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

南疆

趙祿跟在身後,瞧見表少爺被世子抱著,湊上前想去幫忙:「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兒的,人怎麼就暈了。」

姜玉堂擰著眉,躲開他的手:「你別碰!」

趙祿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立馬不敢再繼續往前湊了。他跟在世子爺身後,看著將人抱到了裡屋。

聽雨軒不大,平日里大多時候只當做書房。最裡面一間裡屋是平日里世子睡的,此時只能將人放在了這兒。

趙祿跟在身後,看著表少爺躺在世子的墨玉床上,一雙眼睛瞪的老大。

世子爺最是不喜歡旁人動他的東西,平日里的飲食起居更是由他一手安排。這番由世子親自抱著,且還睡在世子床榻上的,這位表少爺可還是第一人。

乖乖……他嘴巴長的大大的,瞅著床榻上的表少爺,這生的好就是不一樣。

「拿我的帖子去宮裡請位太醫來。」

姜玉堂瞥了一眼床榻上,他從抱住人開始,緊擰著的眉心就沒下來過。

與上次相同。

他剛碰上人開始,腦子裡就那些畫面就止都止不住。他就像是個局外人,看著腦海中的自己如何沉淪。

知曉掙扎無用,更重要的是,他要弄清自己為何會這樣。自從上次昏迷之後,為何會夜夜夢到她,為何會一碰到她,自己就會想到那些事。

這回他沒躲,寬大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腕,他閉上眼睛,任由自己『入夢』。

……

熟悉的感覺襲來,與上回卻是不同,不是那輛車廂寬大的馬車。青天白日之下,四周的一切都是姜玉堂所熟悉的。

這是永昌侯府的後花園。

假山之後,傳來細微的聲響,他的腳步由不得自己,走了過去。

許是白日,這一回他看的越發的清楚,是他自己將人壓在假山上。她兩隻雪白的手臂虛虛的搭在他頸脖上,仰起頭,一張臉上滿是淚。

而他自己,衣袍都未曾解開,卻仿若是失了魂,緊緊掐住她的腰,不肯鬆手。

他真是個畜生!

姜玉堂趕忙鬆開手,腳步連連後退了兩步,額間一片薄汗。

他在原地平息了許久,才去看向床榻上。沈清雲閉著眼睛,睡著了。那雙眼睛睜開的時候,漂亮的如同月牙,可大多的時候裡面總是浸著淚。眼圈紅紅的,掛也掛不住。

對待旁人倒是清冷的要命,可對他便只會哭。

直到趙祿帶著太醫進來了,姜玉堂黑沉著一張臉,眼神才硬生生的從床榻上挪開。

「世子放心,無大礙。」太醫檢查了一會兒,才道:「不過是喝了些酒,不勝酒力,醉了過去。」

他從裡屋退出來,瞧見坐在太師椅上的世子,又道:「這位少爺身虛,體弱,怕是夢魘多時,久未安眠過了。」

「如今喝了些酒,醉了一場,最好還是讓人好生睡著,莫要打擾了。」

姜玉堂斜靠在書案后,一雙眼帘漆黑一片,聽見夢魘二字后,眼中的神色深了深。

「我知道了。」他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揮了揮手,又想起什麼,讓趙祿將桌面上的白瓷瓶遞了過去。

太醫瞧了兩眼,便笑道:「這是上好的安神葯,世子這幾日睡不安穩,用這個正是恰當。」

趙祿送太醫出門,等進來后,瞧見世子站在書案后。

他手中握著表少爺給的那白瓷瓶,漆黑的眼帘半垂著,不知想些什麼。片刻之後,又放回了原地。

趙祿眼神一顫,趕緊低下頭。

姜玉堂抬腳便往外走,道:「等人醒了,送人回去。」

出了聽雨軒的門,外面月色皎皎,微風習習。姜玉堂腦子裡也清醒了,那些畫面閃過,他清醒的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同。

馬車裡的是冬日,可剛剛的夢裡兩人卻是穿著夏裝。

夜晚的天一片悶熱,蟬鳴聲響起。

他想起夢中的自己與她在假山後的涼亭中糾纏,眼眸中漸漸浮起一片冰冷。他不是那樣色.欲熏心的人,縱使喜愛,也不會青天白日就在涼亭之中。

如今仔細一回想,夢中的兩人面上都帶著不自然的潮紅。

像是……被下了葯?

姜玉堂眯了眯眼神,近日裡他的這些奇怪的病症可是因為這個而起?

