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的饅頭
走走停停，路邊歇歇，山洞或者破廟裏睡睡的木塵在幾天之後終於看到了一座城鎮。識字的他認出了懸刻在城門之上的那兩個被嚴重風化的古文－－石城。
石城顯得很古樸，而且名副其實，周圍不僅到處都是各種石制的建築、道路，在城門不遠處還堆方著大量的看上去就很結實的大塊石材。也不知道堆在那是幹嘛用的。
木塵穿在身上的小短褂和小短褲，前些天在山林間竄行的時候就被刮地有些破爛了，他只能硬著頭皮、光着腳丫子就向城門處走去了。幸好城門口的守衛見是個半大孩子，倒也沒有為難與他，輕易便放他進去了。
「哇...好多人啊...」走在熱鬧的小城主街道上，木塵看着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發出了輕微的驚嘆之聲。無論是百里塵還是現在的木塵其實都沒有見過如此多的人，前者是大部分時間都與世隔絕般的生活着，後者就不用說了。
此時正是快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城裏城外忙活了一天的人各行其道，加上一群掏生活的各種手藝人正是需要在這個時間裏招攬生意。因此這邊陲小城儘管陳舊，人氣看上去卻也很是興旺。
木塵邊走邊看着道路兩邊各種攤販小吃，忍不住流下了口水。
「咕嚕嚕...」很配合般的，他肚子裏的抗議聲也響了起來，給了一種現在很餓的提示。
「應該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吧？可我身上又沒有錢...」他有些猶豫，毫無獨自在外生活經驗的他甚至不知道東西可不可以白吃。不過看着別人吃完東西后都做出付錢的樣子，他隱約明白了一些道理。
忽然...木塵注意到一隻臟呼呼的小手，正從下面慢慢伸向了旁邊一個饅頭鋪中壘放着的那些熱氣騰騰的白胖大饅頭。
他隨後看到了這是臟手的主人，一個很邋遢、滿臉污垢的小孩。那小孩此刻正蹲在饅頭鋪老闆娘看不到的攤位前面，小心地進行着某種自力更生的行為...
「恩？小王八蛋你在幹嘛！？站住！你個該死的臭小子！又來偷老娘的饅頭！」
眼見自己暴露，那邋遢小孩乾脆由暗轉明，直接跳了起來，隨手抄起一個饅頭就往人群中溜去，轉了幾下后飛快地就不見了人影。連帶的還將饅頭堆中的幾個白面大饅頭也帶得滾落在了地上，氣得追之不及的老闆娘哇哇大叫起來。
「哈哈哈...」大概是這個中年婦女的某些話引起了附近吃飯的一些大老爺么的誤解，他們含義莫名的大笑起來，有些大膽的還順口調戲了幾句那個被偷了饅頭的女人。
「去！去！都給我滾一邊去，一幫粗泥腿子，少在老娘這得瑟，有本事碰到自家的婆娘別軟了腿腳就好！」彪悍的饅頭鋪老闆娘的反擊同樣犀利而粗俗，將那幾個大膽的男人搞地面紅耳赤的。
她蹲到了地上開始去撿那幾個被小乞丐打落在地上的饅頭，隨後看到了一個面有飢色，卻格外清秀顯得有些機靈的粗布衣小男孩，正站在一個大饅頭前，面露掙扎之色...
「給你...」老闆娘突然心中一軟，將那個饅頭撿起來遞到了對面小孩的眼前。
「謝，謝謝...」木塵遲疑了一會，還是抗不住腹中的飢餓，輕輕接過了中年女子遞來的饅頭。
「反正已經粘了灰了，給你了也就給了。還真是個懂禮貌的小娃，你是誰家的小孩啊。」中年女子左右看了看，發現也沒人在關注著這個眼前的小娃子，有些好奇地問到。
木塵心中莫名的一陣委屈，記憶中親人慘死的場景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於是他神色一肅，在中年女子詫異的眼神中轉身飛跑而去...待到跑到轉角的時候，他又回過頭來，認真的看了一眼這個送他饅頭的女子后消失在了牆角。
......
「你！？」啃了一半的饅頭被一隻臟呼呼的小手給搶走，這讓木塵有些氣惱和不解。他呼哧著鼻孔站了起來，瞪視着眼前一個蓬頭垢面的邋遢小孩。
「這饅頭也有小爺我的一半功勞，所以嘛，它現在歸我了！」小乞丐油腔滑調的聲音顯得有些稚氣而滑稽，卻讓木塵越發的生氣了。
「這明明是別人給我的，哪有你的什麼功勞？把它還我！」
小乞丐隨手一藏，躲過了木塵抓向那半個饅頭的小手，嘿嘿笑道：「想耍賴不是？要不是我將這饅頭打落在地，你怎麼能夠博得那女人的同情，還將它送了給你？」
「這...」木塵總覺得對方的話並不對，可他也不明白到底哪裏不對，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哼！怎樣！？」小乞丐得意的一笑，趁著對方陷入沉思的時候飛快地轉頭將騙在手中的饅頭咬下一塊，然後隨便咀嚼了幾下后死命將它咽了下去。
「好吧，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吧。就給你吧，反正我也吃飽了。」木塵無奈一嘆，放棄了徒勞的計較，懊惱的一拍腦子轉身離去...
「嗚！嗚！咳！咳咳！！」
小乞丐完全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回答，驚訝之下差點就被喉嚨里的饅頭給噎死。他劇烈地咳嗽了一會後，因為心中突然升起對這個『傻呼呼』少年的好奇而跟在了木塵的身後。
「喂！你叫什麼名字？住哪啊？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小乞丐看了看對方光着的腳丫子，和身上有些破舊的褂子，覺得他很像是同道中人，或者即將是同道中人，頓時一頓親熱的問候。
而木塵心裏其實還生著一些小氣，對於這個好象騙了自己饅頭的邋遢小孩完全沒有好感和理睬的興緻。他自顧自得走着，雖然也不知道該去哪裏，但就是不想和對方參合在一起。
小乞丐見狀對這個奇怪的小孩更加好奇了，他嘿嘿一笑，職業特長完全發揮了出來。開始沒臉沒皮的跟在了他附近不停地問這問那，到後來又自顧自地說起了城裏的八卦消息。
木塵畢竟只是個半大孩子，聽着聽着對方所說的各種見聞和消息好奇心自然就起來了。雖然仍然裝作是在朝前趕路，但兩隻小耳朵卻悄悄地豎了起來...
小乞丐見時機差不多了，得意地一笑，突然住口不說了。
「然後呢...厄...」木塵下意識的一問，然後才反映過來自己怎麼就屈服了呢？他臉色一紅，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嘿嘿，小爺我陪你聊了那麼久的天，這下總該扯平了吧，小氣鬼！」小乞丐朝他做了個鬼臉，吐了下舌頭，顯得沒個正形的樣子。
「這個...我哪有小氣...」木塵完全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什麼，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腦袋瓜子。
「那你住哪啊？叫什麼名字啊？」小乞丐也不和他計較，語速習慣性般飛快的問到。
「我叫木塵，沒有住的地方...」木塵有些赫赫然，看着即將黑下來的天空，一陣迷茫。
「原來你跟我們一樣，也是個小乞丐！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才不是小乞丐！」聽到對方用『也』來定義自己的乞丐身份，木塵有些生氣，可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兩隻小腳，接下去想說的話又說不下去了...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小少爺~！走吧，小少爺小乞丐。」邋遢小孩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帶頭朝原路走去。
木塵猶豫了一下，看着周圍漸漸清冷和變得越發漆黑的街道，還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