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時候的網路還不算髮達，沈雪又不知從哪得來的一些國內醫學專家的聯繫方式，便將那些英文文章複印下來，標註上不懂之處，附上信件發過去，不過卻大都沒有音信，直到最後，沈雪固執的堅持才收到一個年輕教授的答覆，讓沈雪歡欣不已。

雖然很多文章都只是理論性的，對於陳昊並不能起到多大的幫助，但是之後沈雪的英語水平卻有了飛速的發展，英語成績多次蟬聯全校第一。

聽著向宇的講述，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雖然向宇沒有明說沈雪訂購的是什麼內容的醫學雜誌，但是我明白肯定都是和治療陳昊的病有關的。

我萬萬沒想到，陳昊的事情會讓沈雪發生如此大的轉變，雖說沈雪的成績提升的如此之快是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可是我心裡總卻有種不安的預感，原本那個開朗，快樂的沈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安靜，沉默，甚至有些自閉的沈雪。

她一心想要幫助陳昊從病痛中走出來，所以她努力的學習，訂閱國外的醫學雜誌，尋找國外的醫學案例，但是我知道陳昊是不可能再站起來的，我真的很怕，怕終有一天，沈雪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無法對陳昊有絲毫幫助的時候，她將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教室里正放著電影，電影中的情節很精彩，可我卻一點看進去的心思都沒有，我不知道將來我們幾個人會怎麼樣，會各自走向一條什麼樣的道路，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希望未來我能和方小怡一起走過，永遠牽著她的手不放開。

「電視怎麼沒信號了？」身邊同學的喧鬧聲把我從沉思中喚醒過來，掛在教室前方的壁掛電視上是一片深綠色的無信號狀態，偶爾還發出撕拉撕拉的聲音。

教室里頓時喧鬧起來，班長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跑去其它教室，看看是不是都沒有信號了，結果是只有我們班的電視沒有了信號，不一會學校負責電訊的老師趕過來，在鼓搗了半天無果后，老師安排我們分幾波，搬著自己的椅子分別到一班、三班和四班繼續看電影。

雖然我和方小怡的關係一直處於保密狀態，但是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方小怡的同桌王艷艷，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我和方小怡初中時的事，經常跟其她同學八卦。

方小怡雖然抵死不承認，但我們的關係基本上也算是暴露了，所以當我搬著椅子走進一班教室后，在門口環顧了一下，然後徑直走向方小怡的座位，當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投射過來，只有方小怡羞紅著臉低下頭去。

我把椅子放在方小怡的身邊，若無其事的坐了下來，方小怡的臉都快埋到桌子裡面去了，一旁的王艷艷興奮的推著方小怡的胳膊，酸溜溜的說：「男朋友來了，你也不打個招呼啊。」

王艷艷屬於那種嗓門特別尖細的女生，正好電影正在播一段無對白的場景，教室里又比較安靜，王艷艷這一嗓子，直接引爆了所有人的興奮點。

「啊，方小怡談戀愛了啊？」

「那個男的叫任航啊，二班的，經常見他在操場踢球呢。」

「長的真帥，我都注意他好久了，可惜了。」

「真沒看出來啊，方小怡這麼老實的學生，竟然早戀。」

「聽說人家兩個人初中時候就在一起了，算是青梅竹馬吧。」

各種議論的聲音嘰嘰喳喳的傳了過來，因為我有兩次記過，所以才不得不掩蓋自己和方小怡的戀愛關係，這完全都是被迫的，所以我並不抵觸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反而覺的有方小怡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看到其他人臉上或驚訝，或羨慕，或嫉妒的表情，我心裡卻覺的很得意，一副滿足的表情。

「小怡，你們保密工作做的真夠好的啊，聽說你們初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王艷艷明知故問，知道方小怡是個很靦腆的女生，還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說破。

「我們沒有。」方小怡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到。

「你別瞎說啊，我坐在這又不代表我們有啥關係，我們班電視壞了，我過來看電視，你們班我就認識方小怡一個人，當然要坐這了。」

我見方小怡被王艷艷羞的臉色漲紅卻無力反駁，趕忙攔住王艷艷的話頭，生怕她當著這麼多同學的面再說出什麼刺激方小怡的話來。

「這就護上了啊，挺積極的嗎。」王艷艷酸溜溜的說。

「我說你行了啊，別太多分，我和方小怡就是同學關係。」我替方小怡解圍道。

王艷艷做了個不屑的表情扭過頭去。

「沒事吧小怡。」我悄悄杵了杵方小怡搭在課桌上的手臂。

「你怎麼來我們班了？」方小怡責怪我搞這樣的突然襲擊，弄的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我陪著笑說：「我們班電視壞了，老師讓我們到一班和三班看，三班我沒認識的人，就來找你了。」

