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別

江凡走後，那李師兄的臉色驟然陰冷下來，原本俊逸不凡的面孔微微扭曲了幾下。

雙瞳之中，更是閃爍著一股幽幽莫名的光芒。

見此情景，女修士慕容倩神色陡然一僵，心頭閃過一絲懼意，這位和她朝夕相處的師兄第一次讓她有了一種極為陌生的感覺，「師，師兄，聽說宋師兄那裡也有一顆築基丹，不如，我們去找他試試吧」

「噢」，李師兄神色一收，瞳孔中的幽光迅速消失不見，臉龐之上更是掛起一絲笑意，「好，咱們就去找找那宋清源」

不知為何，李師兄神色變換之快，卻讓慕容倩心中的懼意更深。

兩人的身影飄然而來，又飄然而去，宛若一對神仙眷侶。

李師兄轉頭望了望江凡遠去的方向，一抹陰狠之色一閃而逝。

江凡卻不知道，自己從此多了一位可怕的敵人。

來到東閣長老院，師尊吳耀天潛修的青竹苑。

入眼所到之處，是一片鬱鬱蔥蔥的青竹林，即使是嚴寒冬季，這片竹林依舊青翠如常。

竹林之中，靈氣蕩漾四溢，入眼處，點點晶芒閃爍不斷，不難看出，這裡布有一座強大的陣法。

一座青竹小樓在林間忽隱忽現，江凡神色一亮，緩緩走了過去。

剛到門口，原本緊閉的竹門卻是豁然洞開。

一道溫和卻並不失威嚴的聲音淡淡傳來，「進來吧」

「是」，江凡躬了躬身，緩緩走了進去。

竹樓之內，很是簡樸，傢具很少，四周皆是一排排高大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牆壁之上，亦是零零散散的掛著一些意蘊非凡的山水墨畫。

一位青衣老者端坐在蒲團之上，鬚髮半白，眉頭緊蹙，左臉上有著一道淺淺的疤痕，但看其模樣，卻是有著年輕時英俊瀟洒的影子。

老者隨意坐在那，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無形的壓迫之力。

「師尊」，江凡恭敬的行了一禮，旋即面對著老者盤坐下來。

「你好像有心事？」，老者隨意掃了江凡一眼，皺著眉道。

江凡心中倏然一驚，滿臉訝色的看了老者一眼。

師尊怎麼知道自己有心事？最近雖然一直被修為進境緩慢的問題困擾著，但自己卻從未向師尊訴說過。

「哼，你是老夫看著長大的，你肚子里藏著什麼，老夫一看便知」，老者頗有深意的看了江凡一眼。

「師尊，我……」，江凡一臉尷尬之色。

「送你八個字，道法自然，忌焦忌噪」

這聲音似乎擁有著無窮的魔力，瞬間洞穿江凡的心神識海，繼而化為一片浩浩蕩蕩的金色雲光，灑落在識海的每一個角落。

整個世界，豁然洞開。

「道法自然，忌焦忌噪」，江凡喃喃低語，心頭隱隱有所明悟。

長時間以來，心中積累的焦慮，急躁，困頓，在這一刻被盡數洗去，剩下的，只餘一片寧靜，赤誠。

「謝師尊成全」，江凡看向老者，目光中滿含感激儒慕之意，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得到了莫大的好處，對於以後的修鍊，絕對裨益無窮。

「嗯」，老者含笑點了點頭，旋即似乎想起了什麼，笑意驀然一斂，淡淡的道：「這也算是為師最後一次幫你了，今後，凡事皆要靠你自己去努力」

「最後一次？」

江凡神色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臉色陡然大變，望向老者的目光，帶著一絲顫意，「師尊，是弟子惹您生氣了么？」

「不」，老者輕輕搖了搖頭，緩緩自蒲團之上站了起來，抬步走向窗檯，雙手負背，目光直視遙遠的天空，神色複雜變幻。

一襲青袍，無風自動，這一刻，老者身上察覺不到絲毫氣勢，隱隱給人一種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個世界，本不屬於我」

恍惚之間，江凡似乎聽到這麼一句感嘆，再次睜眼，竹樓之內，哪裡還有那熟悉的身影？

「不」，江凡雙眼通紅，狀若瘋狂，猛然奔向樓外。

可惜，竹樓之外，除了那一片搖曳晃蕩的青竹，別無他物。

是夜，小樓之中，江凡已經靜靜坐了一天，身旁，放著一枚黝黑的金屬戒指，以及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棱形晶體。

二十年的生命歷程當中，師尊吳耀天對他的影響是不可估量的，不同於其他來自凡塵的世俗少年，江凡自有記憶起，就跟在師尊吳耀天身後，可以說，那既是師尊，也同時是父親，是親人。

