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水泊陷白衣

第九十六回 水泊陷白衣

詩嘆:

擁據水泊號白衣,秀士生就偏狹皮;可憐本無出頭日,奈何自稠予他稀?

又嘆:

畫骨不易前席虛,狼『性』偏愛逞虎軀;尤記東村托千鼎,幾個智者本是愚![..|com|]

且說那大刀關勝,平生不知水『性』,教個阮小二,望定頭腦一把漁網,好一似出水的魚兒,斷翅的鷹隼,眼睜睜教他倒拖住,漸漸水裡一鑽,不見動靜。

要緊處,有來一騎,遠遠呼喝,阮小七識得,乃是打虎將李忠,當時喝道:「兄弟且慢行,哥哥今在何處?正將這賊們拿了,好往梁山泊里去!」

李忠飛身下馬,持鐵棍步行而來,人不能擋,靠近方低聲語道:「這朱貴酒店裡,可見那旱地忽律的人?那廝們狡兔三窟,崔大娘子早有計較,自引眾家兄弟往山裡去,哥哥攜了孫二不足十餘人,往鄆城縣裡去也。」

阮小七大吃一驚,綽刀便要趕去,道:「如今那裡,便是虎狼之地,哥哥不往山內尋王倫那廝討要山寨,偏往鄆城縣去作甚?你且讓開,待俺周遭護著,休教那賊們覷得閑來賺他!」

李忠急忙阻攔,道:「七郎怎生忘記崔大娘子?她既有分說,必然有取山寨手段,只教俺來傳訊,教你休要與他等糾纏,早早駕了舟船,水裡只等訊息,這兩日,便往山內去。」

阮小七怒道:「計較思慮,哪來這許多念頭?他水泊里,也無非幾個弟兄,王倫甚麼能耐,能與哥哥比?引軍殺將進去,說得好,留他作個牽馬墜蹬的,說不好,一刀殺了,豈不方便?」

李忠只好說他,道:「七郎激烈『性』子,自是好。只是要圖大事,須往後有江湖裡好漢紛紛來投,王倫那廝,心胸偏狹,一刀殺了也是方便,若教江湖裡壞哥哥名聲,所誤是大。自起事來,你可見崔大娘子所算有遺?必然遣哥哥往城內取朱貴那廝,當是要獨身擔系誅殺王倫那廝的名聲,如此大事,崔大娘子一介『婦』人也能擔當,你我堂堂漢子,豈能避而不當?」

阮小五方以手扶額,拿眼將李忠上下打量,李忠好不尷尬,又道:「莫看俺,哪裡能有這精細的算?哥哥往城內早去也,俺臨行時,孫安與花榮兩個這般吩咐,只是如今不知大娘子究竟怎生個算計,以花榮的見,『盪』一葉舟往水泊里去,迎面撞著王倫那廝,千萬一箭遠遠結果了『性』命便是。而後便是哥哥回頭責罰,也無關要緊。」阮小七叫道,「正是這般的說,也甚是好,如今拿了官軍幾個將,押解往彼處會和大娘子去。」

那一處,關勝隨來只郝思文並宣贊兩個,前頭只個扈三娘不曾著手,三人相對無措,生恐壞了關勝四人『性』命,不敢追趕急迫,只見這漁漢們撐起舟來,『盪』開水波,浩渺水裡一頭鑽將進去,漸漸不見蹤影。

不片刻,聞聲驚懼張叔夜催馬引軍殺來,當面只見三人凝立無策,怒問曰:「怎不使斥候緊跟,賊人今在何處?」

扈三娘也不受他節制,聞聲發作道:「太守指責,好生無端——你既知反賊要圖梁山泊,怎生青州好一片大地,任他馳騁?如今已到了鄆城縣,不見調集水軍水泊里攔截,反懼他勢大,借口勞軍困頓整歇這許多時候。看如今,我三庄只來助陣,反教拿了祝彪,又拿了李應,往常便是你朝廷里的話,道是我這莊子里暗藏甲兵圖謀不軌,倘若水裡也能來去,又拿甚麼來說?剿賊,四處落了好,都是你這當官的得利,肯調水軍船舶來,自使人追去,如今倒要教我等赤身入水不成?」

