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火候

第28章 火候

一氣翻了兩本書,陳迎賓伸著懶腰走出屋,醉兒坐廊座上專心致志的縫著褲,可能肚子仍有點不舒坦,她口中沒再念謠。

「醉兒,我看見楚李兩位嬤嬤都有殘傷,聽求安說,是以前護救曲姥姥時落下的,包嬤嬤呢?她該是囫圇個全人吧,沒見她哪裡不利索。」

「內主你可小點聲,包嬤嬤有傷,小時候有次和家主一起去城外農莊,我和求安便去田裡抓田雞,看到包嬤嬤正在渠邊洗頭,當時她只穿了抹胸裙,肩背處現出好大一個坑疤,起碼少有半斤肉,嚇得我倆互相蒙嘴不敢出聲,可嚇人了。」

「幾位嬤嬤真乃忠義之人啊,她們宮法應該也不弱吧?」

「她幾位都是六閃,唉…我五閃有陣子了,到現在還沒摸到多少頭緒,真難,也許這輩子都跨不過去了。」

「這輩子?哈..哈你才多大點年紀,急什麼,六閃較之你的力氣還強上很多?」

「那當然了,以內主你而論,若說我能打八個,六閃起碼能打二十幾個。」

個臭丫頭,為毛又拿我陳某人做例....

——

「內主…內主..」求安轉過門樓屏風一趟子跑了來。

「包媽湯媽她們都說這褲腰袢子有用,讓我來問問,這法子她們能使不?」

陳迎賓不由笑了,這裡的人民真實在,「呵…有啥不可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

一旁醉兒虎了臉,「就知道忙自個兒事,快午食了。」

「慌啥,伙房的窗門還沒開呢,內主,我才想起個問題,你說在天國見過那什麼妄想症,這??天國神民也會生病?」求安神色有愁,他覺得這問題破壞了心目中天國的美好。

「呃..…當然要生病,這個..…他們只是神民,又不是神。」

「哦,有道理。」

陳迎賓擦了一汗,好在圓過去了。

醉兒聽二者對話,左看一下右瞧一下,最後冒句:「內主你偏心,講天國故事竟然背著我,哼…」

——

午飯,求安和那位拉大爺提籃端盤擺上了桌。

醉兒眉間鬱郁,「只能少吃點了,三碗吧,求安記得攔我一下。」

陳迎賓二人對此無力吐槽。

三菜一湯,萵筍肉片,作料倒是像回事,有薑片蒜片蔥節子,可成色…

另有一盤涼拌竹筍絲,一盤炒菘菜即大白菜,賣相同上,至於湯,泡蘿蔔泡豇豆切成粗粒煮的酸湯,看著..…好似一盆刷鍋水。

既來之適應之,阿門,陳迎賓默禱中動了筷,隨即就…

「啐....這也太難吃了吧。」

醉兒求安不信,一人夾了一筷青筍肉片,「有油有鹽,豕肉新鮮,這些菜還是伙房單炒出來的,不算難吃呀。」

陳迎賓聞言無法接受,這與早上吃地薯不同,那玩意兒本來就白水煮的,談不上好與不好,可這?能叫單鍋小炒?分明是在浪費食材啊!

若這鱉樣都可稱小炒,那平民蠻仆們吃的大鍋菜得糟成啥樣?

又嘗一筷筍絲,咽下,都沒焯過水吧,有澀味,並且沒有熟油辣子,用的是豆醬啥的當拌料,做醬發酵時,許是鹽罐打翻了,齁咸。

再試了白菜和湯,失望,「別人家做菜也這水準這火候?」

二小鬼各自思索,求安道:「別的主家府里一般都是各門各戶自己做食,想來手藝都差不多吧,沒聽說過哪戶人家菜做得特別好吃。」

「我覺得李嬤嬤她們做的菜還行吧,內主你以前不也和咱們天天吃么,單說味道,是比飯館酒樓差了點,但咱們府里每日是三餐,相比許多農人已很好了,他們有些人家為了省糧,只吃朝食晚食。」醉兒懂事的一面再次呈現了出來。

