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屋后竹林的筍
時家兩老有些沒反應過來：
「哪個石家大郎？？？」
石家村是個雜姓村子，在前朝戰亂逃難至此，被如今的大魏安撫定居在沐陽縣下轄的一個村莊，這裡以石、王、時、柳四姓為主。
當年官府讓四姓抓鬮定村名，是石姓的族長得了好運氣，自此這個雜姓村固名『石家村』，四姓共修用一個宗祠。
石姓村民在當年就有三四十戶之多，如今百年過去，人口更是枝繁葉茂地穿插在東西二村，與其他幾姓毗鄰而居。
而時家大房所在位置則為東村。
這裡幾乎佔據了大半石姓人口。
光是東村的『石家大郎』就有不少數，所以也不難怪時家兩老一時間的糊塗。
倒是蔣春紅被這一打岔，猛然就給忘了，好一會都沒能想起來那個『石家大郎』是哪個。
急得兩老喲，那心肝跟螞蟻撓痒痒似的，嘴巴都快給燎出泡來。
時老太太也坐不住了。
下炕穿鞋，決定走一趟西村。
「老頭子，老四不在家，老四媳婦也不曉得知情沒有，我得瞧瞧去，不然這心裡始終不得踏實......」
時老爺子也忙跟著下炕，「是得去瞧瞧，老婆子，我也一起去。」
「你去做啥？你個大男人還摻和女人家的事情幹啥？要真有這種事，回頭准有你忙活，你那腿腳這些日子下雨本就犯了風濕的老毛病，才好沒兩天就折騰？給我好好待著，我去去就回。」
時老爺子就想瞧瞧四丫頭這會怎樣了，但老妻說得也對，有些女兒家的事情還真不是他這個老男人可以聽的。
才下地的腳又收了回去。
並叮囑道，「那你快去，有啥事好好說，這些年老四媳婦也不容易，可千萬別惱她。」
「哼，還用你在這裡做好人，我還不曉得？」
時老太太氣笑了，哼唧了一聲，抄上綉簍子，拿上針線和繡鞋快步出了門。
蔣春紅剛才插不上話。
這會忙熱切的要跟上：「爹，那我隨娘去瞧瞧。」
跟上時老太太，「娘，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我跟你去總也能幫忙出出主意。」
時老太太這會最不想瞧見這個兒媳婦。
看著蔣春紅那真是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幫忙出主意？別瞎搗亂了，連個石家大郎都說不清，就這你還想糊弄我們兩個老的摻和四丫頭的婚事？老大家的你可別耽誤事，有那閑情還不如多瞧瞧你們二房的梅氏，我瞧著她這些日子不對勁，你尋個大夫給她瞧瞧，指不定是懷上了也有可能。」
時老太太也懶得跟老大媳婦多費口舌了。
但底下的孫子孫媳婦她還是很關心的。
囑咐了兩句這才走了。
蔣春紅原本也想跟著去瞧熱鬧的。
但聽到老太太說梅氏可能有孕，她掂量了一下兩頭的輕重，還是決定留了下來，就這會的空檔，老太太已經走出院子老遠了。
也是這會，她突然福至心靈般一拍腦門，「哎我這個腦瓜子，這石家大郎不就是那石大山嘛！娘哎，石家大郎就是西村頭那石大山，四弟收的那個學生！」
生怕走遠的老太太沒聽見。
蔣春紅還抬手作了喇叭狀輔助。
遠處時老太太聽到背後傳來這聲呼喊，嚇得腳一打滑，差點就給摔了。
「這混賬！生怕村子里傳得還不夠是不？」
「看我家來收不收拾你！一天天的事兒多......」
時老太太氣得罵罵咧咧走了一路。
好在村子里家家戶戶不是待在家裡躲日頭的，就是已經出門幹活的，一路偶爾碰到些玩鬧的小孩子和後生，倒也沒遇到相熟的老姐妹鄰居們。
面子保住了。
到四房院門的時候，老太太臉上的怒意已經收斂下去了。
