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也來隆場讀？

整個上午，孫天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

看着新奇的一切，同學們的一言一行對他都是一種挑戰，一個上午除了站起來作的自我介紹，他甚至沒有再說一句話。

其實說是自我介紹，他一共也就說了一句話，「我叫孫天志，剛來的！」

可就是這幾個簡短的字他都說得磕磕絆絆，本來還想說自己來自什麼地方，可已經引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幾十個同學同時發笑，他的心都險些跳出腔外。

「孫天志同學，你到位置上坐好！」

老師的話在他聽來簡直就是世上最美好的語言，他飛速回到座位，險些將頭埋到雙腿中間。

「我也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陳婷，一九九三年畢業於安平師範，今年是第一年當班主任老師，我們大家以後共同努力，讓我們成為隆場小學最優秀、最活躍的班級！大家說好不好！」老師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話說出來。

孫天志才知道同學們在他自我介紹時哄堂大笑是因為他沒有用普通話，也知道讀書和平時說話不是一回事，讀書時必須使用普通話。

一個上午，他並沒有融入這個新的集體當中，他的衣服和大家不一樣，其他同學的讀書說話，對他而言都是一種難以企及的新高度表達。

上午一共有四節課，和孫家灣也完全不一樣，之前在孫家灣他們九點上課，中途不休息，下午兩點至三點放學，放學之後還能幫家中做很多事。

隆場小學這裏，上午四節課加上半小時早讀，中午放學大家休息，下午兩點之後還有三節課，便是這一切他也是後來才完全明白的。

中午放學之後，他站在教室最後面，待所有同學都走得無影無蹤，他才緩緩走出教室。

「孫天志，怎麼了？不適應嗎？」陳婷老師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詢問。

「沒有，老師！」他說完飛快跑出教室，奔下樓之後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去哪裏？

范富強沒有帶自己找班級，顯然就不打算幫助自己，他畢竟不是那個和自己非常要好的小建國。可如果不到他租房子的地方，自己實在找不到去的地方。別的地方自己連路都不認識！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在學校圍牆外面，突然聞到一陣油香味，飢餓感瞬間讓他眼睛一亮。大姐給自己的錢還在，買起東西去給范富強吃！先頂過中午等父親來。

緊了緊懷包中的五元錢，孫天志循着香味最濃烈的地方看去，一個頭上包着圍巾的老奶奶守着一個漆黑髮亮的鐵鍋，鐵鍋上支著同樣漆黑的鐵架，鐵架上整齊地擺放着已經炸好的油炸粑，那直鑽鼻孔的香味正是這裏發出來的。

再一次緊了緊被捏在手心中的錢，緩緩向那老奶奶走去，「老奶奶，你這個油炸粑好多錢一個？」

「同學，一角錢一個！」

「我要一個！不……不，要兩個！」

老奶奶先用裁剪得整齊非常的紙包了一個遞給他，孫天志遞出那已經被汗浸得極為柔軟的五元錢，接過油炸粑咽了下口水。那透過鼻孔不斷傳來的油香味對於他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他終於一嘴咬去。

轉瞬一個油炸粑已經下肚，那老奶奶再遞過來另外一個，他想都沒想便再一次大口啃去，只是卻沒有繼續再吃，想到要拿回去給范富強搞好關係，他才發覺似乎該留下這個油炸粑的。

他雖然有五元錢，可是他還不知道以後要用些什麼錢，他並不敢用多少，家中買豬兒這些都需要錢，如果能省下來一些當然最好。

可既然要搞好關係，拿一個已經吃過的東西給他，他會接受嗎？范富強家的情況和自己家並不一樣。小建國之前和自己玩的時候都基本不吃自己帶的東西，反而是帶給自己很多沒有吃過的東西。

孫天志緩慢地吃着後面這個油炸粑，卻感覺沒有第一個那般好吃了。

「老奶奶，我再要一個拿回去！」

當帶着那個被包得嚴絲合縫的油炸粑回到范富強租房的地方，卻見到父親和范富強的父親正坐在他們昨晚睡的地方。

「生強，你回來了？」

「你去哪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並且一個和他年齡相當的少年瞬間從房間的暗角處跳出來，這正是和他關係較好的小建國，大名叫范富國。

「建國，你怎麼來了？」

「我問你去什麼地方了？」范富強的聲音再次響起，並且聲音大了許多。

「是啊，生伢，你怎麼沒有和建強一道回來啊！你手裏拿的是什麼東西？」父親也詢問起來。

孫天志這才想起自己帶來的油炸粑，他遲疑了一下，拿出來遞給范富強，「建強哥，這是給你的！」

他本來是想給小建國的，但想到自己只帶回一個油炸粑，並且是特意拿回來和范富強打好關係的，所以還是將之遞給了他。

「誰要你的東西，我問你到什麼地方去了？害我被父親罵！」范富強手一揮將紙包的油炸粑打落在地。

「我聽到鈴聲響后就找不到你了，後來遇到陳老師，所以我就到班上去上課了！」孫天志委屈非常，眼中開始有淚花打轉。

「生強，拿！」小建國撿起落在地上的油炸粑遞迴給他。

「回來就好了！強伢子，你脾氣還大很！生強兄弟才來隆場不熟悉，榮大伯是不是讓你幫忙照看他，你沒有照顧好他，他給你東西你還打掉，我看你皮癢了！」

范富強的父親范友信留着兩片頗為講究的鬍鬚，他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凝視着兒子訓斥起來。

「伢子的事，五叔。建強也是為了生伢好！你以後不要亂跑了！我給你帶被窩來了，你以後就和建國睡，在家時你們不是也常睡一起嗎！這回好了，他也要要來隆場讀書！」孫富榮緩緩說道。

「建國，你不是要到章安去讀嗎？」孫天志聽說范富國也來隆場讀書，心中的委屈瞬間消失，拉着他的手詢問。

「我的成績在章安報不了名，所以只能來隆場小學讀五年級！我準備六年級之後去考安平五中！」

「哦，這樣啊，那太好了了，那我們以後就又可以在一起讀書了！」

「爸！小生強真的要和我們住嗎？」

「是啊！你們住在一起，讀書也在一起，你照顧好你弟弟和生強兄弟！要不然，你給我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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