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時激起殺意生

第八十三章 一時激起殺意生

蹇碩怎麼也想不到趙忠轉頭就把他賣了,還賣得很乾凈,他更想不到張讓主持天子入殮后,轉身離開嘉德殿後,轉身便去找了郭勝。

「郭公,你與何家有舊,如今何家兄妹得勢,郭公也是水漲船高,只怕大行皇帝喪禮后,新皇登基之時,便是郭公飛黃騰達的日子,屆時還望郭公看在往日舊情,照拂在下一二。」

郭勝看著平日氣焰囂張的張讓今日在自己面前恭敬的好似一個才入宮的小宦官,心中也是得意萬分,可他深知張讓脾性,這廝乃是一條惡犬,別看此時對他搖尾乞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衝出來咬自己一口。

他寧願得罪蹇碩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也不敢得罪眼前這條惡犬。

「張公說的哪裡話,咱家有今日,還不是平素靠著張公提攜?我們兄弟何分彼此?」

張讓面上的笑意更勝了,笑道:「如今老夫要主持大行皇帝喪禮,也無暇與郭公小酌,待此事之後,郭公萬萬要光臨寒舍,老夫頗有些好玩意要獻與郭公。」

「張公太客氣了,你我兄弟無須多禮,往後相互扶持便是。」

同樣的話,郭勝和趙忠也說了一遍。

郭勝很清楚趙忠張讓想要什麼,他們想要新皇劉辯,還有臨朝稱制的太后何氏的寵信。此二人並不同於郭勝,一身榮華富貴皆來自於大行皇帝劉宏,皇帝駕崩,他們的權勢也就成為了無根的浮萍,此時不換一個大門看守,只怕就是兔死狗烹的下場。

郭勝從自己房屋裡仰頭看向窗外,臉上笑意越來越深,片刻後房中居然傳出一陣哈哈大笑,和宮中的悲戚相悖至極。

「想不到我郭勝也有出人頭地的一天,蹇碩算什麼,趙忠張讓又算什麼?往後只要皇后稱制一天,我就是十常侍中實權最大的一個人!」

此後,洛陽城中一片素縞,連夕羽樓的關閉了,靈帝停靈的四十九天,洛陽城中禁止一切娛樂活動,只是百官參拜哀悼。

何進卻沒有出現。

這是袁紹建議的,畢竟此時蹇碩未死,因為皇帝駕崩的原因,何進也不敢在此時報蹇碩的暗害之仇。

但是卻不代表何進對蹇碩沒有一點防備,皇帝停靈於西園,西園乃是蹇碩的地盤,還駐守著近一萬西園軍,此時若是進攻,哪裡知道狗急跳牆的蹇碩會做些什麼?

縱使何進不去哀悼的情況激起朝中無數的非議,何進照樣身穿孝服終日在城北大營中飲酒作樂,好似除了身上白麻孝服,劉宏駕崩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袁紹難道真的是讓何進避過蹇碩有可能的暗殺么?

別鬧了,蹇碩現在早已嚇破了膽,終日躲在西園上軍駐地不敢出來,同樣整天飲酒作樂,彷彿早已自暴自棄,這時候蹇碩敢有什麼手段?

但是袁紹可不敢讓何進和蹇碩見面,人在絕望的時候會做出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誰知道蹇碩絕望之下會不會對何進說出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袁紹弒君雖然聽起來荒唐可笑,可是這個消息到了何進耳朵里,這可是一塊不可多得的把柄,天下聰明人多了去了,何進身邊也不乏有識之士,屆時串聯前後一分析,袁紹只怕要成為人人喊打的國賊!

謊言和陰謀,往往是最經不起推敲的,推敲來推敲去,就很接近事實了。

所以蹇碩必須死!

而且得儘快死!

為了避嫌,袁紹還不能親自出手殺他,這讓袁紹苦惱不已。

「現在最想蹇碩老狗死的,只怕不止是我們吧?」

袁紹坐在書房書案背後,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這位謀主,靜靜等待著許攸接下來要說什麼。

「借刀殺人不是我們最擅長的么?天子都被我們用借刀殺人之計弄死,想殺蹇碩還不容易?以本初的智慧,仔細想想便知。」

「子遠所說我豈能不知,只是如何讓何進近期便殺了蹇碩,而又不引起懷疑?」

袁紹皺眉把自己疑慮說了出來,他最怕的就是何進和蹇碩會面,蹇碩絕望之時胡言亂語。

「本初莫慌,蹇碩躲在西園軍營不敢出來,何進又敢親自領兵追殺蹇碩?」許攸搖晃著摺扇微笑道,那摺扇扇起的風吹得他鬢角一上一下,看起來頗有些名士風流的意思。

「有潘隱在,添把火便是。」

說著,許攸走到書案前,鋪平一張黃麻紙,提筆在紙上寫了些什麼,袁紹一看,一時間喜笑顏開。

……

「令君,今日大行皇帝頭七之日,案例百官需到場哭靈哀思,令君也不去么?」

潘隱聞著宦官特有的騷氣和遮蓋腥臊之氣的濃重香粉味混雜著濃厚的酒氣,不禁在心中冷哼一聲,恭敬問著眼前早已醉眼迷濛的老宦官。

「去……去個屁!咱家若是去了……不是把肉讓何進那隻老虎嘴裡喂么?不去!」蹇碩搖晃著腦袋,瓮聲瓮氣的擺了擺手說道。

潘隱叉手行禮道:「可是何進也未參加先帝頭七喪禮,令君不去,只怕落人口實。」

「何進……也沒去?」

蹇碩楞了一下,抬起醉眼看著潘隱,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那樣更好……都不去……相安無事……何進一朝得勢,我怕是命不久矣,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早知今日,你去惹何進作甚?你惹得起人家么?