曾頭市幾人好不尷尬,一面只好說些好話,張叔夜不肯信他果然有助陣的心思,眼見關勝為阮氏三雄拿了,便以不肯死戰出力之名奪了郝思文宣贊副將的職,令小將岳飛統領偏軍,一面戒備三庄人馬,也知這等江湖裡人,如今壓迫不得,節制不住,只好一面教扈三娘領了,卻將他千餘人,遠遠打發往前頭去:「梁山賊酋王倫,本是個士子,當有羞恥之心。如今用人之際,徵召他為朝廷出力,最是合該。且容修書一封,使人往水寨里說他,倘若反賊敢往投靠,教他拿住,算作大功一件!」

有將勸道:「倘若王倫果然有為朝廷出力的心,不必修書,他自來投。太守以功名利祿誘他,便是事成,此人再無立足之地,不如調集水軍,只管將那一夥反賊困在梁山泊周遭,不怕不有剿滅之時。」

張叔夜喝道:「賊既落草,士子臉面已丟棄殆盡,遑論羞恥?許他出路,已情不得已,安敢為賊人算計?若非用人之時,定然重重責罰。」

宗澤心內明了,張叔夜並非信賴王倫,只是倘若不借他的手,便須調集水軍,須躲不開朝廷里耳目,教濁流那系耳聞,天子面前一表奏去,須是張叔夜擔當干係。更有這許多日子來,張叔夜數萬大軍,趙楚手上不曾討半分好處,若使水軍來,再若有失,他這主將,再也當不得好,只怕濟州知州,也該換了旁人來。

果然這張叔夜喝退部將,沉『吟』使人取了名帖書信往水軍調集人手,卻不教登州水軍開來,帳下多有深諳爭權奪利的將領,均已知主將心思,有那本要來仗勢撈取功勞的,早已動了心思,越發不肯出力。

又那扈三娘引了三庄人馬,生恐再遭三阮水裡突襲,不敢分散,心下吃著張叔夜的火,哪裡肯賣命搜索?只想尋見那一夥,將自家的人換回,就此回了獨龍崗上去也。

但說趙楚引軍,繞開張叔夜大軍而後,半路里只在梁山泊周遭落腳,正要使人往南山來取三阮並船上山,崔念奴尋來,語與他道:「大郎要上梁山,那白衣秀士王倫,只怕畏懼官軍勢大,水寨大門也開不得。我這裡有上中下三策,大郎自度之。」

問之,徐徐乃道:「上策,謂之快刀斬『亂』麻,大郎引花榮將軍,只你兩人駕舟先往水裡去,水牆下,王倫畏於你大名,必然現身來見,遠遠一箭『射』殺這廝,我自引大部隨後便來,撞開關門,將大小不願從者盡皆屠戮,從此奪取山寨,張叔夜連番大敗,朝廷里清濁兩系必然爭端,此人雖有清明,卻是個愛惜自家身的,必不肯調集水軍,反將罪責推卸下去,如此,三五月內,朝廷不能遣得力人馬來攻,事可成。」

趙楚踟躕道:「要圖大事,如今只一個義氣的名聲,斷然不能壞了。此策雖好,終非良謀。」

崔念奴笑道:「也有個中策,大郎也知,王倫非有容人之量,果然要往梁山泊里做大事,斷然不能屈居此人之下——既如此,左右都須奪他的位,然則此事,我等都做得,大郎唯獨做不得。大郎可引一支小軍往鄆城縣裡去,奪了朱貴酒店,一面散步謠言,壞他朝廷與山東各路土豪的交好。我卻引一部人馬,『盪』舟山裡去,大郎不見,王倫便不好公然推拒門外,只消使一二人入關,我定可說動山內魯智深林教頭,多則二三日,少則半日,拿了王倫,也不傷他『性』命,卻來迎接大郎上山。」

趙楚沉『吟』片刻,再問:「下策如何?」

崔念奴淡然道:「最是容易,大郎自縛,送於張叔夜前,王倫不再有大郎威名赫赫威勢壓迫,這千餘大軍,正好接手過去。」

趙楚大笑:「你這上中下,倒是說的一番好——便依你的心,使這中策。我自引孫二往鄆城縣裡去,此處要緊,交付予你。且休管那許多,倘若王倫這廝果然有甚麼齷齪的心來算計,只管一刀殺了,杜遷宋萬兩個,雖有義氣之心,終究王倫手裡,不曾接納親信。林教頭處,我也有些恩情,必然不能輕易舉動。須謹記了,長久打算,方是后招,為今之計,我心裡最要緊的,便是如今這千餘弟兄,便是念奴,事情緊急,臨危關頭,當不得那許多計較,有這千餘弟兄在,便有往後基業在。」

