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正當阿四揮手招呼百餘名黃巾勇士手持長槍紛擁而來之時，在他們背後，一股禇飛燕麾下親兵聞訊飛步趕來，其中數名副將齊聲大喊：「休傷禇將軍！」

看來一場廝殺再所難免，小然不猶得將身子縮到人群後面。

「小然，你，你怎麼變得這麼怕死了，跟着兄弟們一起上啊！」沒退幾步便讓小黑一把拉回，在小黑眼裏，他還是那個與禇將軍出生入死奮戰到底的精騎兵先鋒。

騎兵出戰，只有前進沒有後退，這是最淺顯的道理。

小然被他抓得渾身是汗，只好把右手按在腰間劍鞘之上，這還是禇飛燕親自幫了挑選的鋒利鐵劍，眼下連撥劍出鞘的力氣都沒有。

「你們兩個還愣著幹什麼，快帶着天師追趕老跟頭，這裏有我們頂着！」禇飛燕面孔猙獰出現在兩人面前，有種想吃人的感覺，這個時候，竟然還有人愣著，不可思議。

「哦，好，將軍保重！」小然反手拉住小黑，又將天師一推，三人急刻轉身逃跑。

只聽見後面喊殺聲越來越遠。

小黑一臉不服氣的跑着，他覺得小然的變化不同尋常，沒了剛毅勇敢，換來油腔滑調鬼腦筋，難道自己認識的朋友真的魂歸西天了么。

「你們兩個跑慢點，等等我！」後面傳來天師的叫喚，回頭看時，不知何時他已經掉隊，雙手撐著腰間，大口地呼吸。

眼前這位如假包換的天師這般熊樣，小然也沒心思去惴摩他，只能停下來等。

此時一個叉路口橫在前面。

「這個該死的老跟頭，一點記號都沒留下，這可怎麼辦！」小黑氣憤咒罵道。

「我的媽呀，你們這幫人辦事真糊塗，沒譜啊，我命休矣！」天師一屁股坐在路旁青石上，他也不敢去賭哪條是活路哪條是死路。

三人乾脆都坐到石頭上休息一會兒。

「小然，你是不是把拳腳功夫和禇將軍教我們的劍法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我看你剛才兩腿一直哆嗦！」小黑斜著腦袋質問隊友，關健時刻為何沒有輸出。

小然定了定神，他自然也知道小黑在想什麼，以為自己膽兒變小了，不敢應戰。

「我確實有點記不起來了！」小然不想撒慌，好兄弟之間應該實言相告。

旁邊的天師則並不關心這個問題，他只是焦急着看着身後，生怕後面禇飛燕擋不住那幫追兵，他的性命只能寄托在這幫人身上。

「小然，我記得你曾跟我說過，你的家族世代習武，身體里流着好鬥的血性，在馬隊里又是弓弩好手，我們並肩作戰，你斬下的惡差頭顱是我的兩倍，怎麼現在...」小黑有些激動，一個人說變就變，之前那個好兄弟哪去了。

其它的他都可以接受，可是身為好兄弟，連原來的那份勇武好鬥哥們義氣的本質都沒了，只剩下一副空軀體，還有何意義。

「小黑，對不住了，我真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特別是這幾天關在黑牢裏，反反覆復的想，死命的想，就是回憶不起來了！」小然知道對方的失望，他能理解。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過於你最慶幸的曾經擁有突然莫名其妙的失去。

你甚至毫無辦法去挽回哪怕一點點，只能將它忘記。

忘記是失去之後的唯一出路。

「其實，我很想再和那個小然說幾句話的，小然！」小黑這一路憋了許久，有很多話在井邊小然嚇到自己的時候他就想說了。

看着今生之兄弟如此多情，小然也有幾分感觸，這無情的世界，荒唐的軍隊里，竟藏着如此真摯的友情，是多麼的可貴。

「你就當我和以前一模一樣吧，我還是那個小然！」小然撐著岩石，一本正經說道。

「哎呀，你們別聊了，後面有人追來了，咱們還是快跑吧！」小黑正準備表白，卻見旁邊的天師突然跳將起來，如同荷間被路人驚嚇到的青蛙。

兩人猛然回頭，卻見一伙人手執長槍飛奔而來，嘴裏胡亂喊著，那顯然是長老阿四帶來的黃巾勇士，估計是他們殺敗了禇飛燕，摸著三人腳印追了上來。

「這可咋辦！」小黑抓腦喊道，看來兩條路只能選其一了。

「發什麼呆，走，咱們往林子裏鑽，再走山道肯定會被生擒的！」畢竟還是小然機靈，這個時候逃命要緊，別想着還能與老跟頭他們匯合了。

再說，他們真要是有心，聞到後面喊殺聲，早就應該返身相助，何至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然似乎提醒了二人，剛才就不應該坐在這塊突起的石頭上聊天，浪費了寶貴的逃跑時間，現在後悔來不及，三人只能撒丫子跑路。

小然率先鑽入左側灌木叢，顧不上帶荊刺的柴草，像被猛虎追趕的麋鹿，慌不擇路，身後小黑拉着天師緊追不捨。

「抓住他們！」三人的劇烈運動自然引起了追兵的注意，眾人呈弧形奔襲而來，不過等他們衝進密林，陣型瞬間被雜亂無章的灌木和山石衝散。

小然心裏想着肯定不能往山上跑，只能走下坡路，於是沿着山坡連滾帶爬一路向下。

後面天師再也無心喊累，實在撐不住，就學着小孩子坐滑滑梯，顧不上屁股上的墜肉。

後面的追兵看着人在前面跑，就差那麼百來米，也學着放下長槍，沿着山體往下滑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幫貪玩的小屁孩在山間嬉戲，有被碎石劃破褲子露出肉綻的，誰都顧不上。

誰叫長老阿四下了死命令，逮不到天師，都不用回去復命了。

本來一片肅殺的山林被搞得熱熱鬧鬧如同滿員的遊樂場。

三人弄得鼻青臉腫氣喘吁吁，總算甩開追兵一截距離，可是這座山像是沒有盡頭般下落，後面的人絲毫不給他們活路，沒命似的追。

「完了！」小黑突然從後面拉住小然，兩人同時向後倒在一段斷崖邊緣。

「天啦，沒路了！」後面的天師衝下來，三人差點沒相繼掉下去，還好小然反應快，抱住了一棵松樹主幹。

三人嚇得直縮腿，返身往上爬，幾顆被踢落的石塊發出咕隆隆的聲響。

「這邊走！」小然指了指左側，前面沒路，只能沿着斷崖邊緣繼續前行，停下來無異於等死。

在小然的帶領下，三人摸著沿途樹榦深一腳淺一腳繼續逃命。

沒走多遠，身後傳來幾聲慘叫，追趕的人太多，估計是沒剎住車，跑在前面幾個人掉下了山崖，聽到聲音小然擦了把臉上的汗，他覺得自己欠了小黑一個大人情。

又跑了半刻鐘，總算繞到山懸下面，後面的呼喊聲也弱了不少，三人長吁一口氣。

此時橫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從山上奔流而下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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