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疑團重重
張小天一臉鬱悶的看著飛騰出去的小丫頭,伸手張了張嘴,又啞然失笑!
雖說自己跟她相比,身手不值一提,可那也是相對來說的,起碼比起大多數的人,還是能走上幾招的!
叢林里不時傳來零星的慘叫和兵器的碰撞聲,看來小丫頭也不是個莽撞的人,懂得利用地形各個擊破!
他緊了緊手中的匕首,這是來到和頌府之後,張小天特意去鐵匠鋪打的,在沒有趁手的武器時,權當過度一下。
悄悄的循著打鬥聲過去,一名黑衣人把弓箭背在了身後,抽出長刀,向四處張望。
張小天沒有動,牽一髮而動全身的道理他還是懂得,到時候把人都召來就得不償失了!
黑衣人越來越近了!
他的手微微顫抖,肌肉開始緊繃!
就是現在!
張小天抿著嘴,調整呼吸,一個閃身出現在這名黑衣人面前,趁著他愣神的一剎那,匕首扎進了脖子,接著張小天便捂住了黑衣人的嘴,一擊致命。片刻之後,才輕輕的把已然死去人放倒在地上。
遠處,像是回應張小天一般,「啊......」的一聲慘叫,小丫頭又收掉了一個人頭!
「退!」
黑衣人頭領見勢不對,瓮聲瓮氣的吐出一個字。
枯枝與雜草被踩踏的聲音又一次響起,隨即便漸漸遠去,樹林里又一次恢復了平靜。
躲在大樹背後的張小天等待片刻,確認刺殺的人都走了以後,才悄悄的站了出來,把匕首插進長靴。
之後,連小草也從旁邊的樹上跳了下來,腳步輕盈的落在他面前。
看到張小天扒開黑衣人的面罩,她輕聲問到:
「小天哥哥,這些是什麼人?」
「應該是與剛才南平縣的水車有關!
走,先回去再說!」
路過死去的車夫面前時,張小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
邱文傑正在處理公務之時,師爺來報,巡查使張大人到了。
他放下公文,急忙起身迎接,見張小天和同行的手下一身血污,很是吃驚。
一問之下,才明白原來是遭遇了刺殺!
邱文傑聞言大驚,差點沒站穩。
巡查使初到和頌,還沒來得及過問公幹,就遭到刺殺,說他沒有問題,只怕是誰也不肯相信的。
接著張小天又把南平縣的事情說了一遍,知府大人的臉色更苦了。
這明顯的就是想殺人滅口啊!
知府府有人假傳公文,意圖殺害巡查使,這......他這個知府怕是沒有以後了!
隨著消息的擴散,整個府衙都快速的運轉起來,召集人手,抓捕當時去發公文的捕快,封禁水車的製造鋪。然後,一隊人馬不停蹄的直奔南平縣,準備押解姚文昊回府衙!
消息的回饋一條條傳回來,傳公文的捕快今日沐休,待同僚們趕到他家的時候,發現被人殺死在床上。
而木匠鋪根本就是一問三不知,他們給出的價格就是三十兩,收到的回款也是三十兩一架。
最後夜晚時分,去往南平縣的人手帶回來的消息更是讓人不安。
發生刺殺的樹林,屍體全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車夫死不瞑目的倒在路邊。
南平縣令姚文昊,在家中上吊自殺了,只留下一封遺書。
遺書上寫著他一時鬼迷心竅,見財起意,私自提高了水車的價格,用以貪墨,最後自覺有愧,便以死謝罪!
張小天對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因為其他縣調查出來的情況也是這樣,三十兩的水車,被下令收到了三百兩。無一例外,都是下公文的捕快口頭傳達的。
難道說所有的縣令都是鬼迷心竅了?
事情陷入了僵局!
不過有一條消息引起了張小天的注意——製造水車的作坊幕後東家是童老的侄孫子,童曄。
「把童曄帶過來問話!」
邱文傑卻制止了他,原因很簡單,打狗也得看主人,童老的侄孫子,那也是孫子,動不得!
張小天的眉頭蹙起,思索片刻,然後說到:
「那這樣可好,我們以拜訪的名義,去童府一趟,順便詢問一下作坊的事情!」
邱文傑考慮了一下,感覺這樣操作應該沒問題,便點頭答應。
「我和你一起去,就當是我帶你去認認門。不過,你千萬要注意言辭,童老以前可是大學士。」
要不是看邱文傑一臉的坦誠,張小天還以為他是在內涵自己呢!
而更讓張小天不爽的是,知府大人居然還準備了禮物。
雖然花不了幾個錢,可咱是去問案的好不好!
你這樣,有點難搞哦!
不爽歸不爽,童府還是得去,反正禮物又不是他買的,至於邱文傑帶去的東西,是私人掏腰包還是走的公賬,就與他無關了!
門口投完拜貼,沒等多久,童府的管家就急忙走了出來,恭敬的禮讓他們進屋!
沒有電視里演的狗眼看人低的門房,也沒有碩氣指使的管家,至於有幾分原因是因為來者是和頌的父母官?就仁者見仁了!