崔念奴笑道:「我固知大郎必取中策,故而以言試探。你自去便是,我自知曉,果然王倫敢有傷害之心,一刀殺他,如殺機宰犬。你此去,虎狼之『穴』里,休要計較太多反教拿捏了,張叔夜雖有才能,心胸卻甚狹窄,清濁之爭,以將此人拖累,不足為慮,我視他數萬人馬,土雞瓦犬一般。王倫,一介草寇,休說這兩人,便是再有千軍萬馬,敗他只在股掌之中。」

當時點了孫二,又取機敏者數十人,一行繞開官道,抄近路往鄆城縣裡而去。

崔念奴便教女軍取眾將來,語與他眾人道:「大郎江湖裡威名赫赫,又有數敗朝廷大軍擔當,一人在,梁山泊便不敢動心賺我,因此使往鄆城縣裡,他非平日所見果然無謀,往後自知,彼處不容牽挂。如今,後有張叔夜大軍,前頭王倫小兒必不肯收留,只怕更有覬覦晉身之心,誠然危急。」

石寶目視花榮道:「這有何難?大娘子且安心引大部在此歇了,我與花榮兄弟兩個,請三阮取小舟一停,就此隻身往水寨里去,請見那廝,遠遠一箭『射』殺,長驅直入,易如反掌!」

鄧飛也道:「正是!王倫甚麼能,倘若留他,莫不教眾家弟兄受他節制?許我三百弟兄,驅船上山,登城死戰,旦夕請哥哥山寨里坐了大,引眾家弟兄,反他個底朝天,如何不好?」

崔念奴只教稍安勿躁,正要使時遷往外頭探查路徑,李忠引三阮歸來,見面將所拿四將獻上,眾人大笑,道:「三阮兄弟好不爽利,都是一家弟兄,怎地你三個先得了功勞?」

阮小二與眾人方是初見,一面相見了,不覺有隔閡處,大喜而傾心,乃大笑道:「弟兄們在青州大地,將個張叔夜殺得灰頭土臉,好教俺水泊里嚮往,拿他四個,乃是本分,便有些許功勞,怎與弟兄們相比?休要打趣,一家弟兄,各有手段,趙家哥哥心內早有底細,爭論長短,沒得壞了情誼,最是不好!」

崔念奴拊掌而笑,道:「本正要勞苦時遷,三阮來,梁山泊便在案上。我且問你,倘若張叔夜欲遣人往山寨里與王倫私通,何處可上山?」

阮小二道:「自是水路——大娘子且安心便是,周遭漁漢嚮導,俱是自家弟兄,生就只為義氣不怕死的骨頭,休說張叔夜許他千金封侯,便是給個皇帝,那也不做。那廝們若要遣人上山,必然往周遭取漁船嚮導,只消入得水去,自尋俺三個來。」

崔念奴大喜,使他三人,往漁漢們平日里聚集地處等候,撒出探馬斥候四面探聽訊息,果然夜半時候,阮小二來報,道是張叔夜遣使,取本地漁漢作了嚮導要往山寨里去。

崔念奴一面教三阮引船在水裡驚擾官使使他只好回身,只等上山探聽的時遷回報。

天『色』方明時候,時遷歸來,報道:「梁山泊四個頭領,杜遷宋萬本不管事,也無三分本領,都在王倫掌握之下。林教頭自上山後,頗不如意,後頭林娘子上山,使女錦兒本是個跳脫『性』子,整日里四處走動,教山上賊們動了心思,好懸與林教頭火併起來,王倫那廝,為免林教頭做大,後頭又去了花和尚魯智深,一時奈何他兩個不得,只好教兩人往後山裡去值守,俺夜半時候潛入去看,那魯智深是個知恩圖報的,又十分看不得王倫行徑,唆使林教頭開關引我等上山,林教頭猶豫不決,十分為難。」

又說:「王倫那廝,深居水寨當中,這幾日絕不輕動,偏又貪財得緊,竟敢教人往山下劫取官軍糧秣輜重,所獲頗眾,今日方劫了一批,聽林教頭口吻,明日當是杜遷引人下山,便在當路上。」

