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些年
來到五教二樓學工組辦公室，周良辰看到讓他寫發言稿的杜老師，連忙問道：「杜老師，是發言稿修改好了嗎？」
杜老師看到周良辰后擺手說道：「發言稿我看了一下，沒什麼要修改的，你到時候自己發揮著說就好了，叫你過來是因為陳院長要見見你，你去西頭盡頭院長辦公室，陳院長都催了我幾次了。」
帶著滿腦子的疑惑，周良辰快步走到了西頭盡頭的辦公室，門是開著的，一位瘦削老人正坐在辦公桌前，頭髮多半是銀灰色，瘦削的身子稍稍有點佝僂。聽到周良辰的敲門聲循聲看向門外，看到周良辰後放下手上的書本快步走了過來說道：「周良辰是吧？來，過來坐。」
周良辰走進辦公室，稍顯拘謹的站在沙發旁邊，雙手在身前不停的搓著。
陳院長走到周良辰面前，伸出手握住周良辰的手說道：「怎麼了？是不是很面熟？是不是覺得在哪裡曾經見過面？」
「記得你保送高中的那次考試嗎？任校長到你們初中去選拔保送的名額的那次考試。」陳院長見周良辰皺著眉頭思索的樣子繼續說道，「我和你們校長是同學，那年他為了能讓各鄉鎮初中的尖子生放棄讀中專選擇讀普高親自帶隊在初中會考之後下到你們縣的鄉鎮初中招生，搞保送，我那時候正好休假跟著他一起走了幾所學校。那時候見過你，你保送高中以後你們校長也和我在聊天的時候說到過你，我也是今天中午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你到了我們學校還報了我們學院的專業的。他告訴我說你去年會考完了就休學了，今年好像沒複習就直接參加了高考，也知道你基本上算只考了四門，本來他還想讓你復讀一年的，打你家電話說你一直沒回家。我看了你的檔案，除了高考成績，確實很漂亮啊。怎麼你就沒想過復讀一年考一個更好的大學呢？以我老同學的眼光看，你要正常發揮清華北大那基本上是隨便可以上的啊。」
跟著陳院長坐在沙發上后，周良辰清了清嗓子說道：「沒有想過要復讀，畢竟已經浪費了一年的時間了，再說高中的時候老師不是經常說進了大學主要靠自覺、自學嗎？我自認為我的學習方法還是可以的，理解能力還是不錯的，書本上的東西哪裡的老師都能教，書本外的我自己多花點精力去學就是了。」
「你可想清楚，你說的我不能說完全沒道理，但是你要知道你選擇的理工科這個學科，我們的師資力量、實驗條件、圖書館藏等等硬體條件可比那些名校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你要現在選擇退學回去復讀我絕對不攔著你，我那老同學也是這個意思，你要去年不休學他都和清華招生辦的都聯繫了你保送的事宜了的，你要現在回去復讀保送應該是不能了，但是我看了你的成績，要考上去還是不難的。」
「不用了，我考慮清楚了，接到通知書後也和家裡都商量過了，既然過來報名了就是深思熟慮了的。」周良辰看著一心勸自己退學的院長，笑著回答道。
「好，既然你自己決定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了，今天你校長我老同學和我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他還是對你抱很大期望的，他說你是他最近幾年帶過的最有靈性的學生，希望你能不讓他失望。我也被他勾起了很大的興趣，希望能在退休之前看到你有不錯的成績，不僅僅是學習方面。今天晚上的新生代表發言你可以隨便發揮，我也想看看我老同學說的那個曾經在高中課間操時候發言煽動全校學生的周良辰能不能讓我們學院的新生熱血澎湃？」陳院長看著臉色漸漸平靜的周良辰笑著說道，「我就不和你多說了，你回去自己準備一下，我們晚上見。」
走出第五教學樓，周良辰拿出何昕的電話卡走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撥通了一個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電話那頭傳來他很熟悉的聲音，是周良辰高中的校長。
