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跳江
春風吹過揚梅江上泛起一層層漣漪，層層漣漪不斷地蕩漾向南岸，濕潤生長在河岸邊的青草。
揚梅江大橋上圍了很多路人，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拿出手機錄像，鏡頭對準坐在護江欄上的傅春約、和站在離傅春約只有三米距離的女人。
這個女人叫華林，穿着樸素，面容姣好，是小湯鎮上幸福孤兒院的院長。她神情焦慮緊張慢慢挪過去，假裝一個善良的人要把傅春約從護江欄上拉下來。
旁邊的兩個警察也在極力勸解傅春約不要衝動。
「你不要過來啊！你再敢往前挪一厘米我就立馬跳下去，讓你以後再也裝不了好人！」
傅春約已經崩潰了，頭髮散亂，眼睛裏透著燒心的憤怒和深深的絕望。
傅春約曾是小湯鎮上幸福孤兒院的孤兒，從進孤兒院的那天起就幫照顧孤兒院的其他孤兒。十六歲出來工作，眼看着馬上就要二十七歲，她連一份穩定的工作都沒有，出來工作十年身上只有三百塊的存款。
自從三年前她開始拒絕撫養幸福孤兒院的孤兒后，每個月都要換一次工作。
華林很害怕啊，怕傅春約跳下去不算自殺，不敢再挪動一厘米。她像一個疼愛女兒的慈母哭訴喊道：「小春你不要衝動，不要做傻事啊！媽媽是愛你的，真的，媽媽真的很愛很愛你，媽媽不能沒有你啊！」
有些想像力豐富的路人已經想像出事情的真相，真相是這個女兒因為多年來一事無成患上抑鬱症從而要輕生，這個年輕的母親苦苦哀求，母愛真是感天動地！
年輕的路人立即把視頻發到社交平台上，呼籲社會關注抑鬱症患者。
做了媽媽的路人幫忙勸解，「孩子快下來吧，有什麼困難只要和媽媽一起努力，一定能成功克服的！」
「是啊，孩子，掙不到錢，找不到好工作，你媽媽是不會怪你的！你媽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快下來！」
華林眼淚又流了一臉，一邊擦一邊哀求，「小春你快下來吧，媽媽都是愛你的呀，難道你就忍心離開媽媽！」
警察朱盛和白小雨每個月都要經歷兩三次這種事情，雖然已經習慣但還是感到無奈。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院長媽媽再說一個字，傅春約就會立馬跳下去，所以朱盛讓華林不要再出聲刺激傅春約。
「華林女士你別說話了，大家都別說話了，讓我們和她好好談談！」
朱盛讓圍觀的路人後退十米，讓華林也後退一些，華林不想的，但朱盛怒氣的眼神掃過來，她只能後退。
白小雨往前走半米，試圖用溫情感化傅春約，「阿春你餓了吧，你下來，我們請你吃可樂雞翅還有大米飯！」
「吃個屁！」
傅春約說完直接後仰身體掉了下去，大橋和水面的距離有一百多米，橋上的人聽不見她落水的撲通聲，只看到江面上被砸出一個不小的水窟窿。
華林慌張地就要爬上護江欄想跳下去，但被朱盛和白小雨攔住。
過了半個小時，跳江后沉下兩分鐘又浮起來的傅春隨江水漂流了三百米才被救護人員給打撈上岸。
警察局裏。
傅春約已經換上乾淨的衣服，她黑眼圈很重，整個人看上去有氣無力的，喝了熱水還是感到一身的冰冷。這種冰冷是對面的華林給她帶來的，她看華林又裝出一副很關心自己的善良模樣已經發瘋，抓住頭髮，哀嚎兩聲，突然跳起來撲到桌面上要痛打對面的華林，朱盛和白小雨及時把她拉住、按到椅子坐着。
華林見她這副癲狂的模樣心裏也不好受，「雖然我只是你的院長媽媽，但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呵護疼愛。」
「放你媽的狗屁！你是把我當成奴隸一樣壓榨，難道我來這個世上就是為了幫你撫養那些孤兒？又不是我把他們帶到世上來受苦受難的，憑什麼要我對他們負責！」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女人，從我進幸福孤兒院的那天起你就壓榨我！憑什麼那些孩子每天都可以看電視玩耍，我卻要給他們洗衣服做飯，還要喂他們吃飯！」
「當初有人要收養我，你不同意，你的目的就是把我留下給你和那些連自己父母都不要的賤種當牛做馬！」
傅春約咆哮着眼淚就流出來，心軟的華林也跟她一塊兒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辯解，「不是的，不是你說的那樣，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捨不得別人把你帶走！」
華林這句話是真心，她真的捨不得傅春約，畢竟她們之間是有幾萬深厚的感情！
「捨不得我走？就捨得讓我給你們做奴隸啊！每個月我一發工資，你就提前一天去跟我的老闆要，老闆不給你就鬧，老闆都怕死了，一條短訊過來就把我給辭退了！」
「嗚嗚，這三年來我每個月都要換工作，你知不知道我過得有多辛苦啊！」