那她呢?夢裡,她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看向他的眼神卻是一片沉淪,他若是被下了葯?那她呢?

是清醒的陷入,還是真像她夢中的眼神一樣。

眼帘閉上,姜玉堂似乎還能看清她那雙眼中的深情,一片心甘情願。

冷笑一聲,姜玉堂闔上冰冷的眼神,身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

沈清雲第二日醒來,快午時了。

陌生的床榻上湧來一股紫檀香,她一時不知曉自己在哪。

外邊兒的趙祿聽見動靜,倒是趕緊就進來了。瞧見床榻上的沈清雲,笑著道:「您可算是醒了,都睡了一整天了。」

世子對這位表少爺態度不一般,趙祿作為奴才,自然不敢拿喬。鞍前馬後的伺候著:「表少爺放心,世子爺吩咐過,昨晚的事府中上上下下無人知道。」

沈清雲坐在床榻之上,清冷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聽見世子兩個字后,那雙眼中的神情反倒是越發冷了些。

趙祿站在一邊瞧著,不敢得罪人。利索的說了幾句,趕緊出去了。

又叫了兩個丫鬟進去伺候。

沈清雲沒留下來用膳,衣裳穿戴好便走了,身後,趙祿如何勸都留不住。

「表少爺沒留下來用膳。」

趙祿可忙死了,他揣摩不好世子的意思,只好事事都去彙報:「表少爺起來,一大早面色清冷的很,奴才攔不住。」

「隨她去。」

姜玉堂坐在書案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看著手中的信封,面色有些為難。上面寫著的,是沈青雲的身世。

她千里迢迢從蘇州過來,原來是因為逃婚。沈家在蘇州不過是個正六品的蘇州通判,這麼些年,不受恩寵,落魄了許多。

家中父母為了前程,將她許配給了知府庶子。沈清雲這才從蘇州逃了,來京都避難。

蘇州離京都千里,她是個女子,又生的那樣貌美,難怪要女扮男裝。

姜玉堂將信封放下,自古女子對於婚嫁一事都過於的被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確定了女子的一身。

沈清雲一個女子,能有這番的勇氣,著實不易。

「世子。」趙祿跟在身後,問:「上次您說,要將表少爺攆出府,還作不作數了。」

姜玉堂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他的確是想將人攆出去,這也是對他最有利的法子。

可瞧著她的身世,腦子裡再一想的便是她看向他的眼神。她幾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帶著光似的。