「任校長，是我，周良辰。您最近好嗎？」
「哦，是你啊，和你們院長見過面了吧，怎麼樣？是決定回來還是就在那邊？你要回來的話我讓你插班到我們今年的高三里聽課，班主任就是你高一年級的班主任，他今年帶高三了。高考報名就選二中辦的那個高考輔導中心，我們學校沒有復讀生你是知道的。」電話那頭的校長很快就說入了正題。
周良辰咽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說道：「任校長，我就不復讀了，已經浪費一年的時間了，我就在這裡讀下去好了，我知道您要說起點、教學質量、硬體條件之類的那些。但是我也考慮清楚了，自己加油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過了一會任校長的聲音傳過來：「我知道你是個有主見的孩子，我就不多說了，我給你們院長打個電話。還有，你送給我的茶葉快沒了，家裡還有的話給我拿點過來。」
周良辰連聲說好，掛了電話后又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姨，我是良臣，我們今年炒的那個茶葉還有嗎？您幫我給我高中的校長寄一些過去，盡量多寄一點，他喝茶有點厲害。」
「良臣啊，到學校了吧，我就知道你這兩天差不多要來電話了，我都沒敢隨便出門，怎麼樣，學校那邊都還好吧？因為姨和美景的事你荒廢了一年多，不然你肯定會考一個更好的大學的，我也知道你不會怪我和美景，就不和你說那些矯情的話了，你這次也算是單獨一個人出那麼遠的門，在外面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姨，我會的，您看我這麼多年吃過虧沒有？您放心，我會好好的，您和美景也好好照顧好自己，我過年了再來看您。」
「好，那就不多說了，長途電話貴，你安頓好了就給我們寫信，我現在就去給你的校長寄茶葉。」說完后就掛了電話，周良辰想了下又撥通了一個電話，是吳晶的宿舍電話，趁著離晚上的新生大會還有段時間，他想問問清楚吳晶和于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兩人約在體育場的看台見面，吳晶踩著自行車過來的，白色短袖上衣配牛仔褲腳下一雙白網鞋，長發烏黑，一路上回頭率驚人。
「說說你們怎麼回事？」周良辰遞過剛剛買的鮮橙多給到吳晶手上問道。
吳晶接過飲料順勢坐在周良辰旁邊的台階上，輕輕一笑著說道：「情侶談戀愛分手不是很正常嗎？還能有怎麼回事？不就是愛過後倦了厭了不愛了，還能有什麼？結了婚的都還能離婚呢，就我們現在還是學生身份呢，愛上了一個更優秀的，遇見真愛了唄！~」
「驢子當時不是鬧得那麼轟轟烈烈的嗎？高考動員大會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你表白，說什麼放棄家裡安排他回天津留在這邊高考都是為了你，為了能和你一起進步一起攜手走到歲月的盡頭。現在他說不愛就不愛了，憑什麼呀？」周良辰點上一支煙后斜著眼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吳晶反問道。
周良辰苦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今年參加了高考的，我要到縣裡報名的，啊P告訴我的。狗日的，表白什麼時候不好，明知道你容易緊張還在高考之前搞那麼一出，怎麼樣，考砸了吧？你也爭氣，平時何昕她們叫你陪她們去遊戲室都不去的人還敢和他單獨出去夜不歸宿，還跑去畢業旅行？怎麼了，愛情真的那麼偉大啊？」
