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里鏡

茅元儀既然允許袁野隨其北上了，袁野又識文斷字的，就不能完全將其當做下人看待了。於是，讓書童找來自己的一身稍微舊些的儒生衣衫，將袁野裝扮了起來。只是，袁野是個光頭（頭髮很短，寸頭），簪不了髮髻，戴不起儒士巾，有些不倫不類。

「你是不是從和尚廟裏跑出來的？」茅元儀很是疑惑地問。

「咦，這不是為了節省皂角嗎！對了，我對配置黑火藥有些心得，經過我試驗，黑火藥最佳配方應該是焰硝、硫磺、木炭的佔比各為110比16比18。就是為了研究這些，長頭髮礙事，我才剪了短髮。」袁野從這個地方圓了頭髮短的緣由。

「你也是真夠拼的！」茅元儀說這話的口氣有些譏誚。「拼」，不光有拚命的意思，還有「傻」的意思，並且後者的成分還有些重，幾乎相當於「傻」。

「哎呀，一點家當都用在這上面了！我父母雙亡，無叔無伯，無姑無姨無舅，無兄無弟，無姐無妹，無妻無子，家裏就我一人了。有點家當也被我敗壞幹了。今天要是摸不到魚，我就得斷頓，幸好遇到公子了。」袁野趕快把自己的家庭情況報齊備了。尼瑪，這多好，一身了無牽掛，一人吃飽，一家人不餓。嗯，可惜，他說這話的時候，忘記表情、語氣要難過、可憐一些了。所以，儘管他用詞很到位，卻完全沒有引起茅元儀的同情心。

「不錯，你這樣就了無牽掛了。」聽起來，茅元儀似乎很是滿意。是啊，要是買這樣一個小廝，最起碼也要五貫錢。我茅大公子雖然家財萬貫，能省下幾個錢，也好給我的小妾多買一盒脂粉不是。

袁野無話。尼瑪，這都怨自己，語調太不難過了！忘記手絹上滴薑汁了，一滴眼淚都沒出。嗯，也不對，自己本來就沒有手絹，是赤條條穿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對了，看過的幾篇穿越小說，都是靈魂穿越，而自己好像是連帶肉體一起穿越過來了。只是，這年齡嗎，從前世的20多歲，變成了現在的好像15、6歲。嗯，好歹，這一副臭皮囊，比前世變得要耐看一些。耐看，不是好看，不是俊，帥得掉渣，而是看起來，不太令人厭惡。自己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找一個稍微漂亮一些的姑娘，還是沒有問題的。袁野對自己現在的形象，還是比較滿意的。雖然看的只是個大概，水面當鏡子嗎，不會哪么清晰。想到這裏，袁野心頭一喜，嗯，有了。鏡子，玻璃鏡子，再進一步，弄個望遠鏡。如果能琢磨出一個望遠鏡來，將其獻給熊經略，這將是自己晉陞的第一台階。現在是1621年，似乎歐洲已經有望遠鏡問世了。沙伊納、開普勒、伽利略、惠更斯，一個比一個能，連天文望遠鏡都造出來了。可是，可是，咱家沒有玻璃啊！難，難於上青天！不行，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不對，似乎應該把困難，改為『條件』。條件，尼瑪，這個詞，就是茅元儀這個二貨文化人，也不見得能夠聽懂啊！這個，可比自己認識繁體字還要難。以後自己要啞巴進廟，少說話，多磕頭。不，頭，絕對不能多磕，男兒膝下有黃金嗎！跪只跪天地君親師。親，師，自己在這個世界現在是沒有了。要自己誠服拜師的，想想，那得一個多有學問的人啊！親嗎，倒可以多找幾個，丈人、丈母娘也是「親」啊！要想多找幾個姑娘歡樂歡樂，怎麼着也得和老婆對拜一下，給丈人、丈母娘磕幾個響頭嗎！至於「君」嗎，能遠離絕不靠近。如果讓我磕頭，得讓其以後給我磕頭加倍補償。男爺們，要當就要當的純一點！

「你叫袁野是吧，有表字沒有？」茅元儀很是認真地問。

問我的表字，這是不準備把我當小廝、書童使喚，這是好事啊！「有啊，表字威霆，威武的威，雷霆的霆，是草木葳莛兩字的諧音。原野上嗎，就應該草木葳莛。這樣的原野才有活力。」袁野這樣解釋說。

「威霆，好有氣勢啊！」茅元儀一嘴譏誚的語氣。

「要不叫微庭。微小的微，門庭的庭。算了，我特立獨行一次，就不要表字了。野到底算了。」袁野不願意此時惹茅元儀不快。沒有辦法，這二貨目前是本老爺的衣食父母，說話做事得讓着他一點。本來自己這個年紀，應該自稱本少爺的，可是自己的本事不夠，把老爸留在那個世界了。一個沒有老爸的少爺，是不是應該自稱「老爺」啊？

