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酸臭爽麻脆
酸筍的腌制其實很簡單。
得益於上輩子是野生型生物研究學師積累下來的經驗，因為工作需求，時雨經常性接觸到各色各樣變異性的動植生物。
恰好在這方面，不小心涉獵了腌筍的經過。
就她知道的酸筍製法就有好幾種。
但因為條件限制，無法，時雨只能用最糙、也是最簡便的方法。
將整治好的筍絲或者筍塊，投入燒開的井水裡視筍片的厚薄煮十分鐘上下左右，這裡有一個點要特別注意——控油，因為筍沾油容易壞，不容易保存，而且還可能影響它之後清脆的口感，因此，燒水的鍋最好要沒沾過油水的。
而煮筍這個過程，可以去除多餘的草酸和筍身獨有的苦澀味，並且達到殺菌幫助發酵的作用。
之後連帶水一起投入已經用開水和白酒消毒過的大肚缸里密封靜置，一般當天就能食用。
不過想要吃到味道臭香清脆的酸筍，那就得水裡的微生物和筍中和起來慢慢發酵了。
但因為這會天氣還有些涼，時雨怕缸里的筍發酵不起來，因此每日夜都給屋裡燒了好幾盆炭火加熱助攻，如此，進入二月，氣候陡然上升，大地也開始迎來漫山遍野的鶯綠花紅。
又過了幾日。
這一早，時老太太又給屋裡點上了火盆。
最寒冷的時候已經過去，冬日裡的木炭早在前兩天都燒盡了，這兩日家裡燒的都是柴火，把屋裡屋外搞得煙熏火燎的。
黃氏怕時小竹被那些濃煙捂出病來，早兩日就帶著孩子躲石元爵家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時雨知道，美啊娘這是嫌棄她和老太太搞出來的動靜大哩，只不過時老太太是長輩，她一個當兒媳婦的不好說，反正也沒幾日了，暫且就躲出去眼不見為凈咯。
時雨這些天心心念念都是大肚缸里的酸筍有沒有發酵成功。
每日天一亮就跟著老太太起床了。
這會老太太點了好幾個火盆，她也忙進忙出的幫忙著。
「咳咳，這也不知道得熏到啥時候......」
時老太太咳嗽了兩聲，將最後一個火盆擺好，直接站在煙霧旁打量起兩個大肚缸來。
她還掰算了幾下手指，「今兒是初四，算上咱們腌筍那晚，也有差不多四五日了，四丫頭，你不是說幾日就能成酸筍嗎？這密封著，咱也不知道成不成，可咋整啊？」
這個時雨也不好說。
上輩子她的操作都是小打小鬧。
也是因為這樣，那晚做筍才吃了沒成算的虧，缸沒備著，淘米水也沒有，事後想想說多了都是淚。
她摸著下巴繞著兩個大肚缸打量。
又湊近用鼻子嗅了嗅。
只是缸口用泥給封死了邊邊角角，哪裡有味道給她聞？
這幾日室內溫度並不低，如果按照上輩子的經驗，這會缸里的筍應該是發酵成功的。
但她也沒把握。
畢竟當晚大肚缸因為急用來不及暴晒，都是開水燙洗一遍，然後用白酒消毒晾乾就用了，這個步驟有些粗糙，細菌也不知道能殺死多少，這次制筍如若失敗的話，時雨覺得出錯的可能就在這個不嚴謹的環節了。
不過時雨也不願意多等了。
不成功便成仁，這次不成，只能下次了！
因此沒猶豫多會，她就道：
「奶，咱們開一缸瞧瞧罷？明兒就是初五了，這筍要是成功，少不得得帶到鎮上酒樓試試運氣，要是不成功，我就再換一個法子來腌，咱不要怕失敗，您孫女腦中有好幾個法子哩，這會要是不成，但咱吸取了經驗，下回準備充足了准能成事！」
時雨想得開。
但老太太可沒她那麼樂觀。
這幾日她心思都放這兩缸子筍上了，就等著那酸筍成功，賣出錢來在村子里那些死對頭面前揚眉吐氣一回。
別看老太太她不說，其實她也是有心結的，十多年前分家那事她可一直沒忘掉，就因為這，現在還有村民背後笑話她不會管家哩！
但老太太也不提這一茬。
她掂量了許久才同意開缸。
時雨手腳利落拿了擀麵杖過來將封口的泥土給敲掉了，還沒揭開那石蓋，一股濃郁的酸爽臭味已經透著縫隙飄出來了。
「這……這味兒聞著是壞了吧？」
老太太一時間沒習慣這味道，捂了捂鼻子，臉色有些不好。
時雨則滿臉笑開了花。
她也沒解析，拿開了石蓋，用提前準備好的無油長筷子夾了一條顏色金黃水嫩的筍絲出來，用手捻著吃，入鼻餿臭無比，進口卻是酸爽麻脆，可惜，這個年代沒有辣椒，要不然口感更好！
許久沒吃，香得時雨差點連舌頭都給吞下了。
「沒壞？？可這味道咋......」
時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麼形容，可看著孫女面不改色的吃完一根又去夾一根，那滿臉享受，這會哪還不明白哩？
她搶過筷子夾了一根，忍著撲鼻而來的臭味，入嘴的筍絲卻是讓她眼前一亮：
「咦，酸的，還挺脆，有點麻麻的，還很爽口！」
不到一會，她老人家已經吃了好些根筍絲。
時雨看老太太還要下手，連忙阻止了：「奶奶，這酸筍雖然好，但到底是酸的事物，咱們一早起來光顧著燒火盆了，這會空腹下肚，吃得多一會腸胃也要鬧不適的！」
「對對對，奶奶光顧著高興，差點忘了......」
時老太太此刻滿臉是高興，「四丫頭啊，那咱這酸筍算是成功了？」
「當然！」
迎上那雙期盼的目光，時雨很肯定的點頭：「不僅成功，而且非常成功，奶，咱們的酸筍這下可以賣錢了！」
「真的可以賣錢？」
老太太心頭激動，這酸筍味道聞著臭是臭了些，但鎮上臭豆腐賣那麼好，沒道理酸筍會賣不下去，就沖著這無法言喻的酸臭和筍肉的爽麻脆嫩，光是單吃也覺得美味極了！
更別說時雨這幾天還給老太太畫了藍圖，酸筍涼拌，可炒肉，可燜肉，可煮粉等等，簡直是萬物皆可。
當菜當零嘴，開胃也消食，絕對是好東西！
林子白來的，除了費點人工就沒費啥錢，就算售三文錢一斤，這兩大缸估計也能賣不少錢。
時老太太心裡已經有一門清楚的道兒。
但還是忍不住想從孫女這裡得到肯定。
時雨自然答應：「絕對能賣！」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快找不著了。
她摸著心口，大大鬆了口氣：
「這樣奶就放心了！這幾日我就和你春英奶奶她們商量著，等這酸筍成功，我們姐妹幾個就回娘家去把那十多里的林子給收了，這些日子下雨估計有不少筍，咱沐陽這邊就沒什麼人吃這玩意，倒是鐵定能收不少，到時候制出酸筍，再讓你爹在縣城找找門路給往外賣，我們也不讓他白乾活，除了本錢，盈利了給你們分三成，你覺得咋樣？」
時雨都懵了。
這些老太太咋思想這麼超前哩？
這酸筍都沒制好她們就想好下一步怎麼走了，這是在萬惡的封建朝代，要是在新時代，豈不是一個個都是西裝革履的成功女企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