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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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路林嘉的日子路曉施絲毫不能習慣。好多次興沖沖地跑進他的房間,正想開口說話,卻瞧見人去樓空的房間只能黯然離開。漸漸地,她開始學會一個人靜靜地發獃。靜靜地回想過去發生那些事,回想某些人再說很扁的時候,回想那些曾經和明媚如春的笑顏。

因為自己在學校的人緣一直不太好,朋友幾乎是沒有的,也只有那個笑容甜美的尹伊偶爾約自己出門,其餘的時間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哎,聽說學校北門對面開了一家新的咖啡店,一起去看看吧。」挺開心的樣子,愉悅的嗓音,「總是呆在家裏會肌肉萎縮的哦。就這麼說定啦,呆會兒見。」

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路曉施走進房間換了件衣服,開門出來時正好遇上了剛從房間出來的簡凡。儘管之前百般不願意,父親不顧她的反對硬是把簡凡安排在她對面的房間。因為這件事還與父親僵持了好久,最後還是在路林嘉出面才解決了那場風波。他總是有千萬種方法讓自己妥協。

「出門的時候不要跟着我。」見到簡凡似乎有跟上來的意思,路曉施連忙說道。

簡凡沒有回答,他一如既往靜靜地跟在後面。路曉施穿好鞋,瞧見身後一言不發的他,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我叫你走開你聽不懂是不?」

聞聲而來的陳嫂一眼就看出了現場的狀況,畢竟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拉了拉簡凡,「和尹伊在一起不會出什麼事的,你就安心在家吧。」轉過身對着路曉施安撫道:「小姐快去吧,遲了可不好。」

路曉施趕到北門的時候尹伊已經等在店門口了。一襲長裙加上長發飄飄,怎麼看怎麼惹人喜愛。路曉施也是打從心底喜歡她的。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勉強只能算是清爽。相較之下,自己就好像是陪伴。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尹伊會喜歡和她交往。看見對方揮了揮手,她小跑過去。

「就你一個人吶?」尹伊瞧瞧四周,「簡凡呢?」

「甩了。」路曉施滿不在乎地回答,「走吧。」

被尹伊領到一家新裝潢的店門口。簡單卻不失高雅。抬頭就看見招牌用非常藝術的字體寫着:HUNTER。在大學的附近,總是可以在一些偏僻的地方找到很多不可思議的小店鋪,創新的裝潢各式各樣的小飾品層出不窮。而這家新開的咖啡店,想必也有它過人之處。

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咖啡的淡淡香氣,拌著柔和的輕音樂。因為消費群體主要是面向學生,價格不會抬得太高,極具藝術的設計別有一番風味,使得看慣了各種高貴餐廳的路曉施也為之驚嘆,「真是不簡單啊……」

「謝謝誇獎。」有點生硬的普通話,路曉施詫異地望向聲源,不禁一愣。

又是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尹伊「夷——」地一聲,開始上下大量他。

男子五官頗為清秀,雖說不上俊逸出眾,身着一套白色西裝配上職業的笑容看起來既高雅又不失體面。而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就如同貴族一般。

「啊——」路曉施開口,「你不就是——」

「正是在下。」常季禹很紳士地向兩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兩位小姐這邊走。」

他帶領路曉施和尹伊向靠窗的座位,從窗外看去,正對上學生街琳琅滿目的商品以及學生情侶們嬉笑的情景。常季禹拉開座椅分別服務她們坐下,對着路曉施笑了一下,「既然是同學,今天我請客,你們想要點什麼?」

「夷?」路曉施莫名地看着他,「那個……不太好吧?」

「是不好。」一直沉默不語的尹伊突然開口,「我們不熟。」

「哦……我叫常季禹。」常季禹忽略尹伊明顯的敵意,「路曉施同學吧?這位是……」他看向尹伊。

詫異於尹伊的態度,又及對方居然知道自己,路曉施一時困惑不已,直覺卻回答,「尹伊。」「尹伊是吧?」常季禹面對尹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們算正式認識了吧?」