這會時雨已經將時小竹哄睡放到炕上。
下午覺這丫頭一般要睡足兩個小時多點，時間充足，時雨看閑來無事，想到這些時日下雨，家裡後邊的竹林估計得出不少竹筍。
她拿了砍柴刀和簍子背著正準備出門禍害去。
恰好就瞧見了來到跟前的老太太。
時雨秀眉微微一挑，嘴角也忍不住含上笑意：
「奶奶，這日頭不小，你咋來了？正好，我要挖筍去哩，我娘早上炸了肉丸子，想著晚上叫您老和爺爺來吃飯，您老人家要不要隨我一同挖筍去，一會孫女親自下廚給你燜筍片溜肉？」
這個地方的人吃筍不多。
況且沒去青的筍會自帶一股苦澀味，再加上周邊野菜眾多，進山還能打獵，村民們自然也沒鬧到一定要吃筍做菜的地步。
但最主要的原因，時雨覺得還是費油！管它是燜還是炒，像筍這種粗纖維量含豐富的菜品，不捨得放油，那可整不出好吃的美味！
就算是縣城裡的酒樓，供應竹筍美食的也是少之又少。
時雨覺得這裡頭商機無限。
光是一道酸筍出世，估計也能讓她賺不少銀子來貼補家用。
既然她有法，為什麼不幹呢？
時老太太正好也有話問孫女。
綉簍在屋檐下一放，二話不說跟著時雨進了竹林。
......
石家村不愧是得天獨厚，物產豐富的好地方。
這雨天兒一過，竹林里的筍子跟打了激素一樣都冒了出來，入眼到處可見矮胖可愛的圓竹筍，時雨手到不留情，一刀子一刀子的揮，沒一會背來的簍子都裝不下了。
這還是時奶奶跟在後頭剝了皮的。
老人家累得氣喘吁吁，「四丫頭，砍這忒多筍，一時半會家裡哪吃得玩？是不是你娘今年又多逮了幾頭小豬崽？」
時雨在林子里竄了一會也累。
這會丟下砍刀，過來蹲在老太太對面和她一起剝筍。
聞言笑嘻嘻道，「吃不完咱就賣，給豬吃多浪費啊？奶奶，我最近看書有些多，知道些法子可以將這些筍製成開胃的好菜，到時候拿到沐陽縣賣，這滿竹林的筍子可得不少錢哩！」
「這竹筍還能賣錢？」老太太驚得眼珠子都瞪大了，「四丫頭你可別糊弄奶奶，筍子可是賤物，跟雜草一樣多，哪個村子沒有？要真能賣錢，這方圓百里哪還有啥窮人？都賣筍子發財去咯！」
話是這麼說。
但她老人家還是手腳利落的一個一個的剝筍。
說話決不耽誤活計的。
時雨料到老太太會有這樣的思想誤區。
就說了，「奶奶，如果您餓肚子，擺在你面前是一碗熟米飯和一碗生大米，那您是吃烹飪過的哩，還是直接吃生的？」
「傻丫頭，奶奶看起來有那麼傻嗎？當然吃熟米飯，那熟米飯多香噴噴啊？」
時雨點點頭，「那我娘炒菜和大嬸炒菜，您喜歡吃誰的呢？」
「還用說？」時老太太笑容無奈道，「你娘那是精工細活，要色有色，要味有味，這些年村子里辦席面哪個不找你娘支招幫襯？你大嬸呢，那是能吃就成，管它三七二十一的瞎炒亂燉胡煮拌，做事不用心，可不是連狗都嫌嘛。」
時雨笑著攤手，「那不就得了？奶奶，我有法子可以把竹筍變成美味，別人沒有，所以不管這林子里有多少竹筍，只要沒我的法子它就還是個賤物變不了錢，您老人家說，是不是活該錢都該進您孫女我的口袋？」
「這......」時奶奶只是反應慢了半拍就回神過來了，她呵呵的笑，「對對對，我孫女有法子能將筍子變錢，那是活該錢都進我孫女口袋去！」
時雨打蛇隨棍上，「不止進我口袋，奶奶，我也帶上您，咱們一起？」
「好好好，一起！」
時奶奶應得很隨意，她就是陪孫女玩。
卻沒想到，有朝一日真的因為這一林子的筍子賺了不少錢。
而那為時，卻是已經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