陳迎賓甩了個白眼,我有說飽足問題嗎,味道才是王道。

悲哀啊,想不到蕭國民眾在溫飽方面還過得去,但飲食風味方面卻甚為不堪。

這些菜味道能不能入口,陳迎賓摸良心會說,能,食物嘛,哪有不能下咽的,他只是不爽自己身為幾百畝資產的人,稱聲地方豪紳不為過吧,吃這?有辱身份呀。

倘若蕭國民間的餚菜水平就這般,那他這個常常做菜的大齡單身人士可稱廚師了,要再搗鼓改良下作料,國廚高度都可期。

咋有如此信心呢,光面前兩個炒菜而言,就大有問題,火候不對。

用現代觀點說,它們完全就是酣熟悶熟的,彷彿這裡做菜標準只在乎一個熟字,根本不在意食材特性與入口的質地口感。

肉質發綿而不細嫩,萵筍軟而失鮮,白菜更是炒得只余幫子健在,葉子已處溶爛邊緣,能好吃?

更遑論肉片菜蔬的刀功厚薄均勻、作料搭配等方面,看來祖神世界在廚道一途,真的是不講究。

「別吃了,我去讓伙房重做。」陳迎賓端起青筍肉出了門。

醉兒求安對望中嘀咕道:「李嬤嬤會吼人吧?」

二人鬼精鬼精的,跟陳迎賓到了待客廳外便停了步。

陳迎賓走出廳口,方一左轉就失了失神,前邊伙房院門旁的牆上,開有扇對開的大窗門,平民加蠻仆十來號人正手拿缽碗排隊打飯菜,另有一些打完的人已蹲在客房院、伙房院牆邊開干,眼前情景,就似到了公社食堂。

稍遠的院牆處,也有幾間房屋升起炊煙,府中果真是僅部分人吃伙房伙食。

大黃小黑穿梭在人眾中,乞食之態毋須言表,兩狗子眼可尖,望到陳迎賓手中菜盤,立刻跑到了身邊尾隨。

經過幾個民工身旁時,陳迎賓順了眼菜品,他們自然不可能頓頓有肉,兩個素菜,枸杞炒蘿蔔條和炒泡豇豆。

紅紅枸杞把陳迎賓閃了一下,這兩樣東西一個補氣一個破氣,確定能放一塊兒吃?算了不探究,反正那蘿蔔條炒得…只能用稀碎來形容。

挪步到了窗門前,兩個幫廚的中老年婦女正負責盛裝飯菜,李嬤嬤負手在後,難得臉上有絲笑容,似乎大傢伙吃她做的飯菜令她由衷高興。

陳迎賓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含笑道:「幾位辛苦了。」

李嬤嬤一眼瞧到他手上盤子,擠到了窗邊疑聲道:「少內主何事?」

「李嬤嬤,這菜吧..」

話未完,李嬤嬤已是鼓了眼,「怎麼,我掌的勺,菜有問題?」

「沒有問題,只是菜的火候…」

「火候怎麼啦?沒熟?」

「不是,我意思..」

「少內主無需多言,老身嘗嘗,」李嬤嬤邊說邊從旁拎起雙筷子夾了一片肉,咀嚼幾下,「明明就沒問題嘛,我做的菜,你看別人不都吃得上好么?」

陳迎賓擦了擦臉上並不不存在的唾沫星子,心底嘆氣。

這老太太完全沒法溝通啊,還老愛打斷別人話,真受不了這種態度,得,爺名下五百餘畝,有錢人…

哼..大不了吃館飯去..

陳迎賓窩著火,移步間把菜連盤子一塊兒~擱伙房院門前狗盆上了,兩走狗一撲而至。

做出這麼個幼稚的賭氣事,以示無聲抵制,氣得探頭出窗的李老太太嘴皮直抖。

周邊群眾竊竊聲起,在蕭國普通百姓觀念中,倒飯菜不僅是浪費,還是對勞作不感恩的一種表現,會被戳脊樑。

兩小鬼在廳口也跺了腳,作孽啊,這麼好的一盤肉菜竟然餵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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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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