「恩。」尹伊面無表情。她盯着常季禹看了幾秒,忽然回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你不是要請客么?隨便拿幾樣吧。」

待到常季禹離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路曉施忍不住開口問道:「尹伊你怎麼了?你們兩個有什麼嗎?」

「沒有啊。」尹伊對她眨眨眼,「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的。剛才不過是試探了他一下。」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她低頭盯着晃動的透明的液體,藍色夏威夷,帶點酒精的飲料,醉人馨香。

「怎麼了?」

「任何接近你的男人都得防備一下……」

「尹伊你……」路曉施不安地看着她,今天的尹伊真的很不一樣。她突然覺得,也許尹伊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看起來毫無防備的她,總是可以輕鬆地了解別人的想法,而自己卻好象從來都不了解她。這樣的感知讓她覺得不太好受。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悶。

「噗——」尹伊猛地笑出聲來。「開玩笑的啦,你嚇到了?」

路曉施一愣,隨即跟着笑起來。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也許本來是沒什麼事的。兩名女生肆無忌憚地笑一掃剛才沉悶的氣氛,一下子就輕鬆起來。

服務生開始一個個往桌上擺放食物。看着越來越多的各式精緻且香氣撲鼻的甜品,路曉施目瞪口呆。「也太多了吧?不是要很多錢嗎?他不過是一個服務生……」

「服務生?」尹伊一臉怪異地看着她,「你以為他是服務生?」

「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指指不遠處站立着的男子,「服務生穿的是統一的制服,很明顯他就不一樣了。還有啊……你沒注意到嗎?剛才他經過的時候服務生一直都在一旁等候吩咐。而且他怎麼看也不像服務生吧?」

「我也覺得奇怪啊……」路曉施恍然大悟,「他是這家店的主人吧?」

「恩。」尹伊拿起刀叉,優雅地切下一小口慕斯,「可以吃了。」

正當兩人享受着美味的點心,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路曉施出門沒有帶手機的習慣,以往身邊如果不是路林嘉就一定是簡凡,根本就不用擔心家人找不到自己。

放下刀叉,拿起紙巾輕輕抹了抹嘴,尹伊打開包拿出手機。「喂,恩……哦?」向路曉施打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尹伊邊說邊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路曉施一個人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叉刺撮着眼前的蛋糕。尹伊離開有一會兒了,自己百無聊賴地坐在咖啡廳里。剛才尹伊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地又離開了,似乎有什麼急事。而自己一人,實在沒心思在街上晃,只好繼續在這裏打發時間。因為不想回去,難得的機會可以不用再見到那張討厭的臉,徹底地享受自由的生活。自從哥哥離開之後,不管走到哪裏,都可以強烈地感覺到後面的人,像被監視一樣讓人不舒服,而且還是一個最討厭的人。

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回來,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對面的男子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沉思的樣子很特別呢。」常季禹嘴角哩著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他指指滿桌的食物,「怎麼樣,好吃么?」

「恩?啊……」路曉施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吃的。謝謝你的招待。」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自己白色的軟皮包包,「恩……我該走了。」還是不習慣他毫無顧忌的直視。

「呵。」常季禹不在意地挑挑眉,「怎麼,我很可怕嗎?讓你這樣惟恐避之而不及?」

「……不是的。」路曉施有點慌張地說,緊緊地抓住軟包上黃色的絨毛,「尹伊也走了一段時間了,我也該回去了。」

「別緊張啊……」常季禹好笑地看着她,「坐下來和我聊會兒吧?我一個人挺無聊的。」指指對面的座位,他優雅地拿起侍衛剛端上來的黑咖啡,輕輕地啜了一口,眼睛看似不經意地朝她一瞥,「再說……你看起來好象很討厭回去的樣子。」