吳晶還是淡淡的笑著，扭過頭問道：「你怪我啊？你走的時候為什麼半句話都沒有？你知道的，從四年級到中心小學讀書開始住校然後初中然後高中，我的生活哪一樣不都是你和英雄哥給我安排的好好的嗎？我第一次來月經自己嚇壞了，還是你叫英雄哥把我背到衛生院去的你記得嗎？你一聲不響的就走了，我問誰去？英雄哥在我們進高中就出門了，幾年了就回家過一次。你走了以後我逃課回家問奶奶你去哪裡了，她就告訴我你去了湖北，信也不寫一封過來，電話也不給我家裡打一個，那段時間都是于敏陪我的，你們那一圈人都像個沒事人一樣我找誰說去？我天天心神不寧有誰發現了？是于敏，要不是他我怕我連農大都考不上。你現在給我說說，你消失的這一年多你幹嘛去了？為什麼就不能給我說一聲？還有，你都沒想起過我吧？」
周良辰看著情緒漸漸激動的吳晶，低聲說道：「對不起，會考完了我才知道我姨家裡出事了，家裡也是瞞到我考試結束才告訴我的，當時學校放假了我就跟誰都沒說就走了，過去以後一直很忙亂就沒給你們寫信。不過想著等那邊狀況好點了就回學校的，那曉得一拖就是一年多。」
吳晶恢復了她淡定從容的狀態，繼續說道：「現在想來，我真的有點太依賴你了，初中之前還好，離家近。高中時候打飯打水陪我看病幫我洗衣，學習，鍛煉身體什麼都依賴你，也不怪何昕覺得我和于敏在一起是背叛你，雖然我們不會成為情侶關係，我自己都有這樣的感覺。不過這一年多我學會了很多，我覺得我以前過得太自我了，把你對我做的一切都當做是理所當然，現在才知道沒有誰對誰好是天經地義的，所以我現在自理能力很強，這還得謝謝于敏呢，是他告訴了我付出都是有目的性的，是想要回報的，不是每個人都跟你們一樣那麼傻。」
「瘋子準備去找于敏你知道嗎？他昨天沒回宿舍，說是找傢伙去了回去晚了就在外面遊戲室過了一夜，還有你知道你們倆畢業旅行跑到宜昌后沒錢了是誰給於敏打的錢嗎？是何昕。你看到昨天何昕的表現了嗎？他們不是不關心你，只是不說。瘋子和我們一起同班了九年，就高中沒在一個班，你以為他高中那年背了個留校察看的處分就是單純的因為打架嗎？處分怎麼念的？因為發生口角而鬥毆，你知道為什麼發生口角嗎？是因為開運動會的時候高年級的體育生對你風言風語，一個人對著一群每天都在體訓的體育生，他是真不要命了的干呀，他左手被打骨折了，那麼熱的天氣打著繃帶夾板他都穿一件校服秋裝就是不想讓你看到。何昕在我休學後為什麼不走讀了去住校？是她家裡的大房子大床她住煩了要去你們那個平房連水泥地板都沒有的集體宿舍體驗生活嗎？她是看你在女生中沒什麼朋友怕你孤單。你下晚自習以後有夜跑的習慣，我休學了沒人陪你跑，張清明汪SIR哪一次不是一前一後的陪著你跑的？他們以前夜跑嗎？啊P那麼胖也會在雙杠區等你們跑完后再回宿舍。我們都覺得你太單純了，不想讓你受傷。不過現在看來你確實成熟了很多，這樣也好。瘋子那裡我會勸他不要再去找于敏了，不過有機會遇到的話我還是想問問他的。」
吳晶聽完的時候頭已經埋在了雙膝之間，一頭長發散落的披在腿兩旁，雙肩輕微的聳動著，周良辰沒有再出聲，只是輕輕的把手放在吳晶的肩頭緩緩的拍著。等吳晶情緒穩定揚起頭抹掉眼淚強擠出一絲微笑后說道：「你放心，雖然你覺得自己自理能力強了很多，我也覺得你成熟了很多，我們還是可以讓你依賴的。去年過年的時候只有瘋子一個人去我家，奶奶還問了你的。還有，你別刺何昕了，那傢伙就是個腦子不轉彎的，你就是刺到了她你會有成就感嗎？」
「你說你還比我小兩歲呢，按理說應該是姐姐照顧弟弟的關係怎麼到我們這裡就成了個反的了呢？你第一天上學的時候是不是還穿開襠褲？放學后第一個衝出學校在那田邊小路上邊走邊撒尿，搞得我們一群人跟在你後面害羞死了！」
吳晶回憶的話語讓周良辰連忙捂住她的嘴說道：「別瞎說，我那時候都四歲多了怎麼會還穿開襠褲，再說你說的那個事我怎麼不記得？肯定是瘋子瞎編的。不說了，我們吃飯去，吃飯了還得準備參加今年的新生大會呢。」
說完連忙起身推起靠在身後樟樹旁的自行車往食堂走去，吳晶笑著跟上坐到後座上大叫道：「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