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海州水晶

不僅袁野在糾結，楊宛也在糾結。可是要讓其放下身段跟袁野說好話，她還拉不下來哪個臉面啊。茅二貨呢，他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如何賺錢上，因為他有的是錢。現在估計讓他花1000貫買一個千里鏡，他都會幹。就這樣，合作製作千里鏡的事情，就壓下來了。

茅元儀是當過楊鎬幕僚的，再加上他有些自命不凡，自然身上有一些官威。他一身青色綢衫，手握摺扇，身邊又有一個絕色美女相伴，這一伙人走在窄街小巷的海州街頭，自然讓人紛紛側目。先轉了一圈不大的海州街面，隨手買了幾件水晶鎮紙、筆架、手鐲、手串，茅元儀、袁野將目標鎖定在一家有些寬敞的水晶店。因為這家店裏出售體積較大的物件。按照袁野的計劃，第一架千里鏡的口徑為兩寸半。再加上外緣，鏡片直徑至少要三寸才行。

「客官，裏面請，裏面請！」模樣周正、白淨麵皮、有些富態的店掌柜和藹地過來打招呼。

「掌柜的，可有大尺寸的原料。」茅元儀有些亟不可待地問。

「有，有啊！不知道客官要多大尺寸的？」店掌柜急忙回答。

茅元儀看了袁野一眼，袁野上前一步答道：「三寸見方的吧！」

「喲，三寸見方的，這倒是稀罕貨啊！有是有，不過本店存貨不多。」店掌柜有點狡黠地說。

袁野微微一笑。「請問店掌柜，我想買些切割水晶的工具、研磨的磨料，不知道能否示下一二。」

啥意思，你們不僅要買原料，難道還要自己開店嗎？要知道同行是冤家啊！就這麼一碗飯，又多了一家來吃，我們就要少一份。店老闆自然會有排外情緒。可是，他懂得，要消滅一個競爭對手，最好的辦法是不要讓其進入這個行業。而要達到阻止其進入的目的，自然是讓其感到本行業利潤稀薄或者進入門檻太高。「這位客官，碾玉這一行的飯碗可是不好端啊！只是這一套工具就得花不少錢。客官有什麼需要，不妨交給小店來辦。」

「掌柜的，我要六片直徑三寸，厚三分的上等料，不知要多少錢？」茅元儀有些忍不住了。

「這個價錢好說，只是小店一時湊不齊啊！」茅元儀這一伙人逛街，有點太扎眼，店掌柜早就注意到了。富家公子嗎，肯定是個肥戶。他知道，這夥人選定了自己的店，肯定是有購買意向的，嗯，肥羊不宰白不宰，誰會不宰呢！本來我有貨，就是說沒有。我也不說價，先抻抻你再說。

「既然這家店湊不齊，我們就去下家吧！」茅二貨哪裏知道水晶這行業有如此深的水啊！水晶當時是富貴人家所用之物，再加上明朝產地稀少，多數店家是抱着三天不成交，成交吃三天的心態來經營的。

袁野獃獃地望着店內貨架上擺放的物件，心裏琢磨開了。看來城裏的店家已經決定宰自己一夥這隻肥羊了。看來不花大價錢是湊不齊所需的貨了。「公子，既然城裏不好湊，不如咱們到礦上去轉轉，看看是否有合適的。反正咱們買這東西是有一搭無一搭的，也不急。」袁野很是淡定地說。

袁野這樣一說，店掌柜可就有點坐不住了。「客官，到底想要多少貨？」

「這個吧，可多可少。至少六片，多多益善。不瞞掌柜的說，我家公子爺是想給家裏的少公子買個小玩意。合算呢，就多買個，不合算呢，就少買個！真覺得價錢不合適，也不是非賣不可。」袁野很是從容地說。

店掌柜一聽這話，心裏有些發涼，他還以後是這位公子為身邊的漂亮夫人買得呢。「小店湊齊六片，是要等上一天。料是有，就是切割不易。要一片三貫，六片十五貫，再多兩貫一片，本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店掌柜一副下了狠心，寧可賠本，也要做成這樁生意的口氣。

「一貫一片，我要五十片。以後加量，也是這個價。」袁野給出了腰斬的價格。水晶嗎，雖然把其列入寶石之列，可是其價格比起玉石來，還是要差一些。

「客官，你也太狠了。一片兩貫，這就是要咬手指頭的價了。」店掌柜一副很是肉疼的表情。

「一貫一片，我要一百片。」袁野數量加碼了。100片，除去折損，可以做15個單筒望遠鏡了。如果將其撒出去，將會大大提高熊廷弼入遼東打仗的勝算系數。花這個代價還是值得的。

