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校園

跟隨著人流，周良辰艱難的從綠皮車廂里將自己拔了出來。人生第一次坐火車，看著周圍的人群，周良辰有樣學樣的拿出車票跟著人群擠出了出站口，在車站廣場找到了掛著自己即將度過四年的大學的牌子，拿出錄取通知書登記了一下跟著迎新的人上了校車。

車停在田徑場旁邊，下車后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足球場上的黃沙漫天，周良辰抽了抽嘴角，這和招生宣傳上的畫面不符啊。

找到自己就讀學院的迎新處，有學長熱情的登記過後就帶著周良辰去到了宿舍。

周良辰剛剛進大學的時候給宿舍的室友的唯一的感官就是——黑瘦！

是的，一個暑假穿著草鞋背心短褲在日頭下暴晒了兩個月，背心之外的皮膚不知道曬破了幾層皮，由開始的紅色變成了黝黑，那種水撒上去會流走的黑油油的黑。

但是他留著一頭與膚色極不相配的長發，臉色白皙，這應該歸功於每次出門幹活的時候他母親按在他頭上的草帽。

十人間的宿舍擺了五張上下鋪的架子床，迎新的學長看了看手上的花名冊，把周良辰帶到了編號八號的床前，上鋪。

隨錄取通知書寄到的還有入學須知，告知只需要自帶衣物，其他的都是學校統一收費購買的。所以在把很簡單的一個人造革皮箱放到床鋪上以後周良辰又在學長的帶領下來到了食堂二樓開始辦理入學手續。

每個學院一個窗口，大部分排隊的都是家長，整個食堂大廳嘈雜著各地方言。輪到周良辰填表繳費的時候他才拿出一把小剪刀剪開母親給他用針線縫得死緊的褲子口袋，拿出錢的時候發現貼近皮膚的那一側的錢都已經浸濕了幾張。

繳費完畢，到迎新處找學長問到校學工處的位置，周良辰拿上憑證領了自己的全套生活用品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宿舍里一個人都沒有，還有一號和五號鋪空著，其他人應該是都去吃午飯了。

鋪好床鋪後周良辰從皮箱里拿出前一天上火車前哥哥他買的礦泉水和麵包，拿出最新一期的《讀書》開始邊吃邊看。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周良辰喜歡上閱讀，他記憶里奶奶坐在高大的藤椅上帶著老花鏡看比他課本厚很多的隋唐演義的時候他坐著小木椅靠著奶奶看書的畫面是最初接觸課外書的記憶。到高中之前什麼五花八門的書只要能拿到手的他都能看得入迷，高中時候倒是看得不多了，畢竟時間安排得很緊，難得擠出空隙來。唯一一直沒間斷的就是手上的這本《讀書》。

午餐解決完還沒人回來宿舍，周良辰去到宿舍西頭的水房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冷水澡，長沙的九月不能和老家比，就算是坐著不動身上的汗也把背心沁濕了貼在身上黏糊糊的。換了身乾淨的背心短褲爬上床側身面對牆壁繼續看書。

宿舍人漸漸多了起來，家長們開始用他們自己聽起來都拗口的普通話交流起來，而新生們大概都是第一次遠離家門，都顯得比較拘謹沒怎麼有交流。

周良辰是在助理班主任何劍鋒來到宿舍的時候被下鋪的同學叫起來的。

「各位同學大家好，我是你們機制一班的助理班主任何劍鋒，也是你們的學長，今年大三，是我們工程技術學院學生會的組織部長，首先歡迎大家來到工程技術學院。以後大家在學習生活方面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來幫助大家，今天大家剛剛辦完入學手續，都辛苦了，下午可以休息一下，也可以放鬆一下去校園逛一逛，我們學校還是挺大的，圖書館那邊桂花大道的桂花好像在開了，行政樓後面還有人工湖，都可以到處走走。晚上七點我們專業三個班在T2教室開個會，大家到時候準時到就可以了。」

何劍鋒說完后示意大家可以自由活動了，然後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問道：「誰是周良辰？」

周良辰應了一句后跳下床用還不習慣的語調不準的普通話問道：「我是，有什麼事？」

在何劍鋒的示意下，周良辰出了宿舍。何劍鋒笑著說道：「看了你的高考成績，不錯，高出一般本科錄取線四十多分，以你這個成績去師大或者湘大都沒問題吧？還有，總分540多，化學才21分是怎麼回事？偏科偏這樣厲害？」

「沒考好。」對於這個問題，周良辰沒有告訴他真正原因是他化學考試的時候他忍著闌尾炎發作的疼沒有堅持下去在做了幾道題后提前交卷了。

「你還是蠻聰明的，這個專業選的好，機制是不需要學化學的，物理數學要好，這個專業選得對。我看你還連續三年參加運動會拿到五千米和三千米的冠軍，身體不錯啊。今年你們軍訓完了學校有田徑運動會，以學院為單位參加的，每個人可以報三項，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把三千米五千米一萬米都報了，這三個項目都是每一天的最後一個項目。成績好的話在以後評獎學金是有加分的。」

周良辰一聽對評獎學金有幫助馬上就答應了：「好，三個項目我都報。」

何劍鋒看周良辰一身背心短褲外黝黑得發亮的皮膚，可是臉上卻白皙得有點和身體格格不入的樣子，問道：「很喜歡鍛煉吧？看你樣子暑假期間戶外運動不少吧？愛好體育的話可以申請加入院隊，只有足球隊和籃球隊，要說愛好其他的可以看有沒有相關的社團可以加入。多參加社團活動也是能鍛煉能力的，你可以考慮下。」