「院長媽媽知道你辛苦，但孤兒院的那些孩子不能沒有吃的呀！眼看又要開學了，我怕那些可憐的孩子沒有學上，所以只能來找你要錢。」
華林覺得自己偉大極了，她自己偉大、全身上下充滿愛心還不算，還要要求傅春約和她一樣偉大。
傅春約發出諷刺的笑聲，「你真是他們的好媽媽！因為你我都快二十七了都還沒著沒落的，我給你們當牛做馬二十年還不夠嗎？我到底欠你這個賤女人什麼啊！」
「你是狗嗎，為什麼我躲到什麼地方你都能找到？」
這三年來傅春約每年換兩次住處、每個月換一次工作，華林都能在發工資的前一天找到傅春約的老闆，讓傅春約的老闆直接把工資給她。老闆不給，她就躺在地上像一個潑婦沒臉沒皮地撒潑。
有一次有一個老闆態度比較強硬沒有把工資給她，她就跑到老闆家裏、跟老闆的老婆污衊老闆和女員工有曖昧關係，最後老闆只能把工資給她，十分鐘之後就辭退了傅春約。
「小春不是那樣的，院長媽媽是愛你的呀！」
「愛我？把我的錢全部搜颳走，這叫愛我！去我工作的地方耍橫這叫愛我？你這個賤女人愛個屁啊，今天我就把話撂下你再敢來糾纏我，我就一把火燒了幸福孤兒院，燒死那些沒人要的狗雜種！」
傅春約兩眼通紅，面目惡毒，華林被嚇得花容失色。朱盛急忙把傅春約帶到教育室去做思想教育，讓白小雨留下好好勸勸華林。
這個孤兒院院長保養太好了看起來就像二十來歲的人，聽說她沒有工作，還請了一個保姆照顧孤兒院的孩子。要花錢保養，又要花錢請保姆，怪不得傅春約會崩潰，如果是白小雨早就跳樓自殺了。
「華林女士，愛心量力而行，你可以聯繫慈善機構向孤兒院捐款，或者向相關部門請求幫助，為什麼要壓榨傅小姐呢？」
幸福孤兒院是私人孤兒院根本沒有撥款，這些年靠傅春約一個人是怎麼維持下來的，白小雨真的難以想像。
華林哀嘆一聲說道：「向慈善機構申請捐款，哪有那麼容易啊，要不是沒有小春的支助孤兒院的孩子都要餓死，我是迫不得已才來找小春的！」
支助？明明就是壓榨，壓榨一個孤兒來包裝自己的仁慈善良，這種人真的好壞好壞啊！
白小雨是警察不能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聯繫其他正規有撥款的福利院，讓他們儘快收容孤兒院的孤兒。」
華林連忙搖手拒絕，「不行的，那些孩子和我有很深厚的感情，他們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他們！」
都這樣了，白小雨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閉上嘴巴站起來走出去。
教育室這邊，傅春約連吃三碗泡麵都還沒吃飽，要求再吃一碗，朱盛真怕她把自己給撐死了，但見她可憐兮兮的只好再給她泡一碗。
吃飽喝足之後，傅春約心裏總算好受了一點點，馬上就是十五號了，再過兩天就要交房租，可是現在她卡里只有三百根本不夠交房租，她又不敢去朋友家裏住，生怕華林去鬧事讓她失去最後一個朋友。
「以後千萬不要再說這種殺人放火的氣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被誤會了就不好了。」朱盛也很同情這個傅春約，但華林沒犯罪沒違法，他也不能把人抓起來。
傅春約打了一個飽嗝，笑得有些瘮人，「我沒有開玩笑，再過兩天我就要流落街頭了，如果華林再去騷擾我我就會殺人，我不得好活別人也別想好過！誰叫你們這些警察總是和稀泥，華林又不是我親媽，就算她就是我親媽，她搶我的錢也是違法的，你們沒能力管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傅春約站起來就要離開，朱盛起身攔住卻被她絆倒，還被踢了幾腳，還被灌湯，灌她吃剩的泡麵湯！
朱盛還沒來得及叫人，她就跑掉了。朱盛也不好意思叫人，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站起來擦去嘴巴和衣服上的紅油。
傅春約先華林一步離開警察局，白小雨撥打傅春約的手機號已經提示是空號，對此華林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不管傅春約跑到哪裏她都能找到。
白小雨真心希望華林只是盲目地自信，真心希望華林再也找不到傅春約。
白小雨看着自信滿滿的華林離開后，轉頭才注意到朱盛衣服上沾了湯汁，「怎麼回事？」
朱盛也沒臉說被傅春約按在地上灌了泡麵湯，這太丟人了。不過傅春約力氣真大，肯定很能幹，怪不得華林可以從她那裏拿到足夠養活十一個孩子的費用，不光是孩子連華林自己和保姆都需要傅春約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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