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一撮毛把刀子握在手中,我和歐陽以為一撮毛已經認出了我們,正準備扔下肩上的燈籠,對一撮毛動手,可是這傢伙突然說了句:「滾吧,記的回去問問誰是向宇。」說完就轉身回到了那群混混中間,點起一根煙跟他們聊了起來。

下午放假后歐陽和夏沫就回家了,方小怡是學生會的幹部,要留下來準備迎賓事宜,而我為了能有機會跟方小怡在一起,也沒有回家。

歐陽走的時候囑咐我這幾天千萬不要出去,免的遇到一撮毛那群人,惹了不必要的麻煩,既然他們是來找向宇的,反正向宇也不在這個學校,咱們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學生嘛,安心上學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幫著方小怡把燈籠和橫幅搬到了學校門口,她們學生會也來了很多人,大家一起把燈籠和橫幅掛好,因為沒有什麼經驗,兩邊燈籠始終掛的不對稱,一直折騰到了十點鐘,我們才把歡迎老校友和歡慶十周年的大紅字貼在燈籠上掛好。

「方小怡,你們弄好了嗎?十點半左右就有嘉賓到了,抓緊點時間啊。」一個個子高高瘦瘦,頭髮梳的鋥亮的男生跑過來問方小怡。

「都弄好了,你們那邊怎麼樣啊?」方小怡收拾著東西問。

「禮堂那邊也都布置好了,咱們學校是省重點高中,據說這次邀請了幾百名的老畢業生,都是在市裡和省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咱們可有的忙了。」瘦高個男生一邊招呼方小怡忙完了去禮堂開會,一邊又急匆匆的往校園裡臨時劃定的汽車車位跑去。

「這人誰啊?穿的跟個領導似得,頭髮上打多少髮蠟啊?」我一臉鄙視的望著瘦高個問方小怡。

「他啊,叫郭磊,是我們學生會的副主席,高二的師哥,這次就是他帶著我們幫助校慶組委會協調整個校慶的事宜。」

「你以後離他遠點。」我撇了撇嘴說。

「幹嘛啊?」方小怡不解的問。

「沒啥,就是覺得他不像個好人,你看他沖你說話時那樣,一副小眼睛色眯眯的盯著你。」

「任航你神經病吧,胡說什麼呢?」方小怡輕輕拍了我一下往學校禮堂走去。

「方小怡,中午一起吃飯吧?」我追上去問方小怡。

「中午食堂不賣飯,要專門給來賓們準備飯,到時候你跟我們學生會的一起吃飯吧,說是給我們準備了盒飯。」方小怡說。

「我靠,連飯都不給我們這些學生準備了,這食堂也太摳門了吧。」

「今天都放假了,又沒有學生,人家食堂做飯賣給誰去啊?」

「賣給我啊,我不是學生嗎?」

「你今天怎麼這麼貧啊?」方小怡白了我一眼。

「今天不上課,還有你陪著,我心情好唄。」我沖方小怡笑嘻嘻的說。

「一會我要去禮堂幫忙,沒有功夫陪你了,要不,你先回宿舍或者去操場玩會?等中午吃飯的時候過來找我們?」方小怡說。

原本以為弄完了這些,我就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跟方小怡好好待在一起,一個只屬於我們兩個人的,無拘無束的時間,可沒想到方小怡接下來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

首先要到禮堂去負責帶那些頗有臉面的畢業生們找他們的座位,還要分發學校印製的,發給每個老實驗中學畢業生們一人一份的精美建校周年回憶錄,另外還會要統計這些老畢業生們是哪一屆哪個班級的,讓他們寫下自己的感言,要在校慶會後為每個班級的老同學們都製作一份班級回憶錄和聯絡方式,根本就沒有時間陪我。

那兩天的時間裡,我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每天在學校裡面溜達,因為教學樓都被佔了,到處都是老畢業生們尋找自己當年記憶的身影,我也沒辦法去教室看書,只能在學校操場和校園裡面瞎溜達。

兩棟教學樓之間最大的空地被臨時劃成了停車場,那些小有成就的畢業生們都是駕車而來,稍有些權勢的,還有專職司機,他們下車的時候,還有校領導們上前迎接,被一大群衣著鮮亮的人簇擁著走進學校禮堂。

這些領導們的座位都在禮堂前排正中央,而那些騎著自行車和摩托車來的人,則三三兩兩的站在教學樓前,遇到相識的人就熱情的打著招呼,相互敘舊,話語間無非就是最近這幾年在哪高就,結婚了嗎,孩子多大了,這麼多年沒見一點都沒變樣,然後大傢伙結伴往教學樓或者操場走去,去尋找自己曾經年輕時留在這所學校的回憶。

在學校門口,我還見到了那個賣給我燈籠和橫幅的雜貨店老闆,那個身材已經有些發福的中年大叔,特意穿了一件很整潔的西裝,只是西裝的樣式比較老舊,雖然整潔,但衣領已經有些泛白,看上去已經穿過很久,大叔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大多數老畢業生們已經去禮堂參加建校慶典。

一會在禮堂裡面會有表演,據說是學校專門從外地的一個藝術團請來的演員,方小怡說讓我到時候悄悄從後門溜進去看錶演,我應付了一句,心裡卻是不想去,而且對這種流於形式的東西還有些反感,只是方小怡讓我陪她一起看,所以我就答應方小怡,等節目開始的時候,就悄悄溜進來找她。

雜貨鋪大叔並沒有去禮堂,而是趁著教學樓里的老畢業生們去禮堂的空,一個人進了教學樓,大叔顯的有些拘謹,還有些緊張,我覺得很好奇,就跟著大叔一起進了教學樓,大叔一路上到教學樓三樓,來到一間靠西窗的教室。

教室上面掛著高三六班的牌子,大叔靠在門框上,透過門上被擦的鋥亮的玻璃窗往教室裡面望去,我從樓梯口看到大叔有些落寞的神情,一雙憂鬱的雙目痴痴的盯著空蕩蕩的教室,搭在門框上的手指用力的扣著,因為過於用力,指間兩側都已泛白,已經有些腐朽的木質門框都扣下了些許的木屑。

看著大叔有些奇怪的表情和行為,我心裡有些好奇,難道這個奇怪的大叔有什麼心事?