如今，親人突然遠去，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三天，不吃不喝，江凡在竹樓之內靜坐了三天，直到餓到頭昏眼花，再也堅持不住。

終於，他抓起身前那塊巴掌大小的白色棱形晶體。

這是一塊玉簡，修真界中專為刻錄信息所用，修真者們通常都會用玉簡將一些重要的功法，秘籍，見聞，修鍊心得等重要信息刻錄下來，這樣既可以方便自己隨時查閱，也可以留待後人所用。

神識滲入玉簡之中，一道道信息洪流洶湧而來。

良久，小樓之內響起一聲沉沉的嘆息，玉簡之中記載的信息並不算多，江凡只花了約莫兩刻鐘時間便讀取完畢。

「我與師尊的緣分竟是如此由來……」

原來，師尊吳耀天二十年前曾經歷一場生死大劫，卻僥倖為一對凡人夫妻所救，最後得以保全一條性命。

吳耀天對此很是感激，於是許下諾言，要為這對凡人夫妻做幾件事，以示報答。

凡人夫妻拒絕了吳耀天各種誘人的條件，卻只懇求一件事，那就是懇請吳耀天收他們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為弟子。

這對凡人夫妻，便是江凡世俗中的爹娘！

「鐵嶺，江家莊，有機會倒是要回去看看……」

江凡一陣失神，抓起身前那塊黝黑的金屬戒指，緩緩戴在了右手食指之上。

嗡！

在這一瞬間，一道幽幽的光芒自食指之上陡然迸射而出，繼而猶如蔓布一般，迅速在竹樓之內擴展開來，滿室幽光，顯得十分怪異嚇人。

江凡似乎早就有所預料，絲毫不為所動，心神，緩緩滲入戒指之中。

哄！

一縷恐怖的神識洪流自戒指之中陡然暴射而出，剎那間侵入江凡的心神。

一道威嚴莫測的聲音驀然響起，「儲物戒指一枚，贈與吾徒江凡，內有《造化經》一部，靈石，器物若干，今設下三道禁制，實力達到，方可取用！」

聲音剛落，神識洪流豁然散去，化為道道清流，與江凡的心神融為一體。

儲物戒指之內的空間頓時顯現在江凡的眼前，這是一個無比巨大的空間，長寬高皆有數十丈，相較於自己那個一丈空間都不到的儲物袋，簡直是不可相提並論。

不過，這麼大的空間，裡面的東西卻是寥寥可數，一本泛黃金邊古書，想必是那《造化經》，一堆堆積如同小山一樣高的靈石，細數一下，足有上萬之多，角落裡，還有著三個物件，一口青瑩小劍，三寸長短，光彩熠熠照人，一股厚重雄渾的靈壓隱隱彌散而出，竟然是一件下品靈器；一件古銅色鎧甲，兩肩開闔，雙背掛著兩排寒光凜凜的倒刺，鎧甲之上，泛著一縷縷紫紅色的光芒，遠處看來，猶如一團紫火，從氣息上看，這是一件上品法器，而且是那種品階達到巔峰的上品法器，最後一個物件倒是平淡無奇，乃是一尊青色丹鼎，看不出品階，沒有絲毫的靈氣，也沒有任何靈壓，丹鼎上的銘文銹跡不堪，許多符咒模糊不清，倒似一尊長久不用的廢鼎。

「師尊說，這儲物戒指設下了三道禁制，如今我一道都沒解開，卻已得到靈石上萬，一部《造化經》，一件下品靈器，一件上品法器，一尊神秘丹鼎，外加這枚儲物戒指……師尊，到底是什麼人物？」，江凡不禁有些迷茫。

儲物戒指，那可是金丹期高階修士才能夠煉製的，金丹期以下，普通低階修士，誰能夠擁有一枚儲物戒指？

在江凡的印象中，鎮海宗宗主，湯玄宗，辟穀期修士，用的也只是一個比較高級的儲物袋而已。

可見，儲物戒指的珍貴！

下品靈器，同樣需要金丹期高手的金丹真火長期孕養，煉化，才能煉製成功。

難道，師尊是一位隱匿修為的金丹期高階修士，又或者是那更高級的元嬰期修士？

想到此處，江凡心頭不禁一陣顫動，久久難以平復。

……

一天後，江凡將師尊留下的所有書籍和手跡全部整理收入儲物戒指之中，回到自己在西閣的住所。

一個月後，鎮海宗內流傳出一道驚人的訊息，鎮海宗長老，築基後期修士吳耀天神秘失蹤。

數天後，有弟子發現吳耀天靈魂玉簡碎裂。

旋即，鎮海宗宗主湯玄宗宣布，長老吳耀天身隕，收回其東閣住所青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