,趕緊的把早飯給吃了,一會還要和你美英奶奶一起去棗莊哩!」
「對對對,差點就將這事情給忘了,奶,那咱可得快點,這會正是春筍抽芽子的時候,再晚些時刻,那筍可得老咯!」
時雨忙攙扶著老太太進門。
今兒她們不打算去作坊了。
最近到處都知道石家村的四英作坊在收竹筍。
這不,前兩日美英奶奶老姑家那邊捎話來說他們棗莊那一塊也不少竹林,這個時節到處都是筍,就打算讓她們過去瞧瞧,希望能像上水塘一樣簽個十年契約啥的,這樣也好給棗莊的村民一些活路。
原本時雨害怕黃氏知道不給她去。
這下好了,時老爹回來將人帶走了,她幹事情哪還用束手束腳?
時老爺子可不知道這婆孫二人要去棗莊的事情。
「老四媳婦才不在你們就要出幺蛾子?這棗莊都在隔壁的銅鼓鎮了,路程快趕上去縣裡,你們這樣折騰法,老四媳婦知道怕是要不樂意了。」
奈何,他老人家人微言輕。
可沒有人聽他的良言。
「誰還嫌錢多?」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和孫女吃早飯去了。
匆匆忙忙吃了包子油條筍絲就白粥。
剛放下碗筷。
胖乎乎的美英奶奶就帶著她的孫子王勇駕著牛車過來了。
於是,時老爺子被留下來看家,順帶收拾一下屋子后竹林裡頭的豬圈,老太太打算整幾隻小豬崽回來養,屋后那個豬圈有些小,地方必須擴大一些才成。
幾人剛坐了牛車出村。
大房三房一家子就過來了。
但四房院門此刻卻是緊閉,瞧著靜悄悄的似不像有人在家。
時崇光眉頭直接難看的攏了起來:
「讓你來早一些送我四弟一家,你偏說他們不會走那麼早,這下可好,磨磨蹭蹭的,還是來遲了一步!」
「你怨我做啥?還光有嘴說,你自個吃飯就吃三大碗,那不要時間?」
蔣春紅也氣,「這老四也是,縣城在那也跑不掉,走了也不和咱說一聲,什麼人啊?老娘我也不是打秋風的,還當不當咱們是大哥大嫂了?」
時崇光原本還為不能送老四一家出門有些愧疚。
這會聽著妻子的嘀咕,心裡也難免有些不舒服,長嘆了一聲,轉頭就走。
四房不在家,蔣春紅也不樂意多待,招呼著兒子兒媳,帶著孫子孫女一大家子也跟著離開了。
留下三房一家子。
三房的時崇仁性子比二房的時崇明還要老實。
他還沒啥主見。
老四離家要送行是妻子苗氏提出來的,要不他壓根沒想到,人情世故方面特別的無能。
這會看大房離開,他也眼巴巴的看著苗氏,巴望著趕緊家去拿了鋤頭下地,他就喜歡伺弄田地,別的和他都沒什麼相干。
可苗氏不發話,他也不敢離開,這三房,他老婆才是一家之主哩!
苗氏縱然早就知道丈夫這德行,但還是怒其不爭:
「一天天就知道弄你那兩塊薄田!去去去,我看你早晚死在那田地里!」
管她有多凶神惡煞。
時老三得到一家之主放離的口令,老實的面容立馬有了憨厚的笑容,轉頭就急急忙忙的跑了,氣得苗氏心口起伏,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她抹了抹眼,目光從幾個兒子身上快速略過。
老大時來福孩子都有兩歲了,兒媳婦周氏也還算聽話,剩下的老二時來財已經十七,正在議親,只是老二眼光高,很難瞧得上媒婆找的人家,有些他瞧得上眼的,別家又瞧他不上,所以拖到這會依舊沒好親事。
老三時來運也有十五了,這個也能說親了,只是上頭的老二沒著落,這個也總不能越了哥哥去,至於老四來寶,這個才六歲,尚且不急。
但孩子都見風長,這會不急也得為將來打算。
男人時老三不操心這些,只有她這個苦命人操碎了心。
苗氏想想都覺得心累。
不過她是打不死的小強,為了幾個兒子,她還是捨得用心去鑽營的。
「老大你們帶來寶先回去,老二老三隨我去作坊,你們四叔去了縣裡安家,作坊總不至於也能搬走,過去話少說,你們奶叫幹啥就幹啥,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