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悟了
趙雲不知道蠻元知道的。
他驚訝看到大王完全是一副看「電影」的姿態在津津有味地觀戰。
他不禁驚駭：這位魔相大王，難道本質就是凶魔？
或者，他並不是真正的人，因而心性與人不同，此刻就能如此心如鐵石。
下面的戰場上。
明宋軍拚命阻擊敵軍人獸混雜的新一輪猖狂沖陣。
箭象下雨一樣的落。
殺得被獸人強逼著沖陣和作掩護用的炮灰二鬼子兵死傷慘重.....凄慘之極。
夾在二鬼子中的狼人兵豬人兵也紛紛中箭，但卻象個個是著精良鎧甲的大將一樣，雖然有的象刺蝟一樣渾身插滿了箭，卻不倒更不會死掉，隨手把胸前等地方礙事的箭扒拉掉，照樣繼續凶狂衝鋒。
眼見獸人殺到了近前，明宋軍變陣了。
一排排藏在軍陣中一直未動用的大殺器——床弩露出來。
驚天動地的霹靂弦驚。
弩槍飛出，鋪天蓋地一般......這玩藝好使，終於對獸人有了致命殺傷力。
金國狼人軍團將士、清國野豬人軍團將士，也可算是一種妖怪，但是和通常意義上的妖怪有區別。他們能變化，是基因變異導致的天生具備人與狼人兩種形態，並非是妖法高妖術厲害。
此刻，他們只是恢復了「我本是狼」的狼身本相而已，以這種更強大的獸人形態投入戰鬥，並沒有通常意義上的達到了能化人形境界的妖怪那種修鍊出來的強大護身妖氣妖力，架不住床弩射殺。
撒改、宗翰、努爾哈赤......這些獸人又是另一回事。
他們都會些法術，已是真正的有實力的妖怪修士，對非法器武器攻擊不在乎，並不懼怕明宋這種沒有法術符咒加成的弩槍攻擊，一看小的們抵不住，就搶到前面親自充先鋒，奮勇破陣。
他們的攻擊速度也遠不是人類能比.....一個竄躍數十上百米，幾轉眼就躍過部下衝到明宋軍陣前。
明宋方各部統兵大將顯然已經了解對手的這種破陣能力，一看破陣慘劇又要上演了，立即紛紛棄馬飛騰上前親自阻擊——身為大儒或武修，他們都有短暫凌空作戰的能力。
伺候在小皇帝身邊的文天祥這時候也一臉緊張肅穆趕緊上場了。
他身罩清朦氣機低飛掠過大軍上方，迅速來到戰陣最前方，凌空對敵而立，一手持劍，一手卻是只......小小的毛筆，但只作防禦姿態，並沒動手撲上去奮勇廝殺，和其他凌空的同伴不約而同一齊的渾身猛然暴發出衝天的清氣，又不約而同的同時大喝一聲：「此地所有狼豬惡獸退開百裡外。」
蠻元趙雲他們就看到，包括撒改、宗翰、努爾哈赤這等較強大的妖怪在內的所有金清方獸人怪物以及隨戰的眾多野狼，猛的，唰，全都飛退而去，眨眼在現場都不見了蹤影。
蠻元此時已懂的，這是儒家的嘴本事：言出法隨，或叫儒以文亂法。
在這個世界，儒家修為高到一定境界，就能以這種儒術臨時制定/改變現場一定範圍內的天道法則，或能臨時借用某些天地法則。
打姬國時，黃宗羲就展示過此術，出其不意，虎奔吃了大虧，靠仙體的強大再生能力才沒死。
老話說，凡事有利必有蔽。
尤其是，天道的便宜豈是天道下的螻蟻眾生好隨便耍著沾的。
你只是個書生，沒那個修為境界，沒到那地位，卻玩那麼高級的天道法則權威，就得付出慘重代價。就好比你只是個小鎮鎮長甚至僅僅是個土鱉村長卻偏要耍市長甚至高官的威權，下場可以想像。
儒家動動嘴皮子就能有的強大威力，這種大便宜活有很大負作用，施術者必遭到天道反噬。
喊的要求越過分，反噬越嚴重，而且也達不到喊的要求。
所以，分寸要拿捏准，不能囂張恣意亂喊，不然遭反噬喪命，當場羞恥掛掉了很正常。
這就要求儒家修為境界必須修得足夠高，抵抗反噬力強，並且能精準把握喊話的分寸。
法家也有類似的能力。蠻元也已經在韓非子和商鞅那見識過了。
以後，蠻元會見識到，有此類似能力的遠不止是儒家法家。
這種嘴神通在神魔世界並不稀奇，但儒家子弟有了這便宜本事，確實極大提高了生存能力。
蠻元他們在天上也能看到，消失現場的軍團並沒有象明宋名人齊齊大喝的那樣真退到了百裡外。獸人和野狼群僅僅退到了三四十裡外，撒改、宗翰這些強者更是僅僅只退開了十幾里不到二十里遠。
這清晰證明了這些施術名臣的儒家修為境界還不夠高，說白了就是品德胸襟還不夠廣大不夠純凈無私，對抵抗力強的對手施儒術並沒有那麼大威力。
不過，這結果顯然是這些名臣早有預料，極可能是特意把握分寸多喊的里數，力求能多退遠些。
而有了這點空當就夠了。
原本散在十幾里戰場的明宋各部軍隊並沒有趁機撲殺他們更仇恨的、正陷入驚慌亂成一片倉皇急後撤的二鬼子們，反而趁機撇開二鬼子糾纏，立即緊急後撤，拚命匯聚緊縮往本國主帥那一處。
名臣們施法遭到反噬，一個個臉色有些蒼白，需要時間修整，若不是拚命時刻就不敢接連施法。
金清軍團趁機帶著野狼群很快就殺回來了。
這時，明宋軍也勉強算是收縮完畢。
金清軍團兇殘驅趕著潰敗下來的二鬼子們回頭整隊再次沖陣當炮灰。
他們顯然也清楚明宋軍接下來要玩的路數。