崔念奴冷笑道:「合該這廝走運——且吩咐阮二哥,教他使那嚮導兄弟,明日清晨時分載官使自後山上山寨里去。」又取來驍勇果敢弟兄三五人,教他等各懷利刃,又貼身藏了一封修書,扮作官軍模樣,便在山下要道里埋伏,教以如此這般。

這一時計較妥當,後頭轉出瓊英來,說道:「三阮弟兄所拿四將,關勝李應倒是安穩,那董平幾番要掙脫,祝彪卻要一心求死。」

崔念奴漠然道:「倘若果然要求死,殺了便是。那青面獸楊志,情勢好歹?」

瓊英笑道:「這一個,倒也頗累自家兄弟,聽聞便在梁山下,決口不提要與江州蔡九處說明生辰綱失卻一事,與看守弟兄,竟也分說些武藝,看似十分相得。只是他尚不知那生辰綱便在我處,念起黃泥崗上事情,咬牙切齒只恨那一夥販棗子的客人。我與那幾家弟兄交代過,且過些日子,便可將大郎說出那番變故說予他知。」

轉而又十分不解:「大郎怎知今歲生辰綱,必然要教東溪村那一夥劫取?」

崔念奴自也不知,兩人相對問答半晌,終爾不能得解。

又一日無話,待天黑時候,三阮歸來,報說扮作官軍那三五個弟兄,已教下山劫取糧秣輜重的杜遷取上山去。另有嚮導漁漢使人來報,說是官使自後山上,果然見了林教頭與魯智深,魯智深勃然大怒,林教頭默然無語。

崔念奴笑道:「大事可成,又須勞動時遷往林教頭處走一遭——那官使,與王倫商議著甚麼?」

阮小二道:「那一位弟兄,是個精細人,不曾入內去見王倫,卻說那官使頗為自得,許他事成之後許多恩賞。」

崔念奴嘿然冷笑:「本要留他一命,叵料自斷前途——教花榮鄧飛二人各引三十人,調小船四隻停用。」又教瓊英如此這般以備不測,取了時遷來,將趙楚留來一封書信,教他夤夜送往林教頭手中。

那書信里說的明白,十分言辭懇切,只說如今迫不得已,倘若林教頭能看江湖同道面上,說動王倫暫且接納眾家弟兄落腳,官軍退後自去。並有個說頭,道是趙楚自知王倫不能容自家上山,已早先往別處避身去也。

天明時,時遷歸來,問之,果然見了林教頭,當時魯智深在一側問道:「既有兄弟這般身手,秘使潛入山寨里刺殺王倫易如反掌,如何不肯輕動,要行此不智之舉?」

時遷當時答道:「雖王倫那廝,非是同道中人,畢竟也是江湖裡的,更是梁山之主,如何能行此親者痛仇者快之事?只盼教頭施以援手,千餘弟兄,就此感激不盡。」

林教頭並不十分應允,卻也不曾拒絕。

翌日午時,輕舟載一行三十餘人往水泊里來,過蓼兒窪,又入蘆葦『盪』里,行不片刻時候,水氣中金沙灘遙遙在望,半山腰上斷金亭也清楚在眼。

前頭自有王倫軍士攔路,問明情勢,喝道:「且容通報!」

不片刻,白衣一襲,施施然自關頭現身來,果然不肯接納,推說水泊狹小,願贈以金銀,那關門卻不肯開了。

陡然間,鄧飛指定王倫身側幾人大聲喝道:「那三五個,豈非張叔夜軍里將校?寨主不行江湖義氣倒也罷了,如何竟與朝廷勾結,莫非欲自絕於江湖中也?」

王倫心中懊悔,這三五個漢子,本是昨日杜遷下山劫糧時候帶回,手持張叔夜書信,道是自知山寨里人心不齊,願以那五十餘車糧草,以安王倫眾人的心。

王倫也是頗有才學的士人,看那書信,竟與前番到來官使手持的不見差池,他哪裡知曉,崔念奴在京師里時,才學並不在趙元奴李師師之下,最使人稱道的,便是她一手小字,世間名人,俱能描摹十之**的相像,便是天子趙佶一手書寫,她也可以假『亂』真。

當時信以為真,好酒好菜留在身邊供應,如今只聽反賊來投,便要跟隨上關頭來見。至此,王倫知曉這三五人心思,暗道:「張叔夜忒地可惱,我既有報效朝廷的心,怎教這等腌臢漢子來壞名聲?」