「你看你們坐在過道上的同學，都是男生坐在男生邊上，女生坐在女生邊上，你靠在我旁邊，多惹眼啊。」方小怡還有些不開心。

「怕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怕就怕有些人到處傳謠言。」我故意提高了嗓門讓一旁的王艷艷聽到。

「行了你。」方小怡拿起桌子上的語文課本拍了我一下，讓我安靜點，別再讓她難堪。

放學后，方小怡告訴我說，被我這麼一鬧，她現在都快成了全班的話題人物了，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她和我的事情，幾個平時跟方小怡要好的同學還專門去問方小怡，她和我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弄的方小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最後沉默的態度就被朋友們默認為了認可。

總之，方小怡對於我魯莽的行為非常的不滿，無論我如何反覆表達自己歉意，方小怡都要堅決與我約法三章。

第一：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只能去其它班級看電視，絕對不允許再去一班找她，就算出現在一班也不行。

第二：以後在教室外或者教學樓內碰到，尤其是有同學在身邊的時候，要假裝不認識。

第三：暫時取消晚自習后一起溜操場的行動，專心複習，準備期末考試，至於活動何時恢復，一切等候方小怡的最高指示。

「那我們不成了陌生人了？」聽完方小怡的約法三章，我覺的自己簡直像是「被分手」了一般。

方小怡看我跳腳的樣子，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我趁機握住方小怡的手，湊到她跟前，央求著說：「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去你們班看電視了，以後在教學樓裡面遇到也假裝不認識你，但是能不能把第三條取消掉啊？」

最終方小怡還是態度堅決的回絕了我。

暑假之後，七月的天氣酷熱難耐，終於熬完了期末考試后，我們便迫不及待的逃離學校，各自回到家中。

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熱，七月下旬的中午，室外的溫度就達到了30多度，白天外出，在街道上呆上幾分鐘的時間，就已是滿身的大汗，黏在身上讓人很不舒服，所以自從放暑假后，我一直躲在家裡吹空調看電視。

向宇好幾次叫我出去玩，我都以天氣熱拒絕了。

期末考試后的第二天，方小怡就跟著父母出國去了，自從方小怡的父親下海之後，似乎一步就跨入了富貴階級，用方小怡的話說就是，她父親和爺爺一輩子都是很普通的職工，一直都過著再普通不過的生活，單位的升職與他們似乎從未有過關係，就連單位過節發點東西，她們家都是最少最次的，兩代人幾乎都沒有獲得過任何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

方小怡的父親在自己職業生涯的最後一個黃金期內，遇到了一波下海的高潮期，之前幾十年的不走運似乎就是在積攢運氣，在最後的一刻終於爆發。

方小怡的父親瞅准了對外貿易市場，在中國被接納為wto觀察員的時候，方小怡的父親覺得改變運命的時刻到來了，於是不顧家人的阻攔，堅決辭職，自己開辦了一家對外貿易公司。

隨著中國在2001年年底正式成為wto組織的一員，方小怡的父親方文山的公司也一步步壯大了起來，成了第一批吃到螃蟹的人。

自此之後，方小怡幾乎每年的假期都不會留在國內，寒暑假都是在國外度過，夏天要去加拿大，英國這些靠北的國家避暑，冬天就去澳大利亞和紐西蘭，總之生活水平已經完全超越了大部分的家庭，成為富人階級。

自從家裡有錢后，讓年紀輕輕的方小怡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走遍了世界上大多數富裕的國家，見識大增。

金錢也許改變了方小怡的人生步伐，但是對於方小怡的思想卻沒有絲毫的影響。

平時的方小怡依舊是那個低調而不張揚的女孩，唯一改變的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方小怡的身上散發出一股獨特的氣質，那種氣質中隱隱的帶著成熟與自信。

