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昊哥你應該知道啊？」
其實我知道陳昊從第一眼見到向宇的時候就知道了，以他對沈雪的關注，又怎會看不出來呢，只是內心深處似乎又有些說不出的不甘心，總要找人證實一下。
「向宇很照顧沈雪。」
如果我告訴陳昊，沈雪和向宇在一起已經有三年了，兩個人很好，不知道陳昊會不會很難過，雖然他早已知道自己與沈雪根本不可能，只是這麼多年來，天天都躺在這間小屋子裡面，無數的日子裡，可供陳昊回憶的，也就只有沈雪了吧。
這樣的回答，陳昊的心裡已經很清楚了。
陳昊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盯著屋頂上的橫樑，陳昊家住的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很古老的那種結構，一條橫樑縱貫房屋。
離開陳昊家的時候，我的心似乎有種釋然的感覺，自從高考過後，我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但是我們已經長大，我們將會有新的人生旅途，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有很多，並不會因為一次高考而遭到毀滅性的的打擊，雖然大家都在說高考是改變人生命運的獨木橋，但我們還不到20歲的年齡，未來還有很多機遇。
只是可憐了陳昊哥，恐怕一輩子都要在那間小屋子裡面等待下去，沒有任何的希望，等待生命的慢慢流逝。
雖然還有一周的時間才能查詢成績，但是報上早就刊登出了高考試題和答案，我強忍著內心的焦慮對完了所有的答案，卻遲遲不敢在計算器上按下累計的分數，憑藉著感覺，目前的分數肯定是要低於我平時的成績。
正準備狠心按下計算器上的等號時，方小怡便打來了電話，問我有沒有看報紙上剛刊發出來的高考答案。
「我剛看到，正在對。」
「大概多少分啊？」電話那頭的方小怡聲音有些緊張。
「我還沒對完，你呢？對完了嗎？」
「剛對完，所以打電話問問你。」方小怡說。
「多少分？」
「現在確定能拿到的分數差不多650分左右，還有大約40分不太確定。」方小怡輕聲說出她的分數，語氣平緩，沒有任何的興奮。
但是這個分數讓我聽的即替方小怡興奮，又為我們的未來感到擔憂。
之所以替方小怡興奮，是因為當時我們考試採取的是3+1的模式，語文，數學和英語各150分，理綜300分，總分750分，去年我們學校的最高分是710分，但是今年的高考我們省的考題是公認的最難的一次。
去年省里的重點分數線是620分，據老師們分析說，今年的重點分數線至少比去年下降30分，如果方小怡能夠拿到不確定的40分，總分就達到了690分，這個分數不出意外的話，絕對是全校前幾名，超過重點分數線將近100分，而我們市的成績在全省也是排名靠前的，就算方小怡報考清華和北大，都有很大的希望。
而我預估的分數，就算把比較模糊沒有把握的分數算上，也只有580分，勉強能達到重點分數線，這個成績和方小怡比，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我不知道方小怡聽到我的分數時是怎樣一種心情，這樣的分數差距註定了我們不可能進入同一所大學，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只能儘快在北京的二類本科中挑選第一志願，這樣才能保證我和方小怡在未來的四年裡可以在同一個城市裡面。
歐陽好幾次想讓我們幾個在報考志願前聚一聚，好好玩玩，可是我完全沒有心情，他們知道我的成績不太理想，也就不再提此事，方小怡打電話勸過我好幾次，讓我不要太過擔心。
成績出來后，和我之前預估的分數沒有太大的出入，576分，距離一本線4分，這個成績距離那些211和958的重點大學差的太多，一類本科的話至少也要超過一本線20多分才有把握，576分，一本線以下，只能在二類本科中進行選擇了，雖然很不甘心，但分數已經出了，再不甘心也沒有辦法。
成績出來幾天後，我們一起回了學校填志願，成績好的同學們一個個眉飛色舞的討論著歷年各重點本科的錄取線，成績不好的同學則一臉沮喪的坐在座位上，拿著志願表發獃，而我，就屬於後面這一類。
「任航，你這次的發揮不是太好，準備走二本還是復讀一年？」正在幫同學們參考志願的班主任走過來問我。
「老師，我想報二本，不想復讀了。」
「其實你這個成績，放在普通班，已經算是不錯了，走個二本應該沒問題，只是和我對你的期望，有些差距，按照你平時的成績，一類本科是很有希望的。」
「這次是我發揮不太好，只是我自己真的不想再讀一年高三，就上個普通的二類本科吧。」我把已經填寫好的志願遞給班主任。
歐陽和夏沫全都報考了上海的大學，據說兩個人都對上海的生活充滿了憧憬，沈雪的第一志願是北京某重點大學醫學院，向宇自然也報考了北京某體育院校。
剩下的時間就是等待錄取通知書了，首先是第一批，也就是重點本科的錄取通知書，方小怡、沈雪、歐陽和向宇陸續收到了錄取通知書，同樣報考了上海某重點本科的夏沫卻遲遲未收到通知書。
方小怡說那段時間夏沫很緊張，她覺的自己肯定是落榜了，給學校打了無數次的電話，可總是佔線，一直到二批本科的錄取工作開始，夏沫才徹底死心，原本以為自己成績不會有太大問題，可是這所學校今年的報考人數一下爆表，錄取分數提升了幾十分。
其實報考志願就如同一次賭博，誰都不知道一所學校會有多少考生填報志願，所以每年的錄取都會出現這種不平衡的現象。
比如一所重點院校，因為門檻高，往年的錄取分數線都很高，往往就會在有的年份出現大家都不敢報的情況，那這個學校的提檔線就會低很多，往往那些抱著試試的心態填報志願的考生，分數並不高卻因為院校沒有招夠學生而被錄取，同樣一些普通的本科，也會因為往年報考的學生比較少，而在某年的報考中出現了井噴的現象。