「一百片，總價一百五十貫。」店掌柜一副要大出血的表情。

「一百五十貫，一百二十片。」袁野稍微提了點價格。

「一百五十貫，一百一十片。」看來店掌柜很願意成交這筆生意。

「好，就依你，只是要帶足夠多的磨料。」袁野也很想儘快成交。

「好，成交！」店掌柜臉色不太好看地同意了。

「一百五十貫，一百片。我要借用你家的作坊，在這研磨。」袁野接上說。這個，店掌柜當然願意了。省下十片原料，那可是十五貫錢啊！

「忠！定金十貫。」至此，全部交易完成。當晚，袁野就住進了這家叫晶玉齋的店鋪。店掌柜很是看不起這個看起來只有15、6歲的孩子。水晶加工嗎，這一行叫「碾玉」，沒有個十年、二十年從事這一行業的磨鍊，絕對是干不來的。

說起來，袁野確實是干不來的。可是，這作坊里有的是碾玉師傅啊，他可以藉助這些人的力量。袁野早就看好了，這家作坊的碾玉師傅至少有三人。看模樣，看年紀，聽口音，他們並不是店掌柜家裏的親屬。他住進這裏，是準備將其高薪挖走的。住進去的當天，他就開始了其陰謀活動。第三天晚上，袁野拿着茅元儀給的散碎銀子，置辦了幾個硬菜，把作坊里的四個師傅叫在一起吃飯、喝酒。

「高師傅，聽口音您不是本地人啊！家裏人都在這裏嗎？」袁野關切地問。

「小師傅，你猜的不錯，額是陝西人。這幾年，家裏老遭旱災，玉器這行業不景氣啊，為了端這碗飯，就順河而下，流落到這裏了。家裏人嗎，也都陸續地過來了。好歹這地方有口吃的。海里有魚，地里見莊稼，日子還過得去。」高師傅夾了一塊紅燒好的大肥肉片子，嚼的滿嘴流油，情緒不高地說。

「聽口音，崔師傅是南直隸人吧！」袁野又瞄上了看上去約莫有40歲的崔師傅。

「是啊，我是南直隸應天府的。」崔師傅端起小酒盅，悶了一口酒，隨即抄起筷子，來了一大塊清蒸魚。

「劉師傅，在這一年能掙多少錢？」劉師傅看上去也就是30歲上下。袁野知道，他最多也就是剛出師幾年，薪水肯定不高。

「除去吃喝，一年也能落下4、5貫錢。悲催啊，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還得讓他們去土裏刨食。」劉師傅一臉悲戚，悶頭喝了一口酒，大嚼其驢肥腸來。驢身上除去肥瘦相間的驢肚，就數驢肥腸吃着香了。

「這兩天，掌柜的已經給了我40片水晶。我家公子催得緊，這就要北上。我一人忙不過來，想請三位師傅給我幫個小忙，工錢好說，掌柜的給你們多少，我加倍。另外我再付給掌柜的三位半數的工錢。不知三位能不能幫我一下？」袁野放出了大招。

「這有啥好說的，咱們幫幫就是了。都是出力幹活，幹啥都是干。」崔師傅爽快地說。

「只要掌柜的願意，我聽喝！」劉師傅也很痛快。

「小師傅，給額派啥活計啊？」高師傅比較穩重。

「還是碾玉。只不過要按照我說的法子來。等到明天掌柜的答應了，我再給四位具體安排。」袁野隨意地說。

「我那邊忙着切割，恐怕幫不上小師傅什麼忙了。掌柜的接了這麼一大單生意，肯定要賺個盆溢缽滿，俺也就是有一碗湯喝。」楊師傅有些不滿地說。

「要楊師傅費心了。若能儘快交貨，等我奏明公子，也給你發一份工錢。」袁野大度地說。

「哎呀，那可要多謝袁兄弟了！」楊師傅年紀最小，看上去30歲不到。

「來，喝酒！四位多喝幾口啊，我是不勝酒力，不能作陪了。大家隨意啊！酒分量行！別勉強！出酒了，可是要賠上老本的啊！」袁野笑着招呼四位盡情地吃喝。

翌日，袁野一提出租借工匠的條件，掌柜稍微一思索就答應准許高、崔兩位師傅過來幫忙。至於劉師傅嗎，對不起，他現在交貨壓力太大。袁野只好偷偷私下許給和楊師傅一樣的條件。

有料、有工具、又有了人，袁野的碾玉作坊很快就開工了。按照袁野的安排，崔師傅專門粗加工凸鏡的正面，高師傅專門粗加工凸鏡的背面。袁野自己做精加工加拋光。這樣一來，就是高、崔兩人合起來，也摸不準袁野到底要做什麼。何況，還有望遠鏡的一個筒子要做。袁野打算把望遠鏡的組裝到順天府去做，那邊有專門為皇家服務的細木工工匠。對了，這個朱由校可是一個技藝很不錯的木匠啊，自己有沒有可能，把這一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交給他來辦呢！只是，聘用他的工錢會有點貴喲！要說皇帝嗎？明朝的雖然沒有昏君，可是奇葩的還是有幾個的。咱們數一數吧，有一生只娶一個女人孝宗朱佑樘；有木匠皇帝朱由校，有20多年不上朝的皇帝神宗朱翊鈞；又短命皇帝光宗朱常洛（登基后一個月）；有愛當將軍的皇帝武宗朱厚照；有復辟皇帝明英宗朱祁鎮；有愛上乳母的明憲宗朱見深；有奪侄子天下的明成祖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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