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媧皇東來

前頭的人回來稟報說，前方已經無法通行，洪水已經漲上來了。

華胥氏其實隱約已覺得不安，因為放眼從山崗上朝河谷地帶望去，那一片汪洋似乎更寬廣了，應該是水位漲上來了。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漲得那麼快。

華胥氏連忙上前查看。

原先經過的那馬鞍形的地段，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往東望去，能夠看到對面的山頭，孤立在汪洋之中。

華胥氏跌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她幽怨的望向了天吳。

此時那兩個婦人，早就放開了風羲。

風羲就站在天吳身邊，見到老媽的目光看過來，連忙把脖子一縮，用他的手肘碰了碰天吳。

天吳只是語言比較匱乏，腦子其實還不算笨。他立刻上前安慰華胥：

「族長，事已至此，往東的路斷絕了，我們也就只有齊心協力向西而行，或許我們能夠遇到奇迹。」

華胥氏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半晌她才長噓一口氣，擦去眼淚道：

「走吧，向西！」

風羲這是第二次看到老媽哭。

上一次，是外祖母華胥氏要殺風羲的時候，老媽歇斯底里。

這一次，是因為洪水淹沒了東去的道路。

風羲心裏感到內疚，說好的，這一世腦子裏攜帶着一個璀璨的文明，一定要讓母親活得幸福快樂。

可是自己不但做不到，還讓她家操碎了心。

不行！這一路西去，一定要實現自己的諾言。

其實，這一處馬鞍形狀的低洼地段，水並不是很深，如果躺着水過去，問題是不大。華胥氏之所以望洋興嘆，是因為她知道，過了這一段，一路東去，還會碰到另一段更低矮的峰谷，那裏的水深會達到幾十米，即使是天吳也未必能游得過去。

華胥氏的族人們，並不像她那麼傷心，在他們看來，族長往東他們就往東，族長往西他們就往西，只要有族長和風羲的地方，他們都會感到安心。

大家望着那一片汪洋，帶着傷感，帶着對未知的恐懼，準備收拾心情就要離開。

有人指著水中大喊：

「那是什麼？」

此時，晨光熹微，一輪紅色的太陽，美得驚心動魄。

這一世的風羲早已不是近視眼，目力極佳。他看到的可不只是紅日，而是對岸晨曦中的人群。

對岸密密麻麻全是人，有的涉水而來，有的人坐在木頭上。

片刻之後四五個水中健將，拖着一條獨木來到跟前，後面有大隊人馬跟隨。

最令風息感到驚訝的不是他們的獨木舟，而是這竟然有一部分人穿着麻布衣服。

坐在船上的是一個女子，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卻長得高挑，而眉目之間已經脫去稚氣，看起來竟然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這邊的人見到對面湧來那麼多人，既忐忑又興奮。

人類的力量再次壯大了，只不知這些傢伙有沒有帶來食物。如果都空着手走到哪吃到哪，這一群人恐怕足以把他們的食物吃光，甚至連他們人也給吃了。

華胥氏跟對面來的少女搭話：

「姑娘，請問你們從哪裏來？到哪裏去？」

姑娘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倒是他旁邊的一個面目猙獰大漢道：

「小姑娘也是你叫的？這是我們的族長女媧氏。」

既然對方的小姑娘端著，華胥氏也是微微一笑，閉口不言。

身旁的咢上前兩步：

「放肆！我家族長華胥氏問話，你敢口出狂言？」

那個男人雖然半截身子被淹在水中，卻有着睥睨天下的氣勢，還要開口訓斥，獨木上的叫女媧氏女子示意他退下。

雖然此時的原始人類，還沒有什麼規範的禮儀，但是這女子舉止卻蠻端莊的。

「原來是華胥氏族長，算起來你還是我的長輩。我們從東邊來，向西逃難，請族長讓個路。」

女子小小年紀便是那麼大一個部落族長，華胥氏自然不敢小覷，又見她說話如此得體，更是喜歡，於是兩眼放光道：

「女媧族長不用客氣，既然你說我算你的長輩，莫非你的母族也是華胥氏？」

此時女媧的獨木舟已經靠岸。她提起麻衣裙擺，下了船來。

「是的，我的母親也叫華胥氏。」

華胥族長輕輕撫着她的肩膀慈愛的道：

「我聽說過你，沒想到你如此年輕？如果不嫌棄，我們就一起吧。不過那顆災星在西邊，你們怎麼想着要往西而行了？」

沒想到女媧是眼睛紅了，她哽咽著說，東邊的土地和原野、山林，都已經被大洪水淹沒了，他們不得已一路西行。

原來女媧的族人，並比華胥氏多，也僅僅只有數十人，但當大洪水來的時候，族人們在女媧氏先知先覺的警醒與調動下，得以逃脫了洪水。

他們一路往高處走，走過的地方一路被淹。這天些天來，冒雨前行，一路上遇到了零散的小部族，甚至有落單的野人，女媧都把他們收攏在一起。

這一路行來，人群不斷壯大，到了這裏時，滾雪球一樣有了一千多人。

就在風羲暗中觀察女媧的時候，他發現那姑娘也朝他不經意的一瞥。

不知道為什麼風息竟然感覺到有些緊張。

那可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真正見到的最大的人物，雖然她只有十三歲，依舊帶着少女的青澀與俏皮，但她可是跟燧皇、巢皇、羲皇一樣是人文始祖。

羲皇？

風羲覺得自己除開穿越者的身份，其他方面都很普通。

風羲有一種明顯的感覺，女媧向他看來時的眼神，似乎是在看一個有着恩怨情仇的人，不像是看見一個陌生人。

然而她又面無表情，雖跟風羲四目相對，就像兩顆遙遠的恆星，相隔數光年，日夜守望，卻彼此孤獨著。

深吸一口氣，風羲不由得暗自腹誹，或許人家女媧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他，甚至連看過來的時候，目光的焦點也並不在他身上，一切都只是錯覺而已。

最讓風羲感到不舒服的是，這美得不可方物的小姐姐，在傳說中竟然是他的妹妹。

如今儘管確認，她跟自己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但那個傳說還是讓風羲感覺怪怪的。

先不往那方面想吧，現在是大難臨頭的時候，與其被後世條條框框限制，被倫理道德的大套子約束，不如解放思想，認認真真的面對當下的局勢。

這些想法在風羲的心中盤旋著，然而事實上，女媧關注到他的時間也僅僅只是一剎那，緊接着她便被華胥氏帶着，走到了還沒有完全撤掉的宿營地。

風羲當然也要跟着去，但是他不敢離女媧太近，他總覺得那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能夠洞察一切，甚至能夠看穿他這個穿越者的身份。

不離女媧左右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兩個人在風羲看來，形象都不怎麼樣。

女的身形無比妖嬈，無論是體態還是性格，無不帶着嬌媚。但她那一雙總是似笑非笑的眼睛裏，總讓人覺得邪氣逼人。

男的則醜陋不堪，卻強壯如牛。記得女媧站在那一顆巨大的枯木樁子上渡水的時候，就是他在水中替女媧推木頭。

此人看起來力大無窮，而且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看起來女媧倒是沒有選錯人。

那個透著邪氣的妖嬈女人，女媧為什麼讓她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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