讓人難以忽略。

「先這樣。」

姜玉堂起身,將信封湊到燭火邊燃了。屋內騰起一股燒焦味。這時,書房的門被人敲了敲。

外間,侍衛站在門口,小聲兒到:「世子,宮中來人傳您過去。」

***

永昌侯府的馬車停在了宮牆門口,神武門那兒有太監早早就在那兒候著。瞧見來人,立馬迎了上去。

姜玉堂跟著太監走在宮牆之中,直到走到乾清宮門口才停了下來。

他今日穿著一身玄色素麵杭綢錦袍,腰間是一枚白玉雙環佩。整個人沉著臉站在漢白玉的石階下,端的是面如冠玉,如松如竹。

劉進忠從大殿中出來,瞧見這一幕,眼神閃了閃。

「姜世子。」

永昌侯鎮守北疆,功高蓋世,其名下只有這一位嫡子,日後永昌侯的一切都是這位的。

而這姜世子自個兒也爭氣,出身顯赫,卻能文能武。

少時更是曾得過前太子陳琅親自教導。

國子監讀書時,才華橫溢,其光芒壓的人不敢直視。論起武來,騎馬,射箭,更是樣樣拔的頭籌。

整個京都的少年郎,少有能與姜世子匹敵的。

只如今年才十九,少了少時那些張揚。自打一年前,沈府的大公子去世之後,姜世子再也沒有大肆出過風頭,連帶著永昌侯府都低調了許多。

「陛下在裡面等著您呢。」

劉進忠笑了笑,趕忙低下頭帶著人進去。

乾清宮內一片寂靜,人剛走進去,便是聞到一陣龍涎香。姜玉堂目不暇視的走上前,直到走在大殿中央才停下行禮。

「臣叩見陛下。」

帝王坐在龍椅之上,頭頂的朝珠垂下來,半張臉隱在光影之中。帝王今年快五十,但因常年吃丹藥之物,面上顯得年輕不少。

「起來吧。」

他伸出手,看向下面的目光倒是帶著幾分慈祥。

「前段時日聽說你身子不適,如今可好些了?」永昌侯世子在府中暈倒,這點兒自然逃不過帝王的眼睛。

「多謝陛下關心,如今已無礙。」

姜玉堂站在大殿之中,玄色的長袍襯的人長身如玉。帝王坐在最上方,看下去的眼神卻是出了神。

他目光落在姜玉堂臉上良久,微微嘆了口氣:「你這張臉,生的與你舅舅一模一樣。」

姜玉堂身子未動,唯獨臉抬了起來。

十九歲的姜玉堂,一張臉生的灼灼其華,五官與面容都是一等一的好,眉眼精緻卻是不輸半點疏朗之氣。

「當年,少卿離京時也如你這般大。」

帝王語氣裡帶著嘆息,光聽聲音而言,還帶著些許的遺憾。可唯獨姜玉堂,漆黑的眼帘之中幽深一片。

沈少卿離開京都那年,十九歲,跟現在的他一個年紀。

當年他才八歲,他的舅舅卻已經是需要所有人仰望的程度了。那時,整個盛京無人不知曉兩位公子的名號。

一位,是那位自幼便溫潤儒雅,玉潔松貞的前太子陳琅。

再有一位,便是光風霽月,深人雅緻的沈家兒郎,沈少卿。

兩位鮮衣怒馬的少年郎,打馬在長安街的街頭。杏黃色的初陽下,薄薄的春衫隨風飄揚。

世人稱其為連珠合璧,頂盛之時足已與太陽爭輝。

只是後來,一位在七年前,死在了這冰冷的宮牆之下。另外一位,去往南疆十一年,從未歸京。

他放下了詩書,卸去了傲骨,在沙場之上爬模滾打十餘年,最後落的個那般下場。

姜玉堂袖子里的手,拳頭握緊。他抬起頭,目光涼涼的,語氣平淡:「陛下怕是忘了,一年前,沈少卿早已戰死南疆。」

高位上那人許久未曾動作,過了好長時間后,才像是嘆了口氣。

「是啊!」陛下點了點頭,也許這個時候他也覺得可惜,只是那微妙的遺憾沒一會兒就消失了。

他看著底下,眼眸之中里全是帝王的威嚴:「南疆大勝,將士們要歸京了。」那雙看下來的眼神冰冷的,目光帶著壓迫。

「到時,由你去城門口迎接。」

姜玉堂閉上眼帘,深深地往下彎著,喉嚨滾了滾,到底還是道:「是。」

帝王揮了揮手,不再看他。

出了宮門,外面天已經快黑了。姜玉堂坐在馬車之上,眼眸之中一片黑沉。

一年前,沈少卿帶兵攻打漠北,他打仗素來求穩,又常以騎兵取勝。當時,他攜帶一萬精兵夜襲。本以為是必勝之局面,卻未曾想連人帶兵死在那場戰役之中。

一萬精兵無一倖存,沈少卿一死,漠北軍順勢攻上,掠下數十座城池,死傷無數,沈少卿首級至今未歸。

他在南疆十餘年,大大小小的戰爭不下幾十場,被南疆百姓奉為天神,卻因這場戰役,多年的根基毀於一旦。

無人在意,他之前做了多少,打了多少場勝戰。

只因輸了這一場,他成了整個南疆的罪人。

馬車在漆黑的夜裡停了下來,外間,趙祿握著馬鞭:「世子,到了。」馬車內,姜玉堂的眼帘一瞬間睜開。

他伸出手,掀開車簾,永昌侯府的燈籠在黛青色的屋檐之下,泛著昏黃的光。

「掉頭。」

腦子裡,那淡青色長袍的聲影一閃而過。姜玉堂放下帘子,嘆了口氣:「去竹苑。」

姜玉堂在京都的私宅頗多,竹苑只是其中一個。如今正是夏日,竹林深深,天氣涼爽。他又特意躲著沈清雲,一連好幾日都住在外頭,未曾回府。

老夫人見不到人,著急,一連派人來請了三四回。姜玉堂才抽空回了一趟。

下午的天,帶著几絲微風,難得的涼爽。

姜玉堂回了侯府,就直奔老太太的壽安堂。去了正院除了兩個打簾的丫鬟在,屋子裡卻是空無一人。

姜玉堂撲了個空,將給祖母帶的禮物斜抱在懷中,問:「祖母人呢?」

世子生的俊朗,聲音又清透。小丫鬟瞧著他單手捧著幾株盛開的蓮花,一張臉比懷中的花還要耀眼。臉頰微微紅了:「老夫人等人在是後花園呢,一群人在那作畫。」