索『性』撕破了麵皮,戟指喝道:「把你一夥反賊,我既生棄暗投明的心,引山寨弟兄尋個好下落,怎生不好?今日且看江湖同道面上,你等快些離去,倘若教我心頭火起,引軍殺下,就此拿了,豈不最好請功?」

花榮大怒,掣弓一箭,將那綸巾『射』落下來,厲聲喝道:「果然白衣黑心,好個不知廉恥的王倫。來,我便在此,只管來拿,你敢出關,定然這一箭,絕不留情!」

慌得個王倫慌忙要走,那三五個漢子哪裡肯教,一面扯住道:「寨主既要為朝廷出力,如今正是斬草除根時機,莫非仍有做賊的心?」

王倫面『色』赤陰不定,早些時候,後山林教頭那大蟲來尋,便要他接納山下千餘好漢,王倫愈發惱怒,再不與林教頭面子人情上推脫,一番斥責怒罵,將林教頭趕往後山來,又教宋萬引人看管。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放著這三五人在此,倘若出手擒拿關下那一潑反賊,豈非大功一件?只是這反賊悍勇,如何是好?

有人獻計道:「他都在漁船上,何不以『亂』箭攢『射』?只要箭頭沾染油漬點了火,不愁不能一舉成擒!」

王倫大喜,暗暗喝令嘍啰上下製取火箭來,自關頭探出半個顏面,誘使不教關下離開。

哪裡想,陡然間,後山里一聲喊,迎頭殺下一條赤條條花和尚,手持禪杖將看管嘍啰一面打殺,可憐宋萬,哪裡敢攔?那花和尚尚未殺上關來,又跳出林教頭,一手持蛇矛,一手持鋼刀,大步如風席捲而來,嘍啰們哪個不知林教頭大名?誰敢阻攔?

教他劈面一掌,掀翻了慌忙閃避的王倫,那王倫破口大罵:「忘恩負義的畜生,要教江湖裡不齒耶?」

林教頭將那蛇矛迫住王倫心腹十來個嘍啰,橫刀胸前,厲聲叫道:「且都看了,俺林沖,絕非為圖寨主一位的小人,王倫這廝,心胸偏狹,置江湖義氣不理,與朝廷勾結要圖好漢,俺今日殺他,自以後厚葬,報他當時收留恩情!」

關下崔念奴使個眼『色』,花榮收了弓箭連忙叫道:「教頭且慢,莫壞寨主『性』命,教江湖裡小人生壞教頭名聲!」

林教頭嘿然冷笑,一刀下去,梟了王倫手機,血淋淋提起往關下一丟,喝道:「敢有不從者,以此賊為例!」

魯智深將那三五個漢子瞪住,罵道:「洒家平生最恨,便是這些潑才小人,天下的人心,都是他等壞了!」

當時要打,那幾人一聲大叫,自關頭飛身撲下落入水泊里去,片刻不見了蹤影。

那關內嘍啰,眼望執刀挺立林教頭,眼見杜遷宋萬也匍匐塵埃里不敢直視,誰敢再有二心?一起叫道:「願聽教頭號令,奉教頭為大。」

林教頭早知人心冷暖,哪裡將這話放在心頭?踢翻了擋路幾個,喝令打開關門來,關頭上叫道:「俺自忖並無大能,此番殺死王倫這賊,只因胸中一口惡氣,並不為寨主之位!你等若要依俺,當知世間有兩人,俺家破人亡,高俅那廝步步緊『逼』,往日友朋,轉眼成仇,天下之大,只這兩位,一個千萬里風餐『露』宿護衛左右,一個素昧平生,只因承諾,將俺家小周全送來團聚,因此得罪朝廷。有這兩人放著便在眼前,何必捨近求遠,將寨主之位拱手他人?」

魯智深避開,喝道:「洒家只是個客人,孤身走天下,叵耐理會那許多,休拿鳥事捉弄洒家,好不教不得快活!」

林教頭便令嘍啰收斂王倫屍身,教以針線縫合葬在後山,自往山下來,高聲叫道:「趙大郎人間英雄好漢,何不來山寨擔當大事?寨中人等,俱無不服!」

這正是:

怒龍張目,華草初生。

又道:

一朝虎歸山,他日嘯中原。

畢竟怎生圖得大事,梁山聚義,五國鏖兵,要看下卷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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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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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水泊陷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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