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越卷 第二章 就等你這句話

東越卷 第二章 就等你這句話

老先生頓時火冒三丈,只恨自己平日裏對這兩野孩子太過放容,才使其養成這般頑劣的性子,竟當着這麼多學生的面拿着棍棒相迎,實在是沒半點禮數可言。

老人自覺是可忍孰不可忍,怎會向這兩小毛孩低頭退縮,要真是如此,這往後自己的臉面往哪擱,於是,抄起書桌之上那根一尺半長的戒尺就要躍躍欲試去狠狠教訓一頓那個黃衣少年嚴廷陽。

嚴廷陽並未有半點懼意,眼前這個老不死的傢伙也只會埋頭教書,瘦骨嶙峋的身子怕是站在外頭都能被大風颳走,打架就更不用說了,半斤八兩的本事也只會嚇唬嚇唬屋子裏的那些小孩子罷了,在吳廷陽看來,不足掛齒!

嚴廷陽一躍上前,手中半丈多長的竹竿狠狠敲在老人手中那根戒尺之上。

老人只覺虎口一陣刺痛,手中戒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竿給狠狠拍飛了出去,落在了不遠處的一位麻臉少年身前。

嚴廷陽字正腔圓道:「老先生,還書否?」

老人先是愣了愣,隨即大聲罵道:「你!你個目無尊長、沒個教養的小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替你爹娘好好教訓教訓你個遊手好閒、沒半點出息可言的孽障!」

說完,就跑到那個麻臉學生那邊,迅速拿了戒尺就要衝殺回去!

卻不料一直站在木桌之上居高臨下將眼前一幕盡收眼底的姬應寒大聲說道:「慢著!」

聞言,老人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望向那襲白衣,卻依然滿臉怒意,顫抖着手,還想要給那嚴廷陽來幾下子,自己雖教訓不得姬應寒這個娃娃,難道還打不得這個初來乍到,沒聽說有什麼身世背景的提竿少年?

老人抬着手,似是說,你姬應寒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給你面子,再不開口,我可就要開打了!

姬應寒緩緩蹲下身,坐在桌子上,用那木劍敲打着大腿,一副弔兒郎當沒個正行的模樣,看得老人身旁的麻臉小孩極為不滿!

這滿臉馬雀斑的少年早就看不慣這嚴廷陽和姬應寒了,自打這兩人插讀到學堂后,就沒個安寧,更是不把自己這個在學堂里作威作福的孩子王放在眼裏,往日裏就是瞧不起這兩少年的孤傲作風,似是與其他孩子根本玩不到一塊,自成一方小天地,今日就要藉此機會出了這口惡氣,好穩固自己的地位。

麻臉少年慫恿身旁的老先生道:「先生,打!連那姬應寒一塊打了,然後將他們趕出學堂,免得日後多有禍害!」

姬應寒冷冷一笑,一語道破天機:「平志勇!你還真要在這彈丸之地稱王稱霸了?把我倆給趕出去,你就好做老大了?你這輩子也只配當個孩子王,沒點出息!目光短淺不說,還是個小心眼、容不得別人好的小人!有本事你自己動手啊?有句話說得好,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你倒好,為了丁點大,雞毛蒜皮的破事,班門弄斧,耍些自以為了不起的小聰明,來滿足自己的小私慾!書也不知道讀到哪去了,小人無遠謀!」

這麻臉少年平志勇氣得橫眉怒目,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反駁,竟是幽怨地看着那位老先生,似是祈求他能為自己做主。

姬應寒看着老學究,繼續說道:「書是我的,我何時看,何地看,由我說了算,先生你撕我書,可是你的不對,堂堂一介讀書幾十載的老書生,呵!不告誡學孰子弟要愛書、珍書,竟還充當了那頭撕書毀書的領頭羊,這是不是可以說的上是誤人子弟呢?書是能用來撕的嗎?難道是?您老人家的先生教您的?縱是一本武俠小說,雖比不上那些驚世著作,也有它寫就的意義!再者,你也沒立下這在你講學時看其他書籍被發現就要撕毀的道理啊!」

老先生頓時氣得整張臉都一片通紅,支支吾吾一番,欲言又止!

姬應寒繼續說道:「老先生,你一個前輩,還要和小輩動手?廉恥何在?綱常倫理,道德禮儀?也要合乎人情才是!你要出手打自己的學生,就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了?在座的人,哪位不是爹娘的親生骨肉,都是從娘胎里掉下的肉,爹娘打的得,你可打不得!再說了,嚴廷陽並未傷你分毫,我也相信他並不會正真下手,你手裏那玩意咋不是鐵做的?咋不上陣殺敵,邊境上有多少江南好兒郎為了身後的一畝三分地,為了不背上亡國的罵名而身隕沙場!我師父說了,像你這種整天只會端著本書做樣子,自恃清高、空有墨水而不願出謀出力的書生,真配得上百無一用是書生這句話!往日裏,看你拿鞭子懲戒學生就是氣憤得很,今天,你敢動他一個試試!」

老人沒再說話,竟是放下了手中的戒尺,哀嘆一聲,默默走回了書桌旁。

片刻之後,這老先生才緩緩開口:「走吧!你倆走吧,我這口小廟,可供不起你們這兩尊大佛!」

聞言,姬應寒迅速從桌上一躍而下,說道:「得了,就等你這句話!這可是你趕我走的,不是我自己要走的!書么,反正都被你撕了,也沒辦法賠償,唉,算了算了!」

「趕緊走!」

姬應寒喜笑顏開,好戲終歸落幕,若是被自己叔叔問起來,也有個說辭!看着遠處那位被氣得不輕的學孰先生,少年也不再多說,搖了搖小腦袋,蹲在了地上,開始整理小物件準備走人!