「不……」直覺想拒絕,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卻立即警戒起來,「你知道什麼?」

「沒什麼,別擔心。只是從你的表情變化上猜測出來的。」用手來回摩擦杯緣,「坐。」

這一次路曉施很聽話的坐下來。「真是猜的嗎?」她狐疑。

「是啊。難道真的有什麼嗎?」

「哦,沒什麼……」

「那麼」,常季禹抬頭又笑了笑,「有興趣和我談談么?」

「怎麼,不和我說點什麼嗎?」看着路曉施在自己面前掙扎許久,依舊憂鬱不絕的樣子,常季禹打破沉默,換了個舒適一點的坐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啊?哦……」路曉施迎上他的目光。

「曉施是什麼時候從英國回來讀大學的吧?」接下路曉施的話,常季禹開口,微微一笑,「和我一樣呢。」

「夷?」聽見常季禹這麼親密的稱呼,路曉施稍微愣了一下,聽見後面的內容卻不禁詫異,「你怎麼知道的?我以為沒什麼知道……」

「哦?」不在意地挑挑眉,「同學們說的。」頓了一頓,「你不知道嗎?曉施和那個叫簡凡的男生在同學們之間是一個永遠討論不完的話題。你們……其實挺受注意的。簡凡和你的關係一直都是個迷團。而且,他似乎很受女孩子的歡迎呢。怎麼說呢,他沉思的時候就像一具漂亮的木偶,完美的氣質又帶點神秘……」意識到路曉施有些怒氣,常季禹停下他的描述,「抱歉,道聽途說未免有些誇張,不過……你似乎不太喜歡他?」

「我討厭他。」路曉施側過頭,冷冷的說。

「哦……」常季禹有些理解地點點頭,對於路曉施的回答沒有太大反映,也不追問,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曉施在英國呆過多長時間呢?」

沉默了一會兒,路曉施開口:「我16歲那年和我哥到倫敦學習……」很久沒回憶起的日子,路曉施陷入沉思,「16歲……」

16歲那年,開始的一場不尋常的際遇,讓那些原本不相干的人,因為緣分而巧妙地聚集在一起,和那段糾纏不清的情感。

「我也在倫敦學習呢。」常季禹介面,「路曉施讀的是什麼學校?」

「安林斯特藝術學院。」

「安林斯特?」常季禹皺起眉,「是藝術學院……曉施學的是什麼?」

「西洋油畫。」路曉施簡潔的回答,看出常季禹眼裏的疑問,「不過現在已經不畫了。」把目光投向窗外,神情有些淡然,想起了那時發生的種種,不禁有些惆悵。

常季禹呀把頭轉向窗外,和路曉施一起靜默。外面的太陽不知何時悄悄隱入山頭,但由於正是夏天,天色並不會那麼快暗下來。路上的行人還是非常多,對面的風景就好似一幅動態的畫面。偶爾經過的學生有些時候會好奇地看一眼玻璃後面的他們,路曉施一直沉浸在回憶里毫無知覺。

許久,終於把思緒拉回現實,路曉施開口:「你決定要在這裏定居了嗎?」

「恩?」對於路曉施的問題,常季禹一時沒反應過來,「哦……曉施對我的事也感興趣嗎?」

「啊……就隨便問問,如果有困難的話就不要回答了。」

「可是我倒是很樂意回答」,常季禹微微一笑,雙手手指交叉擱在腿上,「這次回來只是為了處理家裏的事,等事情一結束就就要回去。呆在國內的時間不會太長,所以曉施可要多和我相處哦……」

常季禹似有似無的曖昧令路曉施微微發窘,不自在地低下頭,額頭上的頭髮滑下來蓋住她的眼睛。

常季禹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曉施還真是有趣呢。我想和你在一起,日子一定不會無聊的。」

