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0章 過客

一四0章過客

「秦哥，有內奸。上已立案。恐難……」秦天陽看完信，將紙條揉成一團，扔在地上。又彎腰撿起，用打火機點燃，看著它燃成灰燼。在跳躍的火光中，他彷彿看到了顧盼那張腫得變型的臉，眼睛腫成一縫……

看起來，他的手機已經被鎖定。怪不得他老是感覺有人跟蹤，不然以顧盼的智商他不可能不打電話示警。這樣的方式他覺得有點像特務傳遞情報。

內奸？這些年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做成文件冊，鎖在他的暗格里，誰也不知。

年輕時他喜歡歷史，讀到《資治通鑒·晉簡文帝咸安元年》：「大司馬溫，恃其材略位望，陰蓄不臣之志，嘗撫枕嘆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這段話時特別有感觸，當時他就立下這樣的宏願。他要流芳百世，奈何，流芳百世有幾人，難度太大了。後來他染上賭博，他知道他這一生只有遺臭萬年了，所以他將做下的事情整理成冊，目的是他百年過世后，憑藉這些記載遺臭萬年應該沒問題。但是是他死後，人還活作怎麼能把死後的事情抖出來呢？

他打開藏文件的地方，完好無損。不是吳英。他撫額沉思，誰知道他的醜事。他忘記了水過留痕，雁過留聲。任何事只要做過都會有痕迹。所謂你知，我知，沒人能知。但是不要忘了還有天知，地知。所以人做過的所有事情天地都記載了。是罪就逃不抵罪的命運。

「天陽？都十二點過了。我先睡了。」吳英書房外面敲了幾下，說完走回卧室。結婚以來，只要秦天陽在家裡，吳英都會和他一起睡。今天秦天陽一直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吳英知道顧盼的死對他的打擊大，所以不想打擾他，自己確實困了。

吳英在省城時，秦天陽追她近於瘋狂。她不知為啥對他總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畏懼，沒答應。

後來張一丁去世。王自立需要他幫忙，加上他追到城果，出於多方面的考慮才答應了他。

經歷了張一丁的事，吳英對待婚姻有了新的認識，她以為一個女人什麼時候都應該尋求獨立自主，不能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家庭里。所以當她決定和秦天陽結婚前，就以自己的名義在離秦天陽家不遠的地方買了一套大三居，把父母和小丁丁接到省城，讓他們單獨生活。

她覺得這樣她既可以照顧兒子父母，也可以享受她和秦天陽獨立的婚姻生活，大家都生活得自在安逸。也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如果某天她和秦天陽過不下去了，她可以回自己的家。

這幾天她非常疲倦，心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無意中發現秦天陽的秘密后，聰明睿智雖然害怕，但她還是冷靜地在第一時間把那些東西照了下來。

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她最信任的人只有王自立，所以她在第一時間把這些事告訴了王自立。同一天發生的事讓她對秦天陽徹底死心。她的兒子突然不見了，遠在城果的葉天祥不見了，與此同時王自立接到秦天陽的電話，王自立家裡到了不速之客：二千萬……

「哎……」想到這裡吳英心靈深處的悲傷化作淚水洶湧而出。默默地她咬著嘴唇怕哭出聲來驚動秦天陽。

情緒穩定后，她起床在衛生間里用熱毛巾將紅腫的眼睛敷了敷。看時間已至凌晨二點。看著凸起的肚子，她伸手摸著心裡對（他）她說，「媽媽怎麼辦？」

「咣鐺，咚的一聲。」書房裡傳出重物倒地的聲音。吳英嚇了一跳趕緊跑向書房。

「秦天陽，天陽。」門沒鎖。秦天陽倒在地上。血從他手腕靜脈處像破了的水管子，噴涌而出。

「天陽，天陽。」吳英困難地抱著他的頭哭著喊。秦天陽指了指她嘴巴張了張，微信看……后……刪除。

「我……真……愛……你……」他閉上眼睛，喘著氣。

「120，醫生快來，有人割腕自殺，快來救。…………」吳英，幾分鐘后終於清醒地打了120急救電話。

門外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聲音急促。打開門穿著白大掛提著急救箱的醫生就蜂擁進了屋子。

「人呢？」

「人，在書房。」吳英看著他們，心裡想著這120也太快了，剛打電話他們就進屋了。

…………………………

秦天陽死了，當時房子就被查封了。吳英拿著她的私人用品到了她父母家裡。

人就是這麼怪，當秦天陽在世時，吳英對他畏懼。死了，他所有對她的好就像電影一樣紛至踏來。好像他是世界上最愛她的情人，最值得依靠的丈夫。這種情緒的轉換令吳英自己都難以理解，但她心裡現在對他只有愛，沒有恨，沒有一絲畏懼。

…………

「爸，媽。開門。」吳英連續敲了十幾遍，吳父才在門后小心翼翼地問「英子，是你嗎？」

「是我，開門。你反鎖了，我開不開。」吳英在外面回答。

「半夜三更的，出了啥事？」吳父看著臉色蒼白的吳英擔憂地問。

「剛才，秦天陽自殺了。」吳英看著吳父說。

「自殺！為什麼？」吳父驚得提高了聲音。

「半夜三更的，先不要給媽說。你去睡吧。」吳英擔心父母承受不了。沒有把家已被查封的事告訴他。

坐在床上，吳英拿出手機，翻開微信。

「英子，你看到這條微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看到了我藏在書房暗格里的文件。並且把它們舉報給了上面……

我現在難逃法網，結局悲慘，無論如何我不願意進入那樣的人生，所以我選擇了自斷。

不管我是怎樣一個人，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我從沒想過傷害你。我們現在沒有秘密，所以這篇微信幾乎是半公開狀態，要發生的事都會發生。

我想保住我們的兒子，他是我秦家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我不知道我的財產會不會充公。如果沒有財產依你的智慧應該可以給兒子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提出這樣的要求，對你，對兒子都有些過份，但好歹兒子是一條生命，他是無辜的。如果有來世，我會加倍奉還今生所欠的債務。

另外，依我的觀察，王自立可以成為你一生的依靠，有困難他一定會伸出援手。告訴他，有些錢老百姓掙不了，最好不要參與，掙該掙的錢。比如賣茶葉，比如開飯館，開百貨店，積少成多。積少成多，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那才是老百姓能夠成就的生意。那樣的錢才拿得穩，拿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