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撈屍人

大陸水路奇多，百川匯海。

其中便不乏一些環境險惡的河流。

就像三馬道村依居的奈河，水流渦流橫行，水路奇凶，天下具水性的英雄好漢，無不稱此地為極凶水路。

儘管如此，仍然有很多熱衷野泳的人要來挑戰一番。

每年，都會因此溺死好幾條人命，而且盡都找不到屍骨。

特別是近年來開放了旅遊業之後，這邊的溺死案件更是奇多。

但是為了旅遊業的發展，我們這邊設置了一個死亡人數，只要每年死亡失蹤人數超過五十人，便會封河，不允任何活動進行。

可忠告歸忠告，這麼大條河，哪派得了人天天看着。

以我在村子裏聽過的傳聞，這個每年死亡人數，起碼得翻個幾倍！

也因如此，在我們村子，逐漸誕生了一個撈陰飯的職業。

撈屍人。

撈屍人的工作如職稱所表明的一樣，便是拿錢取屍，潛水進這條奈河裏，按照客戶給的生前體征，撈屍體回來。

畢竟，在我們這，都講究個死有全屍，落葉歸根的規矩。

早年前的撈屍人很多都是水道放伐人兼職，他們水性好，後來發現這職業雖然風險很大，利潤卻異常高，於是很多放伐人都把家裏的年輕人喚回來，專門干這門道。

於是我們這邊便有了一句話：撈一屍，飽一年，撈少爺，不愁錢，撈千金，進豪門。

在本地，基本所有撈屍人，都撈奈河的主幹水道的屍體。

若有人不幸是在奈河下流的另一條分叉河道失蹤，那必然是落進了往生窟里！

沒有哪個撈屍人敢進往生窟里。

傳聞死在往生窟的人，那就是落進了陰曹地府，無人能生還。

包括撈屍人，只要順着那個水流進入暗無天日的往生窟里的，就沒見過有哪個人還能回來。

久而久之，不撈往生窟的屍體，漸漸成為了規矩！

而且是！祖祖輩輩都不敢逾越的規矩！

然而，正是這樣的規矩，卻是被一個男人給打破了。

這個男人喜歡戴皮帽，抽旱煙，身邊總是跟着一條黑色的土狗。

當年，他一來到村裏，便在村口立了牌坊。

「可撈往生窟屍體，名額限一名。」

這個消息在本地瞬間炸開了鍋。

人們都說他瘋了。

然而有人半信半疑，便出錢讓他去打撈一具失蹤已久的屍骨。

僅一天一夜，男人便背着一具完全符合特徵的屍骸上了岸。

頓時，全場沸騰！

從此，這男人便有了往生窟，擺渡人的稱號。

這個男人，便是我的養父！

李奇光！

奈河的屍體，他一年可以撈百餘具，往生窟的屍骨，一年卻只能撈九具。

多一具都不行。

我沒記事的時候，就被他收養回家，取名李煥泉。

打小便跟在他後面，親眼看見黃昏的陰暗下，他撐著個竹筏，邊上跟着那條大黑狗。

一人一狗，擺渡而去。

這個畫面，一直伴隨我長大。

到我十五歲那年，他忽然收手了，不再撈屍，而是日夜陪伴在那條大黑狗身邊，直到大黑狗生出一隻崽而逝去。

按理說，一條狗可以生一窩十幾隻崽都沒有問題，然而，這大黑狗卻只生一隻。

我感覺有些不對勁。

他把剛出生的小黑狗遞給我，表情凝重地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原來，下窟里撈屍的，不是父親，而是那條大黑狗。

每從往生窟里撈出一具屍體，都是要用一隻狗崽的性命為代價。

大黑狗八字特殊，一窩只會有九隻崽，所以父親每年便只能撈九具屍體。

這也正是這麼多年來，大黑狗年年懷孕，卻一胎沒有的根源。

而這隻剛出生的小黑狗，則是大黑狗饋贈給父親最後的禮物。

但是！

他累了，不想再面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於是，我與這隻取名黑汪的黑狗，便傳承了父親和大黑狗的故事，成為本地為數不多敢進往生窟的撈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