今年的暑假，方小怡跟著爸媽去了美國，聽方小怡說是她爸爸要去美國談生意，她陪著媽媽去美國度假。

而且方文山似乎也有意在培養方小怡，只要方小怡放假，幾乎所有的生意方文山都會帶上方小怡。

不過方小怡對於外貿生意似乎並不是太感興趣，無奈父親每次都語重心長的說這麼大的家業遲早要有人來接手。

方小怡的姐姐方文婷自從去了英國之後眼界變的非常高，對於父親的外貿生意很看不上眼，而且外面「精彩」的世界讓方小婷已經變成了一個特別喜歡享受和玩樂的女孩，培養她幾乎已無可能，而且公司將來也不能交給外人，方小怡拗不過父親，只能接受這個結果。

方小怡啟程之前，沈雪交給了方小怡一份長長的購物單，上面全部都是一些在國內無法訂閱到的醫學雜誌，長長的名單讓方小怡很是驚訝。

沈雪一個勁的叮囑方小怡，一定要把這些書全部買回來，哪些書在什麼城市比較好買，哪些書要哪家書商的，全部介紹的一清二楚，被驚呆的方小怡用一副崇拜的眼神盯著沈雪。

向宇再三打電話約我出去玩，在與室外的高溫糾結了半天之後，我們相約去游泳館游泳避暑，到了游泳館之後，我和向宇才發覺這個決定是有多麼的愚蠢，游泳館的泳池完全成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裡面早已人滿為患，就像是一個個的餃子在鍋裡面撞來撞去的翻滾著。

我和向宇在泳池裡面擠了一會，發現非但沒有避暑消熱的功能，反而還要耗盡我們的力氣去拼搶地盤，在戰鬥了十多分鐘之後，我和向宇筋疲力盡的爬上泳池，在一旁的休息區休息。

「看你找的這地，除了沒有太陽的直接照射之外，跟在馬路上有什麼區別，在水裡折騰的我一點力氣都沒了，你看我這頭上，不知道是水還是汗？」我指著額頭上的水珠沖向宇說。

「說不定是我的尿，剛才我看你在水裡沉下去憋氣的時候沒忍住，在裡面方便了一下。」向宇一臉沉重的沖我說。

「你小子欠揍。」我揮拳往向宇身上撲過去。

「跟你開玩笑的啊，我怎麼會那麼沒有素質。」向宇被我摁在身下直告饒。

我們兩個打鬧了一會，一人買了一杯可樂坐在休息區，看著泳池內不斷湧入的人群和已經被擠壓的漾出了泳池的水花通過泳池邊的下水裝置重新被灌入泳池內。

「你不去找你們家沈雪約會，總叫我出來幹嘛？」我不依不饒的擠兌著向宇。

「要是能和沈雪在一塊，我才不找你呢。」向宇的話憋的我一口可樂沒咽下去，差點嗆著。

「我還以為你這重色輕友的毛病改了，良心發現了呢，原來是人家沈雪不跟你約啊。」我問向宇。

「沈雪最近很神秘，不知道在幹什麼，我給沈雪家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向宇一臉失落的樣子。

「怎麼？吵架了？」我八卦道。

「沒有，我們好著呢，怎麼會吵架，你就不能祝福祝福我們啊，是不是方小怡出國了，沒人陪著你了，所以你看別人也不再一起，就特滿足啊。」向宇扭頭諷刺我說。

「你小子，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小心眼嗎？」我推了向宇一把。

「差不多。」向宇故意氣我。

沉默了一會，向宇說，等開學就是高二了，以後的學習會越來越緊張，時間也越來越少了，寒暑假也都要補課，大家見面的機會恐怕都沒有多少了，向宇說除了我和沈雪之外，他跟歐陽、夏沫還有方小怡都有段日子沒見面了。

我說要不咱們開學前找個地玩玩，也算是聚會一下，等到高二開學了，大家能再聚到一起，恐怕都要高三畢業了，到時候大家不知道會考到什麼城市，能見面都很難了。

「方小怡什麼時候能回來？要不趁你們開學前，咱們去武市聚，這樣方小怡和夏沫也能跟家裡找借口，就說是提前返校。」向宇問道。

「可沈雪怎麼去啊？」我問向宇。

那時候女孩子獨自外出，家裡還總是不放心的，更別說是跟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外出了，所以說提前返校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沈雪肯定能去的。」向宇得意的笑了笑，似乎是對沈雪前往參加聚會成竹在胸。

「你對沈雪還挺拿的住啊，開學前跑到外地參加同學聚會，就算沈雪想去，她爸媽會同意她外出嗎？據我所知，沈雪的家教也是挺嚴的。」

「沈雪不是托方小怡給她帶了很多書回來嗎？到時候沈雪要找方小怡拿書，必然就有借口了啊。」向宇早已考慮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