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這場景實在美好，美好得讓人不忍打破，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這般溫暖了，他抱着她，小心翼翼，如獲至寶。

半晌，他才開口問她：「冬兒，你怎麼會在這裏呢？你是天界的人嗎？」他探究一番，終是沒有感知到任何仙力啊。

她靠着樹同他一起坐下來，答道：「不是啊，是無愁帶我上來的。天界好玩的東西很多呢！」

無愁？他皺了皺眉，帶凡人入天界，便是改了凡人的命格，改凡人的命格是會有天譴的，連她也會受牽連的。想及此處，他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想，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好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枯萎凋零。

他便問她：「無愁有沒有告訴你，凡人來天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她心想，反正她也不是凡人，不管什麼結果，與她沒有太大關係。但是她也是才想到，為何無愁要冒天下之大不諱也要帶她來天界呢？他也並不知道她是神才對啊。她沒有說話，也不想胡亂猜測。

他看她的神色，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看着她的眼睛，無比認真地對她說道：「冬兒，回凡間去吧，過你自己的生活。」然後他吻上了她的額頭，也拿走了她與他短暫重逢的回憶。

他迷暈了她，給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在樹下，當然，他沒有忘記小梧，只是她的待遇就不怎麼好了，隨手迷暈就睡在了宮道上。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睡在了朝陽殿的房裏，她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但是怎麼也想不起來夢裏發生了什麼，無愁坐在床邊，一臉擔心地看着她，見她醒了，他才稍微舒展了一下眉頭。

「無愁？這是怎麼了？」她怎麼躺在床上了？不是說去看神樹嗎？

無愁也想開口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她一臉茫然，估摸着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只道：「我尋了你好久才到神樹下尋到你，可你一直昏迷著怎麼也不醒，生怕你出了什麼事，讓我很擔心。」

神樹下？她怎麼不記得她到了神樹下呢？她就記得在去看神樹的宮道上看到一汪湖水，水色泛黑，然後她就不記得了。她覺得身體也沒有什麼不適，便對無愁說：「我沒事，也醒過來了，天色已經暗了，明日花朝節還要繼續呢，你早些回去休息，我也乾脆就接着睡了。」

無愁還想說些什麼，猶豫了片刻只得答應了。

他是回自己的宮殿的時候遇見的他——即墨，無愁不曾想到，原來這個男子也並非凡人，讓他驚訝的是他探知不到他的半點仙氣，無愁不禁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兩人站得不遠，卻是都看着對方一言不發，空氣寂靜得讓人發慌。

過了良久，即墨終是開口了：「不想兄台竟是這九重天的天帝陛下。」

無愁輕笑：「仁兄才是深藏不露吧。」

即墨也不想多說，便直接問道：「你將她帶上天界做什麼？你不知道這樣會害了她嗎？」

無愁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應當知道我對她的心思，她在人間，便只能活個幾十年，還要經歷生老病死。而她在天界，有我在，她能活百年、萬年，無憂無慮。」

即墨皺眉，有些不悅道：「你何時能為她選擇她的人生了？你是天帝，她是凡人，她不像你，她經不起天譴！插手凡人的命格，她餘生都會為此付出代價！你也是。」

無愁自然心裏明白，但是他想，只要有他在，無論她要付出什麼代價，他都能替她去承受。他便只說：「我堂堂天帝，自然能保護好她。」

「你該去問她的，那是她的人生，應該由她自己選擇，如果她是自己執意留在這裏，我無話可說。」即墨淡淡地說完這句話，便走了，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無愁抬頭，望了望天空，天空一望無垠，他喃喃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第二日，她剛睡醒，小梧便帶話讓她去大殿，說是有事要尋她。

她心下不解，昨夜見無愁便覺得他有話要說，今日一大早便要找她，怕是有什麼事情。

她問道：「小梧，昨日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

小梧苦着臉答道：「聽剛才來通傳的仙子說，神樹果被人偷走了。」

她下床看到昨日撿回來的那隻鳥被關在籠子裏，嘰嘰喳喳，上蹦下跳的，她走上前打開了鳥籠，那鳥便迫不及待地飛了出來，圍着她打轉。

「以後莫要把它關在籠子裏，它想去哪就讓它去哪。」她邊說邊笑着逗鳥。

小梧有些心急：「姑娘，神樹果不見了，現在又傳召你，昨日我們又去過神樹台，這怕是要責問你的。」

她淡然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誰要責問我，又是誰想說是我偷了神樹果。」

她到大殿上的時候，四處看了看，人倒是來得很齊嘛。她似乎感受到許多不太友善的目光，不過無妨，她也想知道這些神仙有什麼本事。

「冬兒，過來，到我這來。」無愁走下神殿，笑着沖她擺手。

旋複眼看這情景，無愁定然是要偏袒這凡人了。她心下不悅，站出來說道：「陛下，此事事關重大，眾仙在此，陛下還是莫要因了私情，偏袒他人。」

冬兒挑了挑眉，心想，果然這旋復公主是來着不善啊。她還想知道，這些人想給她背個什麼樣黑鍋呢。

接着又有幾個女神仙站出來，一個說她偷了神樹果，人品不潔。一個說這般凡人，見識短淺，心懷歹意，當早日趕出天界。反正，陳詞濫調，都是要趕走她的。

澤漆心下不禁冷笑：這群自作聰明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們得罪的這女子是什麼人，就如此出言不遜。想及此，他站出來說道：「幾位仙子如此說話，甚是難聽，天帝陛下在此，自然會處置好的，如今真相未明，如何能妄下結論？」

冬兒看了這男子一眼，深覺眼熟，像是在哪見過。澤漆沖她禮貌地笑了一下，點頭示意她莫要擔心。她這才想起來，當年她就救過無愁，正是這男子去無妄城尋的她，她要是沒有記錯，這男子應該是叫澤漆，是天命之神，掌管天下命數之神。

無愁臉色有些不好，他還未說什麼，這些女子便開始給她安上這些罪名。他沉聲道：「大殿之上，容得你們放肆不成？孤還未查明事實，你們便定了罪，怎麼着？這天帝你們來做？孤便退位讓賢如何？」

殿下諸神還是頭一回見溫潤如玉的天帝如此震怒，一時之間，竟沒人敢再說話，齊齊跪下告罪。

冬兒見狀，不禁心下暗道：果然帝王之怒這些人還是不敢放肆。她朗聲道：「今日喚我至此，我已經知道是為何事，不過甚是可笑，天上的神仙，竟然手段也如此齷齪，真枉為神。」

無愁眼神一暗，臉色更是變了又變，他自然知道她是無辜的，定是有人誣陷，這都是他治理不嚴的過錯。

「那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無辜的了？那你也要證明給我們看才是，不然你空口白牙，口說無憑啊。」殿外說話人的身影還未瞧見，聲音卻已經實實在在傳了過來。待一會兒，她才走進大殿，原來是江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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