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前途已斷?
一直聽說巡查使囂張跋扈,之前有幸參加過接風宴的自然是見識過的。
不過那個時候是事不關己,現在輪到自己頭上,卻又是另外一種滋味。
而沒能參加,或者說是沒資格參加的,有種今日一見,果不其然的恍然感。
張小天的強硬出乎他們的意料,讓這些本以為可以輕鬆拿捏他的官員富賈們有些錯愕。
這劇本不對啊!
不是說只要自己這些人聚到書院門口,那個毛頭巡查使就會嚇得屁滾尿流嗎?
可事已至此,空手而歸不是他們的風格,應該是張大人年紀小,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給他提點提點。
咱不能眼看著一位風華正茂的官場新星就這樣葬送吧!
於是,對話由開始的質問變成勸誡,連張小天抓人的理由都不聽了。
那玩意不都是隨口編出來的嗎?難不成還能是真的?
「張大人,做事要三思而行,不然容易引起眾怒,到時候不好收場。」
「不錯,大人!在場的在和頌都還是有幾分薄面的,做人留一線啊。」
「是啊,張大人!可不能一意孤行啊,還是把學生先放了吧。」
「......」
張小天都被他們氣笑了,堵門要說法的是你們,現在又想教我做事的也是你們。
這麼牛逼,你們來做這個巡查使好不好?
當下也沒了和他們廢話的心思,直勾勾的盯著前面說話的那幾個人。
直到他們的眼神開始閃躲之後,張小天才收回目光,痞笑著說道。
「你們這是......在教我做事?」
傻子也察覺到巡查使大人不高興了,門口的這些人在心裡罵張小天不知好歹的同時,臉上陪著笑臉解釋道。
「我等怎敢教大人......」
張小天臉色陡然一變,神情嚴肅無比,厲喝道。
「那你們特么的在這逼逼賴賴的浪費勞資什麼時間!」
「一群傻比!」
回頭對門口的守衛大聲說道。
「再有在門口吵鬧影響審訊的,一律當做細作同黨抓起來;如有反抗者,殺!」
被這些人晃點的不上不下的守衛,心裡正不爽呢,聽聞巡查使發話,立刻來了精神。
「是,大人!」
說完,張小天轉身走進書院。
隨即,大門便又在『吱呀......』聲中,緩緩的關上了。
留下這群富賈鄉紳風中凌亂。
他就這麼走了?
這麼走了?
走了?
有感覺到被冒犯的這群人臉上掛不住了,臉色由青轉白,渾身顫抖的指著書院大門,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守衛學著張小天在心裡默默地罵道。
「傻比!」
還別說,跟著張大人就是得勁,罵起人來都這麼帶感。
......
......
同一時間,東陽,同知府。
陳明義正在房間里摔打著東西,門外是噤若寒蟬的奴僕侍女。
「賤人,居然能搬救兵,你以為這樣就能逃出本公子的掌心?」
「還有張小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陳書培走到門口,聽見裡面的動靜,皺了皺眉頭。
侍女們屈身道福。
「老爺!」
同知大人理都沒理她們,推開房門,徑直走了進去。
滿地狼藉的房間,青花瓷瓶碎了一地;書籍,字畫,有好的都是孤本,這會也像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陳書培來到陳明義面前,看著雙眼赤紅的兒子,既痛心又失望。
這個小兒子比起他大哥還是差了些,經不起絲毫的挫折。
一個女人而已,還是個小寡婦,何況已經有人警告過自己了,不要去招惹她。
陳書培悄悄的查過,結果讓他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女人居然和密諜司有關係!
於是他急匆匆的來找這個色慾熏心的兒子,讓他收斂點,以後也別去華萊糾纏人家了。
誰知話剛剛說出來,陳明義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瘋狗,大聲咆哮。
「她不就是個寡婦嗎?怎麼會跟密諜司扯上關係?」
「這個賤人,原來是攀上了高枝,怪不得敢和我作對。」
陳書培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也知道她是個寡婦,為了這麼個女人,得罪密諜司的人就太不划算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後不要再去招惹她了,最好離她遠點。」
「可是,爹,我不甘心,那個賤人,我一定要得到她,然後讓她生不如死。」
『啪!』的一聲,陳明義話音剛落,就被他老子扇了一耳光。
「爹,你......」
「混賬!」
陳書培氣急敗壞的大罵道。
「那可是密諜司!你還想讓她生不如死?」
「真要犯到他們手裡,你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你想死,別把家裡帶上。」
陳明義捂著臉,倔強的看著陳書培,沒有說話。
「這段時間你好好在家反省,不要出去了!」
說完,陳書培也不管他什麼反應,甩了甩袖子,轉身出去了。
走到門外,又停下腳步,對門口的侍女吩咐道。
「給我好好的看住你們少爺,別讓他跑出去,否則,唯你們是問。」
「還有,今日之事,都給我徹底忘掉,本個字都不許透露出去。」
「是,老爺!」
陳明義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恨恨的把房間里能砸能甩的東西全都扒倒在地。
然後氣喘吁吁的靠坐在書桌前,想了一會。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站了起來,用力的一錘桌子。咬著牙低聲說道。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說完便拉開房門,走出房間。
門外的侍女急忙攔在陳明義身前,哀求的說道。
「少爺,老爺說了,讓您待在房間。」
陳明義伸出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仔細的端詳起來。
平時沒怎麼注意,這細看之下,還真和那個賤人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久之後,陳明義房間里便傳來侍女的慘叫,時不時的夾雜著他噴怒的咆哮。
「賤人......,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你不就是個寡婦嗎?居然敢拒絕我!」
「賤人......」
......
