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

很快，風羲的母親便帶着三個強壯的男人離開了。

風羲也跟着外出打獵的人，進入了崖頂的密林之中。

他悄悄脫離狩獵人群，遠遠的尾隨母親四人。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領地意識都是很強。這片密林自然是洞人的地盤，其他的食肉動物等閑不敢靠近。

族群不知道在這個山洞居住了幾千年幾萬年，領地的歸屬早就在各物種潛意識裏根深蒂固。

風羲第一次踏足這片土地，也感覺到族群的氣息。

穿過密林，又翻過一座山坳，開始進入陌生的森林。

這下得小心了，隨時都會有猛獸出現。

風羲加緊步伐，跟上前面四人，大聲喊：

「媽！」

母親聽到風羲的喊聲，連忙回頭。

她看到是風羲向她奔來，又感動又生氣。她緊緊擁抱風羲，原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了。

接着，她又在風羲的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幾巴掌。

母親勁兒大，打得很痛。

風羲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連說帶比劃，終於把事情跟老媽講明白了。

普通話或許會讓母親懷疑，但管不了那麼多了。以後要讓更多的人跟着自己說普通話，從母親開始是最好的選擇。

跟母親說事的時候，她讓母親叫開了那三個男人，這件事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

風媽笨得可以，她注意力都在火。難以置信，兒子說他能夠鑽木取火。

她瞪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的看風羲。

這是自己的兒子嗎？

不！不是！

如果他真的能夠鑽木取火，他不是兒子，是神。

風媽這樣想，還真有些懷疑。

畢竟她生這孩子之前，踩過一個奇怪的大腳印，族長老媽華胥氏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就連看風羲的眼光，都與看別人不同。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她順從風羲的安排，先讓那三個人去放哨，防範野獸。

風羲帶着老媽，在樹林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一棵干透了的枯木，用大石頭錘破。

他挑撿了一塊合用的木塊，又找了一根質地堅硬的乾枯樹枝，用石斧砍斷製作成棍子。

經過一番操作，圓孔和開口製作完成。風羲又從樹林中找來針葉和乾燥的纖維狀樹皮，把它捲成了鳥巢的形狀，於是開始了鑽木取火。

他使勁兒的搓著木棍，搓得滿頭大汗。母親卻在一旁袖手旁觀，似乎在看一個怪物。

此時她還想像不到，鑽下去，會生出一團火來。

不知道鑽了多久，風羲原本已經很餓了，現在感覺快要虛脫。

終於聞到了木材着火的焦糊味，隱約還看到一縷白煙飄出。

風羲的媽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不過她不敢確定，因為這件事超越她的認知範疇了。

風羲腎上腺素飆升，以更快的速度搓動木棍。

不料此時，一滴豆大的雨滴，落在他的額頭上。

下雨了！

風媽無奈的仰頭看看天，看看風羲。

風羲不甘的用力的搓著木棍，他要在大雨把木板打濕之前搓出火來。

可是雨越下越大，他知道這註定只是徒勞了。

好在那塊乾燥的木塊，在風羲身體的庇護下，還沒有被雨水打濕，他趕緊把棍子和木塊以及火引子收起來，護在胸前。

他帶着母親，準備找了一個可以避雨的山洞，繼續鑽木取火。

可是母親卻同情的看着他……

母親再次哭了，她覺得兒子肯定是捨不得她離開，故意以這個法子把她留下來。

母親最後還是離開了。

她留下一個人照顧風羲，一行三人再次踏上了前往燧人部落的征途。

風羲追去，想要留住她，卻被男人擋住了。

他實在沒有力氣了。

他沒有歇斯底里，也沒有放聲大哭。

他不悲傷，只是覺得很無奈，為什麼母親就不能相信他呢？

他真的能夠鑽木取火啊！

要不是下雨，恐怕已經成功了。

……

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雨的岩穴。

風羲頹然的坐在地上，他知道，如果再去追母親，他一定會被餓死累死或者被猛獸咬死在路上。

休息片刻，風羲靈機一動，他想到了一個召回母親的方法。

他讓那個野人去找母親，他坐下來繼續鑽木頭。

那人原本奉族長之命，保護母親前往燧人氏部落。既然這小子已經答應不再跟隨，他便追尋而去。

風羲趁雨勢不大，這個岩穴還保持乾燥，繼續鑽木……

這一次他全力以赴，最終在他快要力竭的時刻，腳下開始冒煙了。

風一吹，開始有了火星。

最後，他用火引子把黑色木屑包起來，輕輕的吹，吹出了煙，吹出了火苗，最後一團火焰冒了出來。

風羲的心中無比暢快，只可惜這一幕沒有母親的見證。

他趕緊把岩穴下方的那些乾枯的樹枝，都聚攏過來，不大功夫，篝火便熊熊燃燒起來。

他想吃烤肉了。

火完全燒旺，雨也開始下大。原本打算讓煙火衝天，走不遠的母親便會看到，從而返回。

但是這該死的賊老天，竟然下場雨，壓住煙火，擋住視線，阻止自己與母親相見。

一出不做二不休，風羲冒雨突擊，搶來更多的柴禾，四處放火。

雖然雨水把不少着火點撲滅了，卻也有多處不受控制的越燒越大。

片刻之後，大火熊熊燃燒，即使在雨中，那些乾枯的樹木，遍地的樹枝，也都歡暢地被燒得嗶剝作響。

風羲也慶幸有這場雨，否則該擔心森林大火會無邊無沿，把自己也燒死。

他拖動一根樹枝的時候，發現前方似乎有動靜。

趕緊走過去一瞧，不由得嚇了一跳——幾匹狼正在啃屍一具人屍。

又累又餓，遇到了狼群，這下怎麼辦？

好在狼只是警惕地看向風羲，似乎並沒有打算立即攻擊他。

就在風羲額頭的冷汗和著雨水滑落，狼群詭異的跑了。

風羲意識到什麼，一回頭，也被嚇了一跳。

原來，大火朝這邊燒來了，風羲身後的樹木着火了。

不行，不能在下風口，否則一陣大風吹來，危險。

風羲看地上的人，他的腸子和肚內的雜物污穢撒了一地，大腿和屁股上的肉幾乎被吃光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頭顱肉少，沒有受到啃噬。不過他臉朝下，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眼看大火越來越近，顯然來不及掩埋這位仁兄了。他用木棍把屍體的臉翻過來，不由得大驚——他是，那個被族長放逐的男人。

母親四人如果遇到狼群，該如何自處？以他們四個人的能力，想要打敗狼群似乎是不可能的。

難怪屢次派人去尋找燧人部落，沒人能活着回來。

不行，得喚回母親，火勢應該更大些，她們才能看見。即使遇到野獸，大火的威勢或許能夠助她們脫險。

但願沒有太遲。

風羲冒着雨，繼續四處點火。

大火終於沖開雨水的壓制，開始在林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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