童章了來的很快,大抵有一根煙的功夫吧!這位致了仕前任副總理就不急不緩的來到大廳。
邱文傑起身介紹了張小天,然後就是毫無營養卻又跳不過去的互相恭維環節。
寒暄過後,邱文傑便小心翼翼的說明了來意,不是他慫,只是官場上混的,誰還沒有個後輩攜進啥的,一不小心就會踩著雷!
邱知府的話一出口,童章了的表情突然凝固,彷彿沒想到邱文傑會問案問到他頭上來。
雖說目標是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不成器侄孫,可那也是他童府的人,打的是他童章了的臉!
「童老,此案牽連甚廣,不僅關乎到百姓,還涉及到刺殺朝廷命官,而目前線索全部斷掉了,只剩下您府上的侄孫,若是能提供有用的線索,我等都感激不盡!」
童章了詫異的看了眼這位寡言少語的巡查使大人,前幾日從旁人的口中聽說他是一個粗鄙的無才之輩,現在看來,這個評價怕是有失偏頗。
好的壞的,硬言軟語都讓他給說了,自己再要是推阻,只怕是與名聲有損!
於是童章了揮手讓管家去叫童曄過來。
管家出去之後,邱文傑和張小天躬身行禮,童章了擺擺手,說道:
「二位大人就不必多禮,協助官府辦案,當我等明理之人該做的。
對了,聽聞張大人前幾日在蒔花館與浩陽及其弟子有些誤會,可否給老夫一個薄面,就此揭過,如何?」
「如此,小子自當是求之不得!」
見張小天答應的痛快,童章了也是哈哈大笑起來,頗為自己的面子大而感到自豪。
可能是童府有些大,就在張小天和倆老頭尬聊到快要無話可說的時候,管家帶著童曄來了。
「拜見大祖父,見過二位大人!」
「曄兒,這是邱知府與巡查使張大人,他們對你有事相詢!」
童曄聽到巡查使三個字,身形微微一顫,隨即便恢復正常,他忙拱手問道:
「不知二位大人所問何事?」
邱文傑輕咳一聲,開口說道:
「城西的木工作坊是否與你有關?」
「回大人,這作坊乃是我府上的產業之一!」
邱文傑點點頭,繼續問道:
「那我和頌各縣的水車都是由你們建造的嗎?」
「是,大人!」
邱文傑沒有問他是怎麼接到這個大活的,有種默契叫做心照不宣。
「你們的水車作價幾何?」
「三......十兩!」
三十兩?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邱文傑和張小天起身告辭。
案子又一次進入了死角!
「姚文昊的關係網查了嗎?」
一名府衙的捕快遞上一張表,上面記錄著他的生平,以及各種人際關係。
張小天仔細的查看著每一條記錄,期望能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姚文昊,慶曆二十五年進士,候補從七品!
......
歷二十七年,投拜童大學士。
......
二十八年,任南平縣令
「這裡」,張小天指著宣紙對邱文傑說道,「七年前,姚文昊拜在了童老門下,次年便補上了縣令的缺!說明他們關係匪淺!」
邱文傑疑惑的問道:
「這樣的事情很常見,包括我,也是在投拜了薛閣老門下,才得以補的實官。」
隨後他便給張小天科普了官員的晉陞之路。
召國的學子官路之艱辛,有目共睹。
首先你得奮發苦讀,得到本縣大儒或者縣令的舉薦,去參加童試。
若是幸運考中,就是所謂的秀才,也獲得了鄉試的資格。
而大部分沒考中的,則需回家重新苦讀,直到下一次童試。
而鄉試考中,就是舉人老爺了,然後才可以去參加會試
會試為三年一次,但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按期舉行,原因有很多,比如天災,兵禍,又或者是皇家有人暴薨等等,都會導致會試延期或者取消。
最後就是面見聖上的殿試了,由皇上親自定奪前三名,也就是傳說中的狀元,榜眼和探花,這三位可以直接任命為官員,剩下的絕大多數都是候補。
至於什麼時候能補缺,補哪個地方的缺,就得看內閣怎麼委派了。
自古只要是走流程的事情,就有了可操作的空間,於是就有了投拜這種東西。
當投拜形成了風氣,就從潛規則變成了一種明面上的形式,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所以邱文傑才會對姚文昊投拜到童章了門下絲毫不覺得奇怪!
張小天搖搖頭,還是不對!
當一個嫌疑對象,和他有關聯的人有對他便利的權力時,這個有權力的人自然是懷疑的對象!
聽起來有點拗口,其實就是姚文昊是童章了的學生,而童家的人有嫌疑,那麼姚文昊自然也有嫌疑!
邱文傑坐不住了,你可以調查姚文昊,可以調查其他縣令,但是千萬不要隨意去調查童曄,哪怕他是童家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
「張大人,慎重!」
「邱大人,現在事情已經不是簡單的貪墨,而是涉及到刺殺朝廷命官了。」
停頓了一下,張小天又說到:
「這樣,我們再仔細的調查一遍,如果最後還是沒有突破,那麼就只能提審童曄了!」
邱文傑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