「大叔,你在這裡做什麼啊?」

中年大叔從回憶被喚醒,聽到有人叫他,慌忙回過身來,神經甚是緊張,眼睛泛紅,似乎還含有淚水。

「哇,大叔你哭了啊?」一個中年漢子站在教室門口如此動情,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雖說回憶有時候會讓人很動情,但那也多是在酒後或者跟多年不見的老友見面時才會有,自己一個人無緣無故的,怎麼會就哭起來呢,還這麼的激動。

「是你啊。」中年大叔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神態,絲毫看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大叔你怎麼不去禮堂參加慶典,跑這裡來幹什麼啦?」

大叔支支吾吾半天沒有回答,只是說自己不喜歡熱鬧,所以想一個人到處看看,平時學校是不讓外人隨便進入的,所以自己這麼多年來也沒有機會進來看看,現在只想到自己原來的教室看上一眼,就準備回去了。

「你不去見見老同學們嗎?畢業這麼多年,肯定有很多同學都失去聯繫了吧。」我勸大叔到禮堂去看節目,順便見見老同學。

「不了,不去了,店裡忙,我該回去了。」中年大叔準備離開。

開始我還以為中年大叔是覺得自己混的並不好而不願意去見那些事業有成的同學們,但是我覺得人是不能被金錢和地位來劃分三六九的,很顯然我那個時候的想法是非常幼稚的,對於我執意邀請大叔去禮堂看節目的行為,大叔開始的時候還很客氣的說自己店裡確實有事,後來被我的執拗所惹怒,沖我大吼一聲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大叔試圖用胳膊擋開被我攔住的去路。

「大叔,校慶就是為了你們這些老畢業生準備的,既然是老畢業生,就該去參加,沒必要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羞恥,就算當初學習不好沒考上好大學,現在混的比別人差些,又能怎麼樣呢?」我努力的勸說著。

「你說什麼?」中年大叔臉上像是被雷擊了一般,表情扭曲起來,似乎很是痛苦,原本想要推開我的胳膊也耷拉了下來,整個人就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萎靡下來,一點精氣神都沒有。

望著慢慢蹲下去的大叔,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愣在那裡看著大叔。

半晌的功夫大叔的臉色才緩和了下來,坐在樓梯的台階上,從兜里掏出一包香煙,大叔沖我揮揮手,問我要不要,我搖頭說自己不會吸煙,大叔自己點上一根煙吸了起來。

我走過去坐在大叔身邊的台階上,沒敢說話,只是望著他抽煙,大叔吸煙很猛,一根煙只吸了三四口就沒了,長長的煙灰從煙蒂上掉落,斷成了幾段,零散的灑落在台階上。

「同學,你是高几的?」中年大叔問我。

「高一的。」

「是學生會的嗎?放假還要留下幫學校弄慶典儀式,還要負責採購東西。」

「不是,我女朋友是學生會的,我留下來幫她忙的。」

「女朋友?」大叔有些驚訝的望了我一眼。

因為大叔不是學校的人,所以我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就實話實說了自己去買燈籠和橫幅,純屬是為了哄女朋友開心,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之前想要退掉燈籠和橫幅的時候還跟大叔吵了一架,但是現在兩個人聊起來,似乎還很投機。

我告訴大叔,我和女朋友在初二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可是因為種種原因,到現在都不敢公開關係,反而還要擔心因為我們的關係而影響到了其他人,我把我和方小怡的事,還有好朋友向宇,沈雪之間有些複雜的關係一股腦全都說了出來。

雖說和大叔聊天有些投機,可似乎這些事情也沒必要講出來,只是那天不知道是不是壓抑的太久了,把心頭的事吐露出來之後,心裡竟然莫名的輕鬆,而且還是把事情告訴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許正是傾訴給一個在生活中毫無交集的人,才不會有所顧慮吧。

聽完我的故事,大叔似乎很感興趣,對於我坦誠相待的態度也很欣賞,不再對我有所顧忌,還問我想不想知道他剛才為什麼要趴在門窗盯著教室看,我有些興奮的點了點頭,內心裡似乎很希望知道這個大叔剛才為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表現。

中年大叔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煙點上,眼睛茫然地望著前方,狠狠的吸了幾口香煙,直到那根香煙又被吸了一多半,中年大叔才開始慢慢給我講述了他年輕時的故事。

中年大叔叫王漢達,二十年前正是畢業於實驗中學,達叔家庭條件一般,父母和爺爺奶奶都是教師,在那個年代屬於家庭成分不是太好的,爺爺曾經被打成了反革命,連累父母也丟了工作,雖然如此,但達叔自小也算是書香門第出身。

在那個年代的人們不怎麼注重高考,高中也沒有多少人認真學習,都在等著畢業能分配到某個工廠車間,有個穩定的工作養家糊口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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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夢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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