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三章 戰爭藝術

霜楓嶺的留守人員們因為境內境外的大事小情而忙得不可開交，率軍駐紮在鮮血戰線的夏侯炎，同樣也沒閑着。

整個冬天的備戰期里，帝國主力軍在忙着將戰線向荊棘城腳下推進，並且建立起可靠的攻城陣地；而霜楓嶺的「瓦格納」特別部隊則趁著這段沒有任務的空閑期，好好清點了一下手頭的兵力。

截至目前為止，霜楓嶺部署在荊棘城前線的作戰力量，已經明確地分成了四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資歷悠久的伊戈爾開拓軍的常規武裝部隊，包括了騎兵、步兵和工程技術人員。儘管在過去的戰鬥中，這些開拓軍士兵是從屍山血海里一刀一劍砍出來的，但經過數輪裝備疊代，夏侯炎對這部分常規武裝的定位已經愈發清晰了起來：

配備了卡拉什尼科夫火槍、海馬斯手弩和色雷斯湮滅箭的霜楓嶺士兵，將成為大陸歷史上絕無僅有的重甲射手部隊——他們的任務已經不再是和敵人近距離搏殺，而是在裝甲部隊的掩護和空中武裝的引導下，在接近視距極限的超遠距離對敵方造成殺傷。

但如果有任何人敢於執意霜楓嶺士兵們的近身戰鬥力，那迎接他們的將是「傅里葉變換裝甲」和「風之加護」符文板帶來的近乎百分百的物理抗性，以及人手一把的魔法金屬武器「黎明之劍」那如霜勝雪的凜冽劍鋒。

霜楓嶺的第二部分作戰力量，正是在鮮血戰線大放異彩的裝甲突擊部隊「鐵華團」。由於九六式「天啟」戰車的設計已經過於完美，下轄於霜楓嶺內務部「軍事工程技術局」的工匠們，在過去幾個月中主要是在努力改進這些鋼鐵怪獸的可靠性。戰爭初期，「天啟」戰車常常出現的拋錨問題，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得到解決，而通過引入魔能聚焦稜鏡，「博福斯」魔能火炮的打擊效率和精準度也有了進一步的提升。

儘管「天啟」戰車的整體性能並沒有出現質變，但這絕不意味着「鐵華團」的戰鬥力毫無長進——在短短的幾個月間，霜楓嶺的「黃崖洞」兵工廠幾乎是焚膏繼晷地生產著「天啟」戰車的模塊化組件，並將組裝完成的戰車如流水一般派往北方前線。最初只部署了三輛、八輛的「天啟」戰車，在短短一年間數量已經暴漲到二十五輛之多，遠遠超過了夏侯炎最初「二十輛」的預期。然而，二十五輛這個數字甚至遠遠沒有達到「黃崖洞」兵工廠的生產力極限，夏侯炎之所以沒有選擇繼續增補戰車數額，純粹是因為短時間內很難選拔培養出那麼多合格的戰車駕駛員罷了。

考慮到荊棘城附近的地形情況和攻城戰的實際需求，二十五輛「天啟」戰車的數字，已經算是在填補戰線寬度、保持戰略後備隊和保證部隊質量的三大目標上取得最大平衡了。

因此，在整個冬天裏，從霜楓嶺大後方運來天鵝堡的，並非更多的「天啟」戰車，而是採用了「天啟」戰車底盤的「伊戈爾人」裝甲運兵車。時至今日，夏侯炎已經可以驕傲地宣佈，霜楓嶺早已擺脫了騾馬的束縛，以絕對領先於時代的姿態提前大踏步進入了摩托化、機械化時代——乘坐着裝甲運兵車的霜楓嶺軍事力量，可以以閃電般的速度部署到戰場的任何一個角落，甚至還有可能在「默爾索隱形緞布」的保護下，如無形的鬼魅一般出現在敵人陣地後方。

第三部分作戰力量，即霜楓嶺的元素部隊，依舊保持着對敵方高端力量的處理能力。規模和薪資水平都在同步擴充的「北方暴雪法師團」自不必說，投誠的血精靈破法者、潛藏在陰影中的「馬斯亞夫小隊」和新近加盟的恩德里克·塔納圖斯等極道強者，更是大大提高了霜楓嶺尖端武力的上限——再加上夏侯炎自己這個足以向高級魔導師層次看齊的死靈系法師坐鎮，困擾霜楓嶺已久的缺少頂尖高手的問題總算是部分得到了解決。