......
召國皇宮。
武皇李元正手裡拿著剛剛送到的密奏。
當他看到書院的首席學子居然和細作勾結的時候,臉色鐵青。
「哼,這些書生的書簡直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還枉稱聖人門下,聖人的臉都讓他們丟盡了。」
「蘇慈這個混賬,還有臉自稱浩陽先生。」
「浩陽,浩陽,浩氣正陽。興言,你說說,他何德何能敢用這兩個字?」
梅興言,李元正兒時的伴當,如今的皇宮大總管,弓著腰回道。
「回皇上,老奴不知!」
「你這老狗!」
武皇也不在意,笑罵了一句,接著看了下去。
梅總管笑呵呵的起身,給李元正茶杯里舔了些熱水。
「自身不正,何以育人!」
「哈哈,說得好,這小子書沒讀多少,道理卻是明白的緊。」
待他看到張小天的那句『錯了就要認,挨打要立正』時,那種莫名的認同感頓時爆棚。
手掌把案牘拍的震天響,嘴裡大聲重複著。
「錯了就要認,錯了就要認,這麼簡單的道理,文華殿的那群老不死的怎麼就都不明白?」
「不對,他們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明白。」
「一群老不死的!」
梅興言環顧四周,急忙阻止道。
「皇上,慎言!」
「朕就是要讓他們聽見,難道朕這一國之君,他們還能拿去了不成?」
梅大總管見皇上越說越離譜,心慌的一批,『撲通』的就跪下了,腦袋在地上使勁的磕著。
「皇上啊,這要是讓薛閣老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老奴手底下的這些兒孫怕是又要杖斃好些個,您就當可憐可憐那些還沒懂事的孩子吧!」
這一說,李元正也覺得無趣,不耐煩的揮揮手。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就你這老狗話多!」
「多些皇上!」
梅興言起身,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躬身拜謝。
還沒等他完全鎮定下來,就聽見皇上大喊一聲。
「傻比!」
這位大總管都快哭了。
皇上,我的祖宗,您消停點行嗎?
雖然我一個閹人不明白您的這個『傻比』具體是個什麼意思,但是卻不妨礙咱家知道它是個罵人的詞啊。
雖然它聽起來氣勢很足,罵起人來估計也很解氣,可是您是皇上啊,召國的天子。
何為天子?
就是天下人的表率,百姓的父母,怎麼能口出污言?
梅大總管覺得自己為整個召國簡直操碎了心。
......
......
薛府。
內閣大學士薛予卿,統領文華殿,召國的內閣首輔,負責『票擬』。
所謂『票擬』,就是在各地送上來的奏章上貼上內閣的建議,再送給皇帝批示。
聽起來這個權力不太起眼,可是全國每天有多少奏章?哪怕看完都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何況還要批示?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通過內閣送進來的奏章,皇帝隨便用紅筆批示幾本,剩下的的就交給身邊的太監代筆。
這叫『批紅』。
於是便逐漸變成了『批紅』作為象徵,『票擬』才是真正的批示這一現象。
換句話來說,召國超過九成的民生決策,都是出自內閣。
而作為首輔的薛閣老,權力更是大的嚇人。
況且他還是武皇李元正皇子時的老師。
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了。
不過此時的薛閣老一身粗布麻衣,正在認真的看著密報。
上面的內容,赫然是和李元正看的一樣,而且更加詳細。
片刻之後,薛閣老放下密報,手指捏著眼角,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這人一旦到了年紀,就會有些力不從心,看了這麼會東西,就感到疲乏了。
不過這個叫張小天的小子確實有點意思。
當初皇上一意孤行的要封他這個巡查使,為此甚至不惜和自己翻臉。
看來,皇上這次還真不是玩鬧。
但也僅限於此了。
這樣的人不適合官場,太沒有規矩,也太肆無忌憚了。
就這樣,張小天的前途被素未謀面的當朝大佬給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