姬應寒就將滿地的物件一一塞到自己的布囊裏頭,塞著塞著,就看見了一件姑娘家家才穿的束胸襯衣,滿臉驚愕,少年自家鄰居的木欄上,就老是會掛着這些玩意,偶有在隔壁家姐姐晾晒衣服的時候無意瞥見,也會遭來一頓臭罵,也不知曉遠處那位提竿少年是何德何能從哪家姑娘家裏偷來的!

不一會工夫,整理完畢,少年拍拍小手,展顏一笑,背上行囊就要起身出門,卻被一個溫純的嗓音喚住。

「你當真要走?」

少年想都不用想是誰了,這學堂里就兩個女孩子,除了那個從來不報姓名,自稱女俠的小胖妞,就要數自己的堂姐姬曉蘭,也不知曉她先前怎就沒出半點聲,反等到少年要走之時,才出聲詢問。

姬應寒看了看一旁的嚴廷陽,發現這人竟有一絲戀戀不捨,很是無奈,自己哪會不知曉他在想什麼。

姬應寒也並未轉頭回話,只是微微點頭,這地方,少年片刻也不想多呆,自己留在這裏無異於限制手腳自由的籠中鳥雀,今天出了這扇大門,自己玩鬧的時光豈不是硬生生多了一倍!想想就美滋滋!

嚴廷陽不敢看坐在草堂正中間的那個長得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轉身先走出了大門。

此時,那楚楚動人的姬曉蘭柳眉微蹙道:「你就不怕我告訴我爹去?」

姬應寒這才轉過頭來,笑了笑,想起屋外那輛久久不離去的無人更無馬的馬車,心生一計,搖搖頭指著屋外道:「你和嬸嬸不是要回娘家么,喏,你看,正在馬車上坐着等你念完書呢!想必就不再原路返回去府里了吧!」

「你......」

姬曉蘭只說了一字,之後就沒再出聲阻攔!

少年正要一腳踏出屋門,就聽見屋內的平志勇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是要走啊!你敢走出這個大門,我就是你爹!」

姬應寒沒止住腳步,邊走邊大聲回復:「我是你大爺!」

平志勇咧嘴一笑,暗自慶幸,並沒有因為姬應寒的這句言辭而惱怒,這遭人白眼的傢伙,可算走了!

老人瞪了一眼那麻臉少年,才使其收斂了笑意,正襟危坐。

老先生望着遠去的那兩個一高一矮的背影,默默吐出一口濁氣。姬應寒走在嚴廷陽身側,笑着說道:「你咋只準備了一根竹竿?」

嚴廷陽指了指屋后的那叢竹林,又指了指竹林旁的那方小菜園子,說道:「看那,不是有現成的嗎?菜園子那邊土地肥,蚯蚓也多!」

姬應寒點點頭,覺着眼前的哥們有些不高興,自己也是心知肚明,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姐很快就會回來的,最遲過完年!」

嚴廷陽想了想,如今已是冬至,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但也不長,問道:「當真?」

見到姬應寒點點頭,嚴廷陽繼續問:「你嬸嬸真坐在馬車上等你姐放學?然後立刻回娘家?」

聞言,少年擺了擺手,示意眼前之人不必擔心,解釋道:「哪會,那分明就是輛空車,你見過沒有馬的馬車嗎?」

嚴廷陽暗罵不妙,轉頭一看,就見少年正對着自己做了一個豬頭鬼臉!

等學堂里的學生都各回各家,老先生這才走出小屋,卻瞧見那一叢叢的竹子七倒八歪,還被人砍去了一棵,想都不用想是何人所為了,走近一看,又是心生怨氣,自己好不容易開墾出的菜圃也被那倆娃娃給糟蹋了,好在那些瓜果蔬菜並未受到折損,可這黃土,卻被翻了個底朝天。

老人有些悲哀,竟是強行擠出一張笑臉,瘦黃的臉頰上浮現層層皺紋,如將朽枯木,更似田間的縱橫溝壑。

老人定睛望着菜圃與竹林交匯處的陰暗角落,似是看見了什麼奇珍異寶,兩眼放光,踏步走去,才發現是一個行囊,打開一看,一大堆雜七雜八的物件,還有一柄木劍,就有些心灰意冷,自言自語道:「我還以為是什麼稀罕寶貝呢!這兩小毛孩,東西可真是亂丟亂放!」

他拿起地上的布囊,卻看見這布囊之下竟有一條手臂粗細,半丈之長的蛇皮,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蛇可真大!」

老人緩緩進屋,關上屋門,面色凝重,想起先前那姓姬的娃娃說的那番話,喃喃自語:「往日也不見得這孩子口齒伶俐,也不知曉是哪位前輩教出來的徒弟!」

寬敞街道的一邊,正有一個婀娜動人的身姿一步兩步上了馬車,掀開了帘子,隨後又是氣呼呼地從車上走下,羊脂美玉般的小手插在腰間,憤懣不語,大口喘著粗氣,仔細看去,起起伏伏,風景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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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夏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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