夏沫遇到的正是後面這種狀況，她報考的這所211重點本科，今年出現了報考井噴現象，無奈之下，夏沫只能等待調劑，因為之前太過於有把握，覺的不被錄取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夏沫的第二志願和第三志願只是隨便填了省內的兩所高校。
因為我在填寫志願的時候異常謹慎，如果第一志願沒有被錄取而被調劑，第二志願就只能報考一個非常差的院校，此時我也不再糾結自己會距離方小怡有多遠的距離，只要是北京地區的院校，我都會仔細的對照往年的錄取成績和招生人數，仔細分析熱門專業和冷門專業的分數差距，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北京D大的信息管理系。
這所大學原本是一所專科院校，三年前被併入D大，最近幾年一直在擴招，但是因為之前沒有什麼名氣，而且D大之前以文科著稱，併入計算機院系只是想將學校擴展為綜合性大學。
只是計算機院系在D大屬於弱勢院系，最近三年的錄取分數都偏低，我的成績報考這所院校，就算出現報名井噴的情況，也應該十拿九穩，畢竟我是以接近一類本科線的成績報考了二類的一個普通本科。
很快，二類本科的錄取通知書也開始發放，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還是有些興奮，畢竟可以和方小怡在一所城市裡面了，只要好好努力，未來考研也有機會在一起。
最終夏沫也拿到了錄取通知書，只不過是調劑之後的，雖然報考的第一志願因為運氣不佳沒有被錄取，但是因為第二志願中的院校，因為沒有招滿，夏沫被調劑之後拿到了該院校的錄取通知書，原本夏沫都已經做好了復讀的準備。
現在我們幾個應該全都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但似乎多少都有一些遺憾，歐陽去了上海的體育院校，夏沫留在省內的一所高校，方小怡按照父親的安排，考進了經貿大學的經管系，而我只是進入了一個不入流的二類院校。
沈雪和向宇的運氣不錯，兩個人也都來了北京，而且向宇的體育院校與沈雪的醫學院系離的不遠，後來我才知道沈雪的第一志願是臨床醫學，看樣子沈雪是堅定了要當醫生的信念，如果她根本就不知道陳昊出車禍的原因，也許現在的沈雪會過的更開心吧。
六個年輕人，擁抱著屬於自己的青春年華，本是最美好的年華，卻總有些許的遺憾，這時的我們才真正體會到人生成長道路上的些許無奈。
我始終在追趕著方小怡的腳步，然而家境的差距讓我們的生活似乎越來越遠，向宇心中只有沈雪，而沈雪的內心卻總擺脫不了那個譴責自己的聲音，總是順風順水的夏沫和歐陽，即將迎來四年備受煎熬的異地戀，內心充斥著無奈，痛苦卻又無力改變的現狀。
向宇回來后，我們大家又聚了一次，只不過這次的聚會並沒有太多的歡笑，除了向宇，似乎大家的興緻都不高，畢竟原本對未來四年生活充滿期待的我們，在大學生活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多多少少受到了打擊。
「原本以為擺脫了高中，我們喜歡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再也不會有討厭的年級主任了，可是真的離開了高中，才發現根本就不是那回事，能夠考進同一所學校，真是比登天還難。」我拿著筷子無趣的撥弄著餐盤裡的菜。
「你知足吧，至少你們還在一個城市，我呢？我和夏沫可怎麼辦啊？」歐陽沮喪的望著夏沫，夏沫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淚痕。
大家全都坐在那沉默不語，桌上已經起開的啤酒和一桌子的飯菜都沒有人動，大家心情不好，氣氛有些尷尬，空氣都被凝固了。
「喝酒喝酒，怎麼說咱們都要面對現實，歐陽你和夏沫感情那麼深，四年的時間就當成歷練好了，到時候你們一起考研究生，還是有機會在一起的。」向宇一邊說一邊拿起酒瓶往各人的杯子中倒酒，想儘力緩解下氣氛。
「夏沫，不管將來要不要考研究生，等大學畢業之後，你去哪我就去哪。」歐陽突然的表白讓夏沫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酸楚，止不住的抽泣起來，歐陽鬆開緊握著夏沫的手，攬住了她的肩膀。
這讓我們全都觸景生情起來，沈雪對陳昊的愧疚，我對大學的不甘，方小怡對未來的迷茫，都隨著夏沫的眼淚而湧上心頭。
當我們背著行囊離開家鄉，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時，內心那少許的焦慮和不安才慢慢的被首都的光鮮亮麗和新鮮的生活所取代，等待我們的，將會去全新的生活。大學，我們來了。
向宇獨白：雖說和任航同在北京上學，但是我們兩個見面的時間卻並不多，大多數周末放假時間，我都要陪沈雪去讀書館，原本以為離開高中，上了大學，我們會把大把的時間放在愛情上，可是沈雪卻堅持過著這種苦行僧般的生活，教室-圖書館-宿舍，似乎與高中時期三點一線的生活並不二至，不過沈雪偶爾也會勻出一些時間來給我這個正牌男友，每個月我們都會出去逛一逛，畢竟是在首都上學，如果四年大學哪都不去，真的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而接下來，將由我來講述任航的故事，因為這四年間，他和方小怡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天翻地覆般的變化，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麼，當事人雙方誰都不肯說，而我也是在幾年之後從國外回來，與任航一起吃飯時，他才肯向我吐露出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