「那個,」路曉施忍不住開口,常季禹的話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已經快接近晚餐的時間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路曉施坐在車裏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回味剛才的談話,常季禹好象對自己的事十分了解,但是兩人的談話卻只是單純地停留在那裏。儘管路曉施很是好奇,但終究沒有問出口,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從學校北門到路曉施的家裏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開車的話卻只要10分鐘左右,很快的就駛到了家門口。

曉施說了句:「謝謝。」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哎,等等。」常季禹叫住她,從另一邊下了車,走到路曉施這頭,很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請下車。」

「啊,謝謝。」路曉施愣愣地下了車,看着對方伸手朝自己耳邊的髮絲撥了撥,很神秘地笑了笑,低下頭對自己輕輕地說,「下次見。」

「啊……「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體在耳邊流動,路曉施猛然驚醒,一把推開常季禹,轉身向後跑去。

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紅潤,路曉施一轉身便看見二樓陽台上一個熟悉白色的身影,她「哼」衝進門。

常季禹看着一路往回奔的路曉施,又慢慢地抬起頭,望向那道白影,嘴角輕輕地勾起。

詭異的氣氛在四周流動,這個夏日午後的餘溫突然一掃而光,只有冷冷的風在四周徘徊。兩名男子只是靜靜互望着對方,沒有任何動作。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停止,只有流動的風聲緩緩吹起一首哀傷的歌。俊秀的少年,蒼白的臉,平靜如水的眼,單薄的身軀。曙光在一瞬間拉長,斜照在少年的側臉。一陣風把身後的白色垂地流蘇吹開,藉著部分的光亮剛好可以看見房內乾淨、整潔的傢具,如同主人那樣一絲不苟。

簡凡與對方持續對視着,突然轉過身向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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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路林嘉的日子路曉施絲毫不能習慣。好多次興沖沖地跑進他的房間,正想開口說話,卻瞧見人去樓空的房間只能黯然離開。漸漸地,她開始學會一個人靜靜地發獃。靜靜地回想過去發生那些事,回想某些人再說很扁的時候,回想那些曾經和明媚如春的笑顏。

因為自己在學校的人緣一直不太好,朋友幾乎是沒有的,也只有那個笑容甜美的尹伊偶爾約自己出門,其餘的時間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哎,聽說學校北門對面開了一家新的咖啡店,一起去看看吧。」挺開心的樣子,愉悅的嗓音,「總是呆在家裏會肌肉萎縮的哦。就這麼說定啦,呆會兒見。」

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路曉施走進房間換了件衣服,開門出來時正好遇上了剛從房間出來的簡凡。儘管之前百般不願意,父親不顧她的反對硬是把簡凡安排在她對面的房間。因為這件事還與父親僵持了好久,最後還是在路林嘉出面才解決了那場風波。他總是有千萬種方法讓自己妥協。

「出門的時候不要跟着我。」見到簡凡似乎有跟上來的意思,路曉施連忙說道。

簡凡沒有回答,他一如既往靜靜地跟在後面。路曉施穿好鞋,瞧見身後一言不發的他,一股怒氣油然而生:「我叫你走開你聽不懂是不?」

聞聲而來的陳嫂一眼就看出了現場的狀況,畢竟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她拉了拉簡凡,「和尹伊在一起不會出什麼事的,你就安心在家吧。」轉過身對着路曉施安撫道:「小姐快去吧,遲了可不好。」

路曉施趕到北門的時候尹伊已經等在店門口了。一襲長裙加上長發飄飄,怎麼看怎麼惹人喜愛。路曉施也是打從心底喜歡她的。低頭看看自己的穿着,簡單的上衣和牛仔褲,勉強只能算是清爽。相較之下,自己就好像是陪伴。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尹伊會喜歡和她交往。看見對方揮了揮手,她小跑過去。

