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也死了啊！
房間里沒有開燈，但不漆黑，正前方的紅木漆辦公桌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藉助電腦屏幕的光亮，能清晰看清屋內的景象。
然而柳川沒有在意這些，他一進門就靠在牆邊，眼睛死死盯著背對著他的女人。
從背影上看，那是個身形纖細的長發女子。她穿著黑色西裝，端坐在電腦前，快速敲擊鍵盤。
清脆的鍵盤聲在迴響，柳川警惕地靠在門后，發現對方根本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便坐在地上喘息著恢復體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靜謐的房間里只有鍵盤聲有頻率地響著。
柳川心裡感慨一句：我這個祖安出身的人怕是手速都比不過她……
體力恢復大半，柳川正猶豫著是要出去，還是和這位看上去「面善」的姐姐嘮嘮嗑。
這時，他發現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面前這位姐姐敲鍵盤的速度好像更快了，而且隨著她動作的加快，身體抖動的也越發劇烈，動作幅度不斷擴大。
房間里，不知何時開始，溫度劇烈下降，隨便吐出口氣都起了白霧。
柳川心裡咯噔一下，此時他只有兩個選擇：
A:出去和外面那幫不知道多少數量的玩意兒拚命。
B：繼續待在這裡，等待著這位明顯比外面更猛的姐姐暴走，然後拚命。
他想了想，慢慢走過去。
那個長發女子對他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依舊認真碼著字。
我要是有這手速，寫小說成神指日可待……柳川大著膽子，探過頭去看向電腦屏幕，只見上面的標題是《不良房地產開發商勾結當地官員，謀財害命！致多人死亡！》
下面的報道則是詳細過程，內容十分具體，證據也有理有據。
只是寫到最後，這篇堪稱完美的真實報道就沒了，剩下的只是一個個「死」字！
看著逐漸佔滿屏幕的字，敲擊的速度更是快速無比。柳川頭皮發麻，但他看著這麼一篇報道，覺得有些眼熟。
他想起來了，這篇報道他看過！前幾年在網上炒得沸沸揚揚的房地產商事件。
據說那位房地產商為了底價購買房產，雇兇殺人，燒毀房屋，致十來人死亡，當地很多人都知道這事，但所有的報道都被壓了下來。
最後是一位記者把證據和報道都發在網上，這事兒才曝光在大眾視線。
隨著關注的人增多，這案子引起了聯邦的高度重視，數十名受賄官員全部落網，那位商人在監獄里關了一年都，槍斃了。
只是那位頂著壓力揭露事實的正義記者從此消失……
柳川看著面前長發女子的背影，有些明白過來。望著屏幕上還在快速敲擊的「死」字，那滿滿的怨念像是透過屏幕都讓他全身戰慄。
他深吸口氣，探出手按在快速敲擊鍵盤的纖細手指上。那手指冷得像是一塊冰，凍得柳川一陣哆嗦。
在按上去后，冰冷的手就停下了。
柳川轉過頭來看向那個女子，聲音平緩溫柔，輕輕道：
「你做得夠多了，兇手已經伏……嘶！他已經死了！」
最後這半句話，是他顫抖著嗓音說出的。
當他看向這女子的臉時，只見這個戴著眼鏡的女子，雙眼都被人剜去，只留下兩個血淋淋的窟窿。血跡不斷從那眼窩子里冒出，滴落在她穿在內側的襯衫上。
此時柳川才發現，這女子原本穿在裡面的白襯衫，鮮紅無比。
也就是這兩天毀三觀的事情經歷得太多，柳川才能強自鎮定說完這句話，不然一句粗口怕是就爆了出來。
這位姐姐聽到柳川的話，慢慢抬起腦袋，直直望著柳川，她沒有開口，冰冷的聲音帶著疑問在柳川耳邊響起：
「死了？」
望著離自己的臉不到二十公分的兩個血窟窿，柳川滿腦子都是髒話，他僵硬地點頭，用發顫的聲音緩緩回道：
「你發的報道引起很大輿論，商人被槍決，所有受賄的官員都落網了。」
那女子靜靜聽著，蒼白的臉平靜地面對著柳川。
柳川緩緩收回手，往後退了兩步，額頭冒著冷汗，乾笑一聲：「你做得已經很好了，我覺得你心愿已了，要不你就離開吧。嗯……這副眼鏡不適合你，你可以考慮換副墨鏡……」
那女子緩緩低頭下了腦袋，一動不動。
房間里的冷氣並沒有消除，溫度更低。
「死了？他死了？」
幽幽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柳川已經察覺不對勁了，他又退後兩步，慢慢移到門邊。隨著他的移動，那女子坐著的椅子也移動著，女子始終面對著柳川，低著頭。
「他死了……他們都落網了……」
她猛地抬起頭，血窟窿里湧出無數血水，她張大嘴巴，漆黑的牙齒里濃郁的黑水隨著她的話噴了出來：
「我也死了啊！」
「我死了啊！」
「沒有人在意我死了啊！」
「沒有人找過我啊！」
看不見的氣場從女人身上爆發，把柳川直直撞在門上。濃郁的血腥味瀰漫，整個房間像是進入了血池。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作響的聲音，那女人以極其扭曲的姿勢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的雙腳是折斷的，像是兩根支架撐著整個消瘦的身體，一瘸一拐走動間，骨骼咯吱作響。
看到這大姐的兇殘模樣，柳川完全打消了拔劍硬剛的衝動。
他二話不說，伸手扭住門把手，忽然發現不符合常理的，這大門居然能打開！
於是他猛地拉開大門，正要往外跑時，臉上堪堪洋溢的笑容頓時僵硬了。
只見門外或站或立有著數十個穿著西裝領帶的人影。他們的皮膚泛著淡淡黑色，手裡拿著柳川極其熟悉的桌椅、印表機，還有剛才追著他跑了一層樓的垃圾桶。
這些人影，此時都能看得清他們的臉。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兩個血窟窿。
隨著柳川的開門，這些人影緩緩站起，轉身面向柳川，手裡的物件舉起，像極了之前追著他跑時的模樣。
柳川看了兩秒，心裡忽然明悟：這些人都是屋內這位大姐幹掉的！
不帶任何猶豫地退後一步，他縮回房間，關上門。
轉身看著踉踉蹌蹌走向自己的大姐，柳川靠在門上，快要哭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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