「隨你吧！咱倆無親無故的！我和你不過是萍水相逢。」茅元儀有些意興闌珊，明顯地興緻不高。也許，他有點拿不準熊廷弼是否願意聘他為幕僚了。

袁野一聽這話，瞬間心裏拔涼拔涼的。別啊！老子還得吃你的、喝你的，坐你的船去北京呢！嗯，這時應該叫順天府，有宛平、大興兩縣。看來，自己不拿出來一點真材實料是鎮不住眼前這個文武雙全的二貨的。可抖摟出來點什麼好呢？還得很快見效的。嗯，有了！

「到了微山湖，湖東邊有個村子，叫郗山村。郗山村因晉朝名臣郗鑒的墳塋所在而得名。郗山村旁有一個小山名郗山。郗山東坡的石頭中，有一條色彩艷麗的礦脈。將此種石頭取出來，加入鐵、銅等物，澆鑄成型，可得到比燧石起火性能更好的打火石。此是一樁富貴，我將此獻給茅公子，算作見面禮吧。」袁野低眉順眼地說。

「你是如何知道的？」茅元儀聽后，沉思了一陣好奇地問。

「我是聽一個道士說的。想必沒錯。此石以後必有大用。現在的火銃，需用火繩引發，受潮濕天氣制約很多，如果以後能用此打火石摩擦引發火藥，將會製成一種很是方便引發的火銃。也極有可能，變前裝葯為後裝葯，縮短每次裝葯發射的時間。我對火器琢磨很久了，認為要想打敗疆州夷匪，遏制其囂張氣焰，必須從火器上着力。很明顯的，大明朝的軍士在騎馬、射箭和衝鋒砍殺野戰方面都要弱於敵手。我們需要火器這一優勢壓制對方。」袁野緩緩地說。哼，二貨，這下你滿意了吧！小爺先拋出來這個，等我有了吃喝不求人的資本，看小爺我怎樣把你雷得外焦里嫩。服服帖帖地、低眉順眼地巴結我。

「要是真的能如此，可謂善莫大焉。這火銃啊，就是有兩個缺點，一是怕潮濕天氣；二是裝葯太慢。」茅元儀深有體會地說。這倒霉孩子看來也是在此事上苦惱已久啊！

「可，開這樣的礦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啊！費財費人不說，就是這功夫，這鋪排，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見效的。我還有一物說與公子。咱們轉道去海州（連雲港東海），購些大塊水晶，我來負責磨製，我有製作千里鏡的辦法。千里鏡，能看到十里以外的景物。如果能成，想必熊經略會迫不及待地邀我倆入幕的。」袁野微笑着胸有成竹地說。千里鏡，就是望遠鏡嗎！這有什麼難的，手持的12倍數望遠鏡，有三片凸鏡足以。早在宋代，叆叇眼睛（近視鏡）就已經出現，想必磨製凸鏡的工藝，已有技藝成熟的工匠。

「千里眼，你會制千里眼！」茅元儀一聽立時激動起來。

「我雖沒有親手制過，可是明白其製作方法。想來也不會多難。只不過，首次製作嗎，會花一些功夫。還有，我先前說過的硝石、硫磺、木炭兌比，讓王恭火藥廠的匠人驗證一下不就明了了嗎？」袁野提醒說。他計劃要做許多事情，不願意在試製望遠鏡上耗費過多的精力。畢竟用於實戰，性能優良的黑火藥見效較快，他要盡量把茅元儀的注意力往這方面引導。

「你還是先把千里鏡搗鼓出來的好。」誰知道茅元儀認準千里鏡了，咬住這個不撒嘴了。也是，這千里鏡是給大官用的，如果有了這個，茅元儀在主官心目中的地位會直線上升。這傢伙，是一門心思要往上爬啊。嗯，好像歷史上的茅元儀就是這個德性，有些急功好利。是啊，一個有大志的人，只有出將入相才能滿足其虛榮心，有誰嫌官當的大呢。期盼光宗耀祖是這個時代一切士大夫階層的通病，即使粉身碎骨，搭上性命，也在所不辭。袁野可不這樣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不卑躬屈膝，少些奴顏媚骨，讓自己過的舒心一些，才是他想要的。不管是投靠熊廷弼也好，孫承宗也好，他們都是自己達到目的的一個藉助，或者說是跳板。「好吧！我聽公子的。」袁野順從地說。

「好，咱們就在前面下船，去海州！」茅元儀是個決策十分爽快的人。遇到袁野，只是這麼短短的一個多時辰的時間，茅元儀就果斷的改變了自己的行程。袁野點頭同意。他實在是想不到，僅僅穿越過來這麼兩個時辰的時間，他就這樣順順噹噹地開啟了事業的旅途。尼瑪，這簡直是要開掛的節奏啊！可喜可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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