「就你一個人吶?」尹伊瞧瞧四周,「簡凡呢?」

「甩了。」路曉施滿不在乎地回答,「走吧。」

被尹伊領到一家新裝潢的店門口。簡單卻不失高雅。抬頭就看見招牌用非常藝術的字體寫着:HUNTER。在大學的附近,總是可以在一些偏僻的地方找到很多不可思議的小店鋪,創新的裝潢各式各樣的小飾品層出不窮。而這家新開的咖啡店,想必也有它過人之處。

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咖啡的淡淡香氣,拌著柔和的輕音樂。因為消費群體主要是面向學生,價格不會抬得太高,極具藝術的設計別有一番風味,使得看慣了各種高貴餐廳的路曉施也為之驚嘆,「真是不簡單啊……」

「謝謝誇獎。」有點生硬的普通話,路曉施詫異地望向聲源,不禁一愣。

又是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尹伊「夷——」地一聲,開始上下大量他。

男子五官頗為清秀,雖說不上俊逸出眾,身着一套白色西裝配上職業的笑容看起來既高雅又不失體面。而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就如同貴族一般。

「啊——」路曉施開口,「你不就是——」

「正是在下。」常季禹很紳士地向兩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禮儀,「兩位小姐這邊走。」

他帶領路曉施和尹伊向靠窗的座位,從窗外看去,正對上學生街琳琅滿目的商品以及學生情侶們嬉笑的情景。常季禹拉開座椅分別服務她們坐下,對着路曉施笑了一下,「既然是同學,今天我請客,你們想要點什麼?」

「夷?」路曉施莫名地看着他,「那個……不太好吧?」

「是不好。」一直沉默不語的尹伊突然開口,「我們不熟。」

「哦……我叫常季禹。」常季禹忽略尹伊明顯的敵意,「路曉施同學吧?這位是……」他看向尹伊。

詫異於尹伊的態度,又及對方居然知道自己,路曉施一時困惑不已,直覺卻回答,「尹伊。」「尹伊是吧?」常季禹面對尹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我們算正式認識了吧?」

「恩。」尹伊面無表情。她盯着常季禹看了幾秒,忽然回了他一個甜美的微笑,「你不是要請客么?隨便拿幾樣吧。」

待到常季禹離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路曉施忍不住開口問道:「尹伊你怎麼了?你們兩個有什麼嗎?」

「沒有啊。」尹伊對她眨眨眼,「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的。剛才不過是試探了他一下。」搖了搖手中的杯子,她低頭盯着晃動的透明的液體,藍色夏威夷,帶點酒精的飲料,醉人馨香。

「怎麼了?」

「任何接近你的男人都得防備一下……」

「尹伊你……」路曉施不安地看着她,今天的尹伊真的很不一樣。她突然覺得,也許尹伊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看起來毫無防備的她,總是可以輕鬆地了解別人的想法,而自己卻好象從來都不了解她。這樣的感知讓她覺得不太好受。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悶。

「噗——」尹伊猛地笑出聲來。「開玩笑的啦,你嚇到了?」

路曉施一愣,隨即跟着笑起來。也許是自己的錯覺吧。也許本來是沒什麼事的。兩名女生肆無忌憚地笑一掃剛才沉悶的氣氛,一下子就輕鬆起來。

服務生開始一個個往桌上擺放食物。看着越來越多的各式精緻且香氣撲鼻的甜品,路曉施目瞪口呆。「也太多了吧?不是要很多錢嗎?他不過是一個服務生……」

「服務生?」尹伊一臉怪異地看着她,「你以為他是服務生?」

「不是嗎?」

「當然不是了。」指指不遠處站立着的男子,「服務生穿的是統一的制服,很明顯他就不一樣了。還有啊……你沒注意到嗎?剛才他經過的時候服務生一直都在一旁等候吩咐。而且他怎麼看也不像服務生吧?」