果然，明宋軍的火器陣亮出來了，對著漫山遍野掩殺上來的敵人開始炮擊。
在火器方面，明宋軍在這個世界總算有了進步。
用的不再是前世只會用的威力弱黑火藥，是種化學炸藥......這是名臣們在鬼界凄慘流浪遭罪時，從後世來的鬼那學到的一些技術，在這個神魔世界，一些前世技術仍有效，只是槍炮仍是前世那種低級貨，彈仍是那種靠砸的球彈.......不具備工業機械手段，只靠人工手搞製造不出現代文明有的槍彈。
這些歷史名人都是聰明過人的，卻沒本事白手起家建立起工業文明......做鬼時，從後世知道了技術的絕對重要性，不再是老思想的對玩儒教政治才視為大道而鄙夷科學技術只是奇銀技巧的小道，但是，對技術照樣沒興趣......他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能保留記憶重生人間並再遇前世的仇敵。
無論怎樣，化學炸藥的威力擺在那。
明宋軍的火炮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炮彈把遠處鋪天蓋地兇惡撲來的敵軍戰團砸得鬼哭狼嚎。
沖在最前面的二鬼子和逼著二鬼子衝鋒的野狼群慘了，首當其衝.....一個巨大的球彈呼嘯趟過去就是長長一溜子的肉餅殘屍......
根本不怕強弓硬弩的狼人豬人兵團這回也慫了，挨上一下也是肉餅殘屍下場，不再敢任性凶狂猛衝，縮在最後面，躲著炮彈洗禮，只驅使狼群逼十幾萬二鬼子繼續猛衝，以此快速消耗對手的火力。
以前幾次關鍵性激戰就是這麼相互玩的。
都熟悉對手套路。
都會玩。
明宋方被動的是，他們不敢放獸人逼近到射程內了再炮擊。否則很容易被宗翰、努爾哈赤這種一定程度上能抗得住炮擊的凶怪趁機殺進陣中......
坐虎頭上的巴掌大蠻元撇了撇嘴。
趙雲看得也不禁撇了撇嘴。
他們知道，這麼搞，明宋方慘敗是必然。
這次的大決戰，若無外力強效干涉，明宋二國又得完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想到魔高一丈，趙雲不禁看看大王蠻元.......
蠻元回了趙雲一眼，小手指著下方輕輕嘆口氣道：「重來一回仍是這熊樣。仍舊特么是廢物。」
趙雲這才多少明白了些大王的心思。
他忍不住道：「統治者只會無能狂怒，再次恥辱滅亡了也不冤，將士們卻不該死吧？」
大王，我們真的不救救這些忠勇感動天地的將士們？
蠻元一笑：「別急。再看看。還沒看到這些體面統治者急眼拚命呢。他們還有招沒使。」
要救，也得是在他們最危急時出手，否則救的效果打大折扣。
這些統治者做著鬼也享受著世人歌頌尊敬，甚至被後人尊崇吹捧成了神而一代代隆重祭拜懷念著，也就高傲自負慣了，只怕早把自己真當神看了，豈會那麼容易感激到甘願屈身投降做小？
就算到了山窮水盡，真走投無路了，以這些名人的習性，他們也未必肯低頭啊。
在他們心裡，氣節尊嚴.....聲名面子比命重要......做不了高高在上說了算的體面大人物，那等於是殺了他們......活的就是個面子。為了面子，往往什麼都能幹得出......
趙雲看懂了蠻元的表情。
他也不禁俊臉微紅。
韓非子、商鞅對大王母子的輕蔑心態，正是在地府做鬼時就開始自負自己其實是真正的神尊。
他自己又何嘗沒這般高傲心態？
大王有時看著傻乎乎的，完全是搞政治玩人的門外漢，其實大王心思靈秀，看得透徹著呢，什麼都明白，只是他從來不屑流露而已。
趙雲在這一刻猛然懂了。
怪不得大王對孔明先生另眼相看，迅速重視到竟然把軍國大權也交給了先生，完全放手不管了。
因為，只有孔明先生胸懷天地新大志，態度是端正的，洒脫無私，而非主要是出於卓越能力。
趙雲也懂了，蠻元之所以是大王，孔明這樣的高人之所以如此痛快的忠心追隨，只是因為這位惡魔相的野人卻具備著別人沒有的王者素質。
被商鞅總鄙夷的那些小民習氣，那不是素質關鍵，不重要。大王總會懂得怎麼當大王。
有的人，看著沒啥特長，沒啥大能力，連相貌也凡凡，甚至是醜陋，卻天生就是王者。以至於，人們總常常驚訝感嘆：就他這樣的也能（當領導、當富豪，當.......）？
趙雲不禁想起了前世的賣草鞋出身的主公劉備......
他再看蠻元的眼神就變了.....心裡暗暗徹底下決心，以後要完全緊跟著孔明先生走。
孔明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智者。
以後就不要覺著自己活了兩三世，做人做鬼活了太久，就具備了把握一切世事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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