在這一年時間裏實力真正狂增暴增勁增、混得風生水起的，其實是霜楓嶺下屬力量中的第四部分——「解放者」空軍聯隊。大陸上的空軍武裝不在少數，人類帝國有騎乘獅鷲獸的「蘭開斯特空軍聯隊」，光榮聯邦有以雙足飛龍為主要馭獸的空騎兵編製，而騎乘着「哥譚巨蝠」的暗月騎空士更是魔族的老牌空中勁旅。然而，沒有任何一支空中武裝像霜楓嶺的「解放者」空軍聯隊一樣，由一頭武裝到牙齒的的鋼鐵冥龍牽頭，下轄數十隻打不死的亡靈獅鷲空騎和至今未曾正式出戰過的上百隻飛行怨靈。

在其他大陸空騎兵還只能承擔偵查探路一類雞毛蒜皮的小任務的時候，「解放者」空軍聯隊已經能大搖大擺地飛到敵人頭頂上，然後將燃燒彈像不要錢一樣向下拋擲。弩箭、炮彈和遠程魔法或許能威脅到其他的空騎兵，但終究很難擊破有着「風之加護」符文板和死靈魔法雙重加護的鋼鐵冥龍與亡靈獅鷲。如今的「解放者」空軍聯隊，其變態的防護能力已經完全無愧於「空中堡壘」的美號，數值正是為王的理由。

如果說這四股軍事力量還有什麼缺陷的話，那恐怕也就只是規模問題了：夏侯炎一貫秉持着精兵政策，霜楓嶺部隊在裝備不停更新換代的同時，兵力總數卻並沒有顯着地增長。即便是在現在，部署在鮮血戰線、參與帝國方面工程行動的「瓦格納」特別部隊已經算是霜楓嶺精銳中的精銳，但總的作戰人員數量也不超過三千人。

留在裂魂之地、負責維護荒原和領地治安的伊戈爾開拓軍，人數當然遠遠不止於此，但這是伊戈爾家族賴以立身的槍杆子，夏侯炎斷然不會全部拉來北方陪着帝國人玩命——用三千人配合帝國攻勢、順便發一筆戰爭財，這已經是伊戈爾家族能夠向中原地區投射的軍力的上限了。

按照大陸上常見的軍制，一個旅團的人數在五百到三千不等，一個師團的人數基本達到近萬規模，而下轄數個師團的軍團通常會有三到五萬人。如此算來，在東境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的霜楓嶺「瓦格納」特別部隊，僅論人數其實充其量只是一個稍大的旅團而已。

要知道，第六次戰爭可是牽動了人類、獸人兩族幾乎全部精力的曠世大戰，雙方真正投入戰場的兵力都在數十萬這個量級。別看當初格林姆·羅薩里奧大公和萊恩·格蘭特侯爵帶着近二十萬主力部隊，在燃晶峽谷前線幾乎和獸人的龍焰軍團把腦漿子都打出來了，但這畢竟只是整個東境戰場的中央一隅罷了；

就在燃晶峽谷打得火熱的同時，北方的歌利亞隘口和南方的溫泉關方向，同時也有兵力不亞於燃晶峽谷的帝國軍同步接敵，也只有將這三條戰線加起來看，才能把這場盛況空前的種族戰爭的全貌盡收眼底：

別看獸人中路軍如今在遇挫之後已經退守荊棘城了，但在歌利亞隘口方面和溫泉關方面，帝國軍的境遇並沒有絲毫好轉——由於需要分出兵力支援中路的荊棘城攻勢，這南北兩路的帝國軍的情況甚至比之前更為狼狽，只能勉強依靠雄關和地利，阻擋住光榮聯邦獸人一波又一波的瘋狂反撲。

在帝國主力軍籌備攻城的同時，每一天每一夜都有不計其數的人類和獸人士兵死在歌利亞隘口和溫泉關，將這兩處兵家必爭之地填成屍山血海。帝國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要攻陷荊棘城，甚至不惜破天荒地徵召貴族私兵，也部分是因為只有打下了荊棘城，另外兩路帝國軍所承受的巨大壓力才能夠稍有緩解。

在這等規模的戰場上，霜楓嶺這三千人真的不算什麼，充其量不過是一支特種部隊罷了——當然，夏侯炎也完全有自信，誰要真想在大平原上堂堂正正地幹掉這支「特種部隊」，不投入十萬以上數量的常規武裝，那就純屬痴心妄想。