「我也覺得奇怪啊……」路曉施恍然大悟,「他是這家店的主人吧?」

「恩。」尹伊拿起刀叉,優雅地切下一小口慕斯,「可以吃了。」

正當兩人享受着美味的點心,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路曉施出門沒有帶手機的習慣,以往身邊如果不是路林嘉就一定是簡凡,根本就不用擔心家人找不到自己。

放下刀叉,拿起紙巾輕輕抹了抹嘴,尹伊打開包拿出手機。「喂,恩……哦?」向路曉施打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尹伊邊說邊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路曉施一個人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一搭沒一搭地用叉刺撮着眼前的蛋糕。尹伊離開有一會兒了,自己百無聊賴地坐在咖啡廳里。剛才尹伊接了個電話匆匆忙忙地又離開了,似乎有什麼急事。而自己一人,實在沒心思在街上晃,只好繼續在這裏打發時間。因為不想回去,難得的機會可以不用再見到那張討厭的臉,徹底地享受自由的生活。自從哥哥離開之後,不管走到哪裏,都可以強烈地感覺到後面的人,像被監視一樣讓人不舒服,而且還是一個最討厭的人。

把視線從窗外轉移回來,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對面的男子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沉思的樣子很特別呢。」常季禹嘴角哩著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他指指滿桌的食物,「怎麼樣,好吃么?」

「恩?啊……」路曉施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吃的。謝謝你的招待。」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自己白色的軟皮包包,「恩……我該走了。」還是不習慣他毫無顧忌的直視。

「呵。」常季禹不在意地挑挑眉,「怎麼,我很可怕嗎?讓你這樣惟恐避之而不及?」

「……不是的。」路曉施有點慌張地說,緊緊地抓住軟包上黃色的絨毛,「尹伊也走了一段時間了,我也該回去了。」

「別緊張啊……」常季禹好笑地看着她,「坐下來和我聊會兒吧?我一個人挺無聊的。」指指對面的座位,他優雅地拿起侍衛剛端上來的黑咖啡,輕輕地啜了一口,眼睛看似不經意地朝她一瞥,「再說……你看起來好象很討厭回去的樣子。」

「不……」直覺想拒絕,聽到他最後一句話卻立即警戒起來,「你知道什麼?」

「沒什麼,別擔心。只是從你的表情變化上猜測出來的。」用手來回摩擦杯緣,「坐。」

這一次路曉施很聽話的坐下來。「真是猜的嗎?」她狐疑。

「是啊。難道真的有什麼嗎?」

「哦,沒什麼……」

「那麼」,常季禹抬頭又笑了笑,「有興趣和我談談么?」

「怎麼,不和我說點什麼嗎?」看着路曉施在自己面前掙扎許久,依舊憂鬱不絕的樣子,常季禹打破沉默,換了個舒適一點的坐姿,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啊?哦……」路曉施迎上他的目光。

「曉施是什麼時候從英國回來讀大學的吧?」接下路曉施的話,常季禹開口,微微一笑,「和我一樣呢。」

「夷?」聽見常季禹這麼親密的稱呼,路曉施稍微愣了一下,聽見後面的內容卻不禁詫異,「你怎麼知道的?我以為沒什麼知道……」

「哦?」不在意地挑挑眉,「同學們說的。」頓了一頓,「你不知道嗎?曉施和那個叫簡凡的男生在同學們之間是一個永遠討論不完的話題。你們……其實挺受注意的。簡凡和你的關係一直都是個迷團。而且,他似乎很受女孩子的歡迎呢。怎麼說呢,他沉思的時候就像一具漂亮的木偶,完美的氣質又帶點神秘……」意識到路曉施有些怒氣,常季禹停下他的描述,「抱歉,道聽途說未免有些誇張,不過……你似乎不太喜歡他?」

「我討厭他。」路曉施側過頭,冷冷的說。

「哦……」常季禹有些理解地點點頭,對於路曉施的回答沒有太大反映,也不追問,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曉施在英國呆過多長時間呢?」

