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暗示轉變
周齊海將得到的情況一一稟來,雖看不到蕭風奕的臉,簡單的問答間,卻能感覺到氣氛越發緊張。
蕭風奕不滿道,「按你說來,是皇后失足落水,碧珠救主溺亡?」
顧露晚醒來時,周齊海不在旁邊,並未看到皇后那驚恐,和提及碧珠欲言又止的模樣。
而據他來離宮的查證,並未發現皇后落水,有人為謀划的痕迹。
皇后不喜人在她周圍礙眼,又走哪都帶著碧珠,暗處盯著的人自非必要,鬧了幾次不愉快,沒安排了。
皇后動怒,碧珠代為責罵這種情況,也屢見不鮮。
雖說現在菱花鏡如何出現在八角亭尚不明,可既可能是大家見出事不敢認,也可能是碧珠遺忘在哪的,死無對證。
隨同去杏園的兩個宮女,也一口咬定沒聽到特別的動靜,說明日常相處融洽的主僕,一早也沒發生過爭執。
那上面的推論,就是最合理的一種解釋。
可皇上不滿意,他就只能再查。
周齊海埋頭道,「這只是今日得出的初步推斷,奴婢會接著往下查。」
若非顧露晚醒來時的反應,蕭風奕也會將這當作一場意外。
可若不是意外,顧露晚為何不直言,難不成是想起了大婚那夜的意外,懷疑他對她不利?
「另一件事呢?」聲音平淡的與適才判若兩人。
天邊最後一抹紅散盡,蕭風奕迴轉身來,因他在房內談事,宮女們並未進來掌燈,房內略顯昏暗。
「東西都拿來了,奴婢這就叫人進來掌燈。」
周齊海將手上捧著的東西放到紫檀雕龍桌案上,就出去領候在門外的宮女進來掌燈。
不肖片刻,室內仿若白晝。
蕭風奕坐到龍紋寶座上,一手按著周齊海方放下的東西,「不是說皇後日日勤習書畫嗎?」
周齊海恭敬答道,「大多娘娘不甚滿意,直接撕掉或燒掉了。」然後小步挪到龍案旁,埋頭替蕭風奕將畫卷展開。
顧露晚到離宮后練的書畫,不時有被偷送回宮中,那字畫,蕭風奕基本不看,倒是周齊海每次都能撇到幾眼。
雖看著有所進境,但對一個世家貴女來說,還是一言難盡。
也就武將之家,粗通琴棋書畫便算不俗,不能指望誰都是那神仙人物,出類拔萃、劍膽琴心。
蕭風奕隨手翻了翻那摞紙,又撇了兩眼周齊海正一幅幅打開的畫卷,眼裡掠過些許失望。
直到目光落到打開的棋譜上,蕭風奕眼裡才有些許光亮,捧起棋譜,他指腹不覺在其上的註解和小人畫上來回摩挲。
「這棋譜不似宮中之物。」
若非碧珠溺亡,顧露晚的一切舉動,可說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
是以,除了今日之事,其他周齊海皆能應答入流。
「娘娘來離宮時,曾讓人去靖寧侯府取過一些已故太子妃顧氏的書冊、畫軸,這棋譜便是其中一本。」
周齊海口中已故的太子妃顧氏,便是一年前已身故的顧露晞。
蕭風奕登基后,並未追封顧露晞,所以她身後位分,依舊只是太子妃。
前日,蕭風奕無意瞥見從離宮送回宮的東西,發現顧露晚字畫風格變了不少。
不想這人不僅惦記人的名字,現在連寫字作畫,也要朝人看齊了。
只可惜,這棋譜不過是顧露晞少時之物,字畫筆風都還很稚嫩,只有她後來的四分。
她顧露晚,不過是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
蕭風奕道,「其他的呢?」
聽出蕭風奕的怒意,周齊海彎腰曲背,將頭埋得不能再低,「回陛下,其他均已被燒毀。」
蕭風奕的臉一點點沉下來,「滾出去。」
周齊海哪敢多留,點頭哈腰,忙退了出去。
從守門的小太監手上拿過拂塵,周齊海還抬腿踹了那小太監一腳,低聲啐罵道,「沒用的東西。」
「周公公這是怎麼了?」清脆的女聲從樓梯上傳來。
隨著登樓的腳步聲漸近,一清麗的宮女端著一盅湯,站上了走廊。
她五官算不上驚艷,但臉型極為出挑,尤其是下顎線條,簡直是神來之筆。
周齊海神色稍緩,「芷鳶姑娘,陛下趕路勞頓,已經歇下了。」
芷鳶看著從門窗透出來的光亮,笑道,「奴婢進去放下這盅酸梅雞湯就走,不會讓周公公為難的。」
周齊海眯了眯眼,他倒不全是好心,主要是不想跟著挨罵受罰,誰知對方竟不領情,在他面前拿起喬來了。
「芷鳶姑娘知道這宮裡,最難得的是什麼嗎?」
這是說她不識趣吧!
芷鳶笑臉一僵,周齊海是御前的人,她現在可開罪不起。
想清厲害,芷鳶復又笑道,「是奴婢冒失了,還望公公勿怪。」
說罷屈膝一禮,轉身離開。
周齊海恨恨,朝她背後啐了一口,「呸,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
重活一次,顧露晚回頭看,才發現蕭風奕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
只是以前的她,深信蕭風奕是磊落君子,從未查覺那些行為有何不妥。
就好像此次她來離宮,蕭風奕日日寫信派人來問安,像是關切,其實無非是試探,她是否有想起大婚那夜所發生的事。
可這樣一個人,卻能對她與碧珠落水一事隻字不提。
想來是不想在情態不明的時候,冒然開口,失了先機。
不過即便對此,顧露晚也一點都不擔心,她已經找好了替罪羊,而且會讓蕭風奕相信,為了她大哥顧露晨,顧露景也是一個會妥協的人。
也會趁此讓他相信,在禹都,她只有他可以依靠,會為了他變好。
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顧露晚原想等晚膳時,再探探蕭風奕對落水一事的態度,讓他更為重視。
誰料愛獻殷勤的蕭風奕,卻沒有來,甚至都未遣人來說一聲。
碧珠曾說顧露景很在意蕭風奕,所以反是她,遣人去問了幾遍蕭風奕的情況。
顧露晚本不過是想著做戲做全套,畢竟她當年第三胎早產加難產,府里派去請蕭風奕的人,去了一趟一趟,他都沒有回來。
可她叫不回的人,並不代表顧露景請不來。
她拂了棋盤,正打算歇息,就聽宮女稟報,說蕭風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