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養豬

劉芬回過神，斜三角眼都瞪圓了，「哎喲喝，張越啊張越，看來你真長本事了，敢和老娘叫板！你個千人騎萬人壓的賤人，不打你你還以為……」

說話間，舉著巴掌就往張越身上招呼。

張越急忙向後躲避，心中不禁又恨又怕。恨的是自己仍然不敢正面剛，怕的是這麼多年了她還是不敢。難道就因為世上有壞人，本分人就得一輩子都生活在陰影之下抬不起頭嗎？天下沒有總欺負老實人的道理！

李東遠抓起桌上的玻璃杯子朝劉芬摜下去。

劉芬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閃躲開，那杯子觸地啪的一下四濺開來。

「啊！當官兒的打人……」

李東遠站起來，彎下腰將臉湊到劉芬臉上，陰惻惻地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劉芬雙手不由一抖，這位可是狠人啊！

當年李來財外出打工，半夜有天棒二流子守在李家敲門唱小調兒騷擾，不到十二歲的李東遠從門縫裏舉起菜刀，一刀下去將賊爪子砍掉一半。那血流成河哀嚎震天的場面，可好生震懾住了一眾宵小。李東遠也因此一戰成名，無人敢惹！

所謂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劉芬這樣老潑婦對上真正的潑皮也得讓三分。

劉芬打了個磕絆兒，「說就說，動什麼手啊！什麼村幹部，還管着人家家事來了！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也不敢等李東遠發作，聳肩縮背地趕緊撤了出來，然後對準門檻啐了一口，只等來日尋機大幹一場。

張越鬆了一口氣，討好地對大殺器李東遠謝了又謝，又拿了掃把清掃碎玻璃。

李東遠重新恢復成要死不活的樣子，心想他辛辛苦苦考個試，就是為了回來看愚昧村婦們干仗的嗎。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

張越掃好了地，磨磨蹭蹭不肯走。

李東遠冷冷地嗤了聲兒，「到底想幹嘛？說！」

張越頓時一喜，跟小學生似的站得筆直，「我在上海掙了一筆錢，想回家租一塊地蓋豬圈養豬，支持家鄉建設……」

李東遠指指塑料板凳，「坐着。」

張越順勢坐下，也不管李東遠不耐煩得快滴水的臉色，竹筒倒豆子一般，「以前我就是養豬的一把好手，一起捉的豬崽兒，我養的愣是比別人的重，賣錢總是賣得最多。我讀書不多，沒什麼本事，可勝在踏實肯干。在上海做月嫂，其實也闖出了一片天地，收入非常可觀。可錢再多，也抵不過思鄉之情，外出這麼多年，我做夢都在想回家。現在好了，我終於回來了，我能幹點自己喜歡的事了。我想養豬，養很多很多豬，靠養豬養活自己。可養豬要地盤呢，你知道我家情況，這不提也罷……所以想自己租個地方自己干！我知道我性子軟弱，政府可能不大信任我，但信不過我的人總不能信不過我的錢吧，我……」

李東遠抄起手臂，「大姐，你在家是不是也這樣開口閉口炫富，生怕人家不知道你掙了大錢？就你那幾個錢，不知道的還以為百萬富翁衣錦還鄉了呢。」

張越赧然，「倒還沒有百萬，還差個三五萬呢。」

李東遠：「……」

現在當保姆的都這麼賺錢嗎，他跑銷售跑斷了腿才拿個三千五千，人家張口閉口幾十萬百萬！有心人得不到心愛之人，有才人得不到金黃之物，耍嘴皮子的不如干苦力的！費了大半輩子追個女人，結果女人沒落着，如今連個愚婦都不如了。這操蛋的世界，顛倒如斯！

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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