沉默了一會兒,路曉施開口:「我16歲那年和我哥到倫敦學習……」很久沒回憶起的日子,路曉施陷入沉思,「16歲……」

16歲那年,開始的一場不尋常的際遇,讓那些原本不相干的人,因為緣分而巧妙地聚集在一起,和那段糾纏不清的情感。

「我也在倫敦學習呢。」常季禹介面,「路曉施讀的是什麼學校?」

「安林斯特藝術學院。」

「安林斯特?」常季禹皺起眉,「是藝術學院……曉施學的是什麼?」

「西洋油畫。」路曉施簡潔的回答,看出常季禹眼裏的疑問,「不過現在已經不畫了。」把目光投向窗外,神情有些淡然,想起了那時發生的種種,不禁有些惆悵。

常季禹呀把頭轉向窗外,和路曉施一起靜默。外面的太陽不知何時悄悄隱入山頭,但由於正是夏天,天色並不會那麼快暗下來。路上的行人還是非常多,對面的風景就好似一幅動態的畫面。偶爾經過的學生有些時候會好奇地看一眼玻璃後面的他們,路曉施一直沉浸在回憶里毫無知覺。

許久,終於把思緒拉回現實,路曉施開口:「你決定要在這裏定居了嗎?」

「恩?」對於路曉施的問題,常季禹一時沒反應過來,「哦……曉施對我的事也感興趣嗎?」

「啊……就隨便問問,如果有困難的話就不要回答了。」

「可是我倒是很樂意回答」,常季禹微微一笑,雙手手指交叉擱在腿上,「這次回來只是為了處理家裏的事,等事情一結束就就要回去。呆在國內的時間不會太長,所以曉施可要多和我相處哦……」

常季禹似有似無的曖昧令路曉施微微發窘,不自在地低下頭,額頭上的頭髮滑下來蓋住她的眼睛。

常季禹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曉施還真是有趣呢。我想和你在一起,日子一定不會無聊的。」

「那個,」路曉施忍不住開口,常季禹的話讓她越來越不知所措,「已經快接近晚餐的時間了,我想我也該回去了。」

路曉施坐在車裏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回味剛才的談話,常季禹好象對自己的事十分了解,但是兩人的談話卻只是單純地停留在那裏。儘管路曉施很是好奇,但終究沒有問出口,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從學校北門到路曉施的家裏還是有一段距離的,開車的話卻只要10分鐘左右,很快的就駛到了家門口。

曉施說了句:「謝謝。」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

「哎,等等。」常季禹叫住她,從另一邊下了車,走到路曉施這頭,很紳士地替她開了車門,「請下車。」

「啊,謝謝。」路曉施愣愣地下了車,看着對方伸手朝自己耳邊的髮絲撥了撥,很神秘地笑了笑,低下頭對自己輕輕地說,「下次見。」

「啊……「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氣體在耳邊流動,路曉施猛然驚醒,一把推開常季禹,轉身向後跑去。

臉上帶着不自然的紅潤,路曉施一轉身便看見二樓陽台上一個熟悉白色的身影,她「哼」衝進門。

常季禹看着一路往回奔的路曉施,又慢慢地抬起頭,望向那道白影,嘴角輕輕地勾起。

詭異的氣氛在四周流動,這個夏日午後的餘溫突然一掃而光,只有冷冷的風在四周徘徊。兩名男子只是靜靜互望着對方,沒有任何動作。時間彷彿在一瞬間停止,只有流動的風聲緩緩吹起一首哀傷的歌。俊秀的少年,蒼白的臉,平靜如水的眼,單薄的身軀。曙光在一瞬間拉長,斜照在少年的側臉。一陣風把身後的白色垂地流蘇吹開,藉著部分的光亮剛好可以看見房內乾淨、整潔的傢具,如同主人那樣一絲不苟。

簡凡與對方持續對視着,突然轉過身向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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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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