更何況，他手下的軍隊也不止這區區三千人。

讓很多帝國軍方參謀嚴重誤判的一個事實是，霜楓嶺其實自始至終都沒有拿出自己的全力參與第六次戰爭，而只是在用這三千人的外派部隊在前線隨便蹭蹭罷了——在帝國情報網無法覆蓋的裂魂之地，伊戈爾家族武裝力量的真正規模，早已擴張到了足以讓任何帝國領主驚掉下巴的程度。

也正因如此，雖然肖恩·蒙巴頓等人對宗教裁判所展現出的力量提高了警惕，但從夏侯炎再到伊戈爾開拓軍的軍官們，實際上沒幾個人真正看得上這幫宗教瘋子：一群團結在信仰旗幟下的江湖高手，和伊戈爾開拓軍這種由霜楓嶺國家經濟機器所驅動的武裝力量，壓根就不在同一個層級上。

所以，當格林姆·羅薩里奧大公在九九七年年初向夏侯炎問起，霜楓嶺獨自承擔奧勒良之門的佯攻任務是否過於困難、是否需要軍方調派一批宗教裁判官助陣時，夏侯炎一口回絕了大公的好意。

夏侯炎其實也知道，羅薩里奧大公的提議，完全是出於這位東方軍司令多少心中有愧、希望報答伊戈爾家族的心理：

從去年十二月起，霜楓嶺承諾支援給帝國友軍的三輛「天啟」戰車，就已經被分配到東方軍軍營里、跟隨東方軍一同演練備戰了。當然啦，出於保密考慮，這三輛戰車的乘員組全都是霜楓嶺的原班人馬，他們除了接受帝國軍部的戰術安排以外，一切都和普通帝國部隊涇渭分明。

按照夏侯炎的要求，帝國軍人甚至不能接近這三輛戰車的五米範圍以內，更不可能碰到它們的一根皮毛，以防技術細節遭竊。不過，九六式「天啟」戰車得以成立的核心，其實還是約翰·薩摩寧用煉獄道標召喚出的小惡魔，就算真有人拿到了「天啟」戰車的全套圖紙，造不出小惡魔驅動的『通用i型』魔法引擎也是白搭。

除了為帝國主力軍提供支援以外，霜楓嶺在這一個冬天裏更多考慮的，還是怎麼去執行帝國軍部安排的「佯攻」任務。

在攻陷荊棘城的問題上，霜楓嶺和帝國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不打下這座聖城，這場溝槽的戰爭就無法收尾，帝國方承諾給霜楓嶺的巨額軍費，就無法落入夏侯大官人的口袋。

所以，「瓦格納」特別部隊也要好好研究一下，怎麼把自己的「佯攻」任務執行好、更好地配合帝國在另外三座城門的主要攻勢。

所謂「佯攻」，其實有三重境界：

最好的「佯攻」，當然是雷聲大雨點也大，直接讓城中的聯邦守軍誤判局勢，以為奧勒良之門才是帝國的主攻方向，直接把主力部隊調到北門防守，導致荊棘城西方的三座城門像是剛拿到嫖資的妓女一般，不設防地對帝國軍主力敞開雙腿；

差一點的「佯攻」，則是保證能夠牽扯光榮聯邦的一部分精力，迫使他們在應對西方三座大門的攻勢同時，時刻注意著防備奧勒良之門的霜楓嶺武裝，以防這幫荒原暴徒突然暴起，瞬間佯攻變主攻；

最次等的「佯攻」，則無疑是霜楓嶺這邊彈藥箭矢白白耗了一噸又一噸，卻始終沒能讓城中的聯邦守軍相信，帝國軍有可能將主力部隊放在奧勒良之門這邊。最終的結果就是，帝國和聯邦在西方狠狠打了個爽的，霜楓嶺卻一直在北邊演戲給猴看，屁用沒有。

夏侯炎對「瓦格納」特別部隊的家底心知肚明，知道以這三千人的兵力規模，是斷然不可能讓城裏的聯邦獸人誤判主攻方向的——再傻逼的指揮官，也不可能指望靠三千人打下「神賜堅城」荊棘城。

所以，霜楓嶺在攻城戰中的戰術目標應該是這三層境界裏的第二種：只要能幫帝國主力牽扯一部分的聯邦守軍，就算成功。

有時候，改變戰場局勢的可能就是那麼幾百上千人，說不定聯邦守軍往奧勒良之門多派一個旅團，就打破了西方三座城門的防禦臨界點呢？

只有在奧勒良之門給光榮聯邦演一出大戲，才能保證帝國軍的最終勝利，才能保證霜楓嶺在這場戰爭中賺一個盆滿缽滿：帶着人馬大老遠跑到荊棘城參戰，夏侯炎可不想最後坐着經濟艙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