姜玉堂沒細想,抬腳就跟了上去。

壽安堂離後花園近的很,沒幾步就聽見了說話聲兒。遠遠兒的瞧過去,一群人圍在一起,也瞧不清楚誰是誰。

姜玉堂只跨著步子上前,人才剛靠近,便喊了一聲:「祖母。」

鶯鶯燕燕的一群人,聽見這兒立馬就尋著聲兒轉過頭。姜玉堂抬起眼,恰好就瞧見一群花花綠綠的衣裳里,一身梅子青的的沈清雲。

她站在老夫人身側,被一群女子圍著。梅子青的長袍襯的她像是一團白玉,面上粉黛未施,卻是光彩奪目。

一群女子間,打眼一瞧倒是她最是亮眼。

當真兒是天生麗質,難掩姿色,姜玉堂垂下眼帘,壓住眼眸中的神色。

「快……快些過來。」老夫人瞧見人,高興極了,招著手連忙要姜玉堂上前:「這些都是你的表妹,你過來認認。」

姜玉堂開始頭疼,瞧見這場面,恨不得拔腳就走。

難怪老夫人見天兒的派人來催,原來在這兒等著他。一群人面前,姜玉堂不敢不給老夫人面子,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祖母。」

剛靠近,鼻間便是湧來一陣濃郁的脂粉香。四周還有時不時的打量的眼神。

這麼些年,京都里的少年郎哪家出彩,大家都看在眼中。永昌侯世子姜玉堂,家室顯赫,年少有為,更是生的一副好相貌。

惦記上他的人不知多久,能入永昌侯府,是不少京都女子的美夢。

如今人就在眼前,少年一身雪白色的長衫,身姿挺拔如玉,眉眼精緻俊美,他單手抱著幾株蓮花站在中央,實在是奪目。

這比外面的傳聞,還要令人嚮往。

幾個年紀小的,趕緊用帕子捂住臉。只瞧了那麼一眼,臉上早已燒的慌。

「這是你林家表妹。」

老夫人瞧見這一幕,滿意的很,她往四周尋了一圈,最後拎出個女子上前:「林靜婉。」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身淺紅色襦裙的女子走上前,蓮步輕移,姿態溫婉。她面對著姜玉堂,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靜婉見過姜表哥。」

姜玉堂沒回。

他掀開眼皮,透過這位表小姐看向她身後的沈清雲。

自打她那一句姜表哥后,再聽見人說這三個字,他就覺得牙疼。胡亂的點了個頭,他甚至都沒瞧清楚來人是何模樣,就挪開了眼睛。

林靜婉由著身後的丫鬟扶著起身,面上一陣失落。

只那表情片刻間又掩了過去,她抬起頭,臉上又帶上了恰到好處的笑,對著姜玉堂道:「姜表哥來的正好,我們剛剛正在作畫。」

她背後的丫鬟手中拿著毛筆,的確是一副作畫的模樣。

林靜婉的目光從姜玉堂臉上,又落入了他懷中,笑著道:「既然姜表哥拿了花來,我們就重新做一副畫,再比一場,讓表哥定勝負如何?」

姜玉堂懷中的蓮花嬌艷欲滴,開的正好。

林靜婉安安靜靜的,眼神卻是勢在必得,她師從大家,做得一手好畫,此舉為的自然是在姜玉堂面前大出風頭。

在場的人,無人不知曉她的心思。

姜玉堂還未點頭,倒是身後老夫人拍手說了一聲好:「畫吧,你們都畫,誰要是畫的好,今日這蓮花便是彩頭。」

嘆了口氣,姜玉堂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這花是他拿來討祖母開心的,再說了,男子送花給女子,這寓意……

他一句話還未開口,背後,一道清冷的聲音就堵住了他的嘴:「算我一個。」

沈清雲身著一身梅子青的長衫,走到他身側。

淡雅的玉沉香沖淡了四周的脂粉味。

姜玉堂垂下眼帘,便見身側沈清雲看著他的臉,道:「這蓮花含苞待放,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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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三十個紅包!!!

姜玉堂老寫成姜魚塘,救命!!他真的不懂養魚!!女主好主動,我喜歡哈哈哈哈!!!感謝在2021-08-0721:13:27~2021-08-0923:10: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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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世子當替身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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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台言古言 把世子當替身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