周良辰能在高中三年都拿到長跑冠軍歸功於他多年來一直堅持的早晚兩次的長跑，每次都是學校跑道十個圈，而且還有自小在大山裡趕山趕出來的基礎。每到冬天，大雪覆蓋大地的那幾個月，周良辰都會跟著村裡的獵人們進山打獵——他們叫趕山。他在山裡見到的最大的畜生是野豬，倒是聽他的前輩們說曾經打過豺狗，那都是在他出生之前的時候。他曾聽母親說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豺狗群進村尋食，她眼睜睜看著家裡豬圈的豬被拖走。不過到了八十年代過後，村子附近的山頭上只剩茅草荊棘的時候，野生的畜生就慢慢的變少了，等到他十幾歲能跟著趕山的時候基本上就能打點野兔野雞，運氣好能打到麂子，野豬也是比較難遇到的。趕山不是說遇到獵物就一定會有收穫，有時候，一個隊伍為了一隻麂子或者一頭野豬可能要連續進山五六天，不是一直呆在山裡，而是第一天趕到個什麼地方以後天黑了就回家等到明天繼續從那裡開始尋找再進行圍獵。

周良辰寒假的時候沒少跟著進山，從開始的時候沒有土銃高只能扛著到後面也能被老獵手安排到重要位置蹲點打步。

暑假的時候，周良辰基本上都是在外婆家鄉度過的，所以很早就學會了抽煙。這源自外婆的熏陶，周良辰的外婆有一支摸得發黃得澄亮的黃銅煙斗和一個同樣被蹭得發亮的銀質的圓形煙盒。煙盒裡的煙絲是自己製作的，不是跟村莊里其他老人一樣的那種旱煙做的煙絲，外婆的煙絲是用上好的烤煙做成的，是周良辰的父親從自己種植的烤煙中選取的煙草中部的煙葉，橙黃而富含油脂。外婆會細心的抽出烘烤乾了的煙葉中的粗細的葉莖后把煙葉切成很細的煙絲，稍稍曬一下後放在小火燒著的鐵鍋上用老農炒茶的手法慢慢的細炒，炒的過程中會口含一口農村自釀的燒酒噴上去，還會拿出一包他不認識的細粉撒一點在裡面。炒好攤涼後用塑料口袋裝好密封，點上一袋煙，周良辰會讓外婆讓自己吧嗒幾口，很香。所以周良辰從高中開始就開始抽煙了，抽得不多，沒多大煙癮。他最愛的還是到了外婆家用外婆的煙斗吸上那麼一兩口。

所以當下鋪兄弟掏出一包煙發給室友的時候，周良辰說了句謝謝就接了過來，而其他的人都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煙是十塊錢一包的精白沙，這比周良辰偶爾買煙買的盒白沙要貴一倍。

「兄弟，哪裡人？」下鋪是一個身高差不多一米八左右滿臉鬍子刮過一臉油青的濃眉大眼的青年，「我叫周崗，崗位的崗！德山人。」

周少青點上煙回答：「我湘西的，周良辰。」

「出去抽？就我們兩讓別人吸二手煙不好吧。」周良辰提議說了一句就起身往宿舍大門走去。

「沒事沒事，這宿舍空間大，前後窗子都開著呢，沒事！」對面牆邊坐在床上看書的一個滿臉青春痘的同學說了一句。

周良辰和周崗還是去到了宿舍外面，兩人吞雲吐霧一番后回到宿舍坐在周崗的床上開始聊天。還在宿舍的同學都慢慢的加入了進來。

聊的話題主要是高考分數，聽過一番後周良辰發現自己五百四十多分居然是全宿舍的最高分，想了一下也覺得合理，作為差不多前幾年每年都降分錄取的農大，超出一般本科四十多分在同宿舍夠驚艷了，同學們有點替他惋惜，周良辰笑了笑說道：「沒什麼，高中應試教育分數高不能說明能力強，再說我這分數不也不夠重點線的嗎？老師不早就跟我們說過，大學主要靠自學，靠綜合能力，到時候混得比你們差的時候你們再看我這個分數就會覺得有點好笑了，是吧！」

周良辰的一番話引得大家一陣贊同，看著周圍同學們一副征服世界的決心快從臉上掉下來的表情，周良辰淺淺一笑，加入到大家的討論中。

「小周，你基礎比較好，以後在學習上多幫幫我兒子。」宿舍里還有最後一位家長還沒離開，他從一個旅行包里掏出一條芙蓉王遞給周良辰，「小偉成績差，進大學我還花了不少錢，你平時多幫我看著點他，叔叔記你的好！周末就和同學一起到家裡來玩，我是寧鄉的，來了帶你們去泡溫泉。」

「叔叔，不用不用，能幫得上忙的我一定幫忙，您太客氣了，我們還說學生，只是學著抽煙，不用拿這麼好的煙給我們。」周良辰連忙起身擋住遞過來的煙。

「沒事，小偉以為我不知道他抽煙，剛剛你們抽煙的時候不曉得吞了多少口水還以為我沒看見，留給你們抽就不要客氣了，叔叔我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兒子抽煙的錢還是賺得到的。這包里還有幾條，你們沒了就和他要。我兒子讀書不行，交朋友我還是比較放心的，跟我一樣，大方，大氣。你們在一個宿舍，以後也就是兄弟了，不用跟我客氣。」楊偉的父親直接把手上的煙丟了過來，「我也回去了，家裡還有事呢，以後啊，你們大家就互相照顧下，大多數都是外地的吧，有時間就和小偉一起來家裡玩。」說完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后就走出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