潘隱在心中腹誹不止。

「令君難道沒有反制和何進的方法么?張公趙公那邊有如何呢?」

蹇碩抬起醉眼看了潘隱一眼,並沒有說話,潘隱從蹇碩眼神中看出了點點的絕望。潘隱也知道知己說的是廢話。

張讓趙忠從做出了擁立史侯劉辯的決定起,就等於放棄了這個掌握兵權的老弟兄,徹底的倒向何氏一族。

不過若是蹇碩與張趙二人位置對調,相信蹇碩也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們當做棄子隨手拋開。

對於這群沒卵子的人來說,也從不會從長遠考慮,倘若幾人能夠團結放手一搏,憑藉張讓趙忠對內廷的掌控,外加蹇碩現在手上所有的兵權,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

不過若是他們能夠團結,也就不是閹人了,十常侍從來都不團結。

想必張讓趙忠現在已然去巴結郭勝了吧?

潘隱一面心中鄙夷,一面卻一臉誠懇的對蹇碩道:「令君為官多年,權勢錢財都有了,此時已然絕境,何不棄官回鄉頤養天年?何必還陷在京城這座泥潭裡呢?」

蹇碩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桓無,你當我不想棄官回家嗎?我現在還是西園軍統帥一天,何進就還忌憚我三分,倘若我棄了官印逃出洛陽,只怕還未到老家,便身首異處了。」

潘隱點點頭,嘴上卻說道:「令君此時離開洛陽是最好的時候,全天下人目光都在大行皇帝喪禮,若此時不走,等新皇登基,何進開始輔政,到時候只怕……」

蹇碩沉吟片刻,煩躁的揮了揮手,說道:「你去吧。」

潘隱叉手一禮,轉身帶著冷笑走出了蹇碩的大營。

出得大營,一路和相識的同僚點頭打招呼,才道轅門,潘隱便被一個頭盔壓得很低的軍士撞了一下。

他左右看了看,摸了摸懷中,眼露冷光,快速朝著自己營帳中走去。片刻后,潘隱換了一身便裝,走到馬廄出遷出一匹快馬,翻身上馬朝著營外奔去。

與此同時剛才撞了潘隱的軍士此時已是一身小黃門的裝扮,騎著快馬出了轅門……

蹇碩現在很絕望,但並不代表張讓好得到那裡去。

趙忠從半年前去冠軍縣頒旨以後,似乎和冠軍縣那位有了什麼若有似無的聯繫,幾次在大行皇帝劉宏面前為袁珣說好話,袁珣年紀輕輕就有這般爵位,其中起碼有趙忠一半的功勞在。

這可不是趙忠的性格。

而且自從袁珣封侯后,趙忠的生活奢侈了許多,聽說幾次宴請賓客時拿的都是史氏商行最新的名貴酒,那酒一壺抵得上張讓一個月的灰色收入!

所以比起他張讓,趙忠雖然不若郭勝那般在何家扶持下註定成為當朝第一宦官,但是至少能保證低位不失。何進是輔政大臣,人家袁隗就不是輔政大臣?后將軍加實權太傅,就算不論袁家在朝中的根基,僅憑這兩個名頭,袁隗就已經能和何進分庭抗禮了。

關鍵天下官員,四分之三都出自袁家門啊!

而且冠軍那位可是當朝第一個有兵有封地的實權列侯。

可他張讓呢?若是輪起來他也是列侯,可是袁珣可有封地的,他只不過食邑縣千斛的都鄉侯而已。靈帝活著的時候,他還能憑藉著「讓父」的地位橫行霸道,現在靈帝駕崩了,難道指望劉辯把他當爺爺?

倘若再不找一個下家做靠山,只怕蹇碩第一個死,第二個死得就是他。

宦官就是這麼悲哀,一朝得勢,得勢也只是一朝,一旦自己侍奉的皇帝駕崩,一切權勢也就成了無根之水,水上浮萍,任人揉捏了。

所以只要有人作保過了這段關鍵期,一旦新帝意識到何進的存在阻礙了他的親政,張讓的機會才算再次到來,畢竟輔政重臣身後站著天下百官,新帝身邊只有宦官……

「報!西園軍中密探攜尚書令迷信前來。」

張讓正在胡思亂想,忽然外面的侍從大聲道,張讓令那侍從帶迷信上前,接過迷信展開,上面蹇碩字跡盎然,張讓匆匆閱讀一遍,面色大變,大喝道:「備車,立即前往南宮求見郭公!」

於此同時,何進雙手顫抖的拿著潘隱帶來的密信,啪一聲將那信拍在桌案上,對下首坐著的袁紹、曹操等人罵道:「蹇碩老狗,上次謀害某家之事還未和他算清,此時毒計又生,還想聯合張讓趙忠謀害與某!」

曹操聞言皺眉不語,這蹇碩狗急跳牆也不能這樣吧?相隔不到三天,居然又想串聯其他十常侍謀害大將軍何進?就算讓蹇碩此時得手殺了何進,難道滿朝文武能饒過他?只怕北大營駐洛陽的三河衛和西園中軍第一個會兵變殺入宮殿誅殺蹇碩吧?

有些機會失去了就不可能再來,天子駕崩那天,蹇碩伏兵謀殺何進的機會確實選的很好,可是這時候再來一次,何進還能傻到再次孤身進宮伸著脖子等他砍?

何進可是連大行皇帝喪禮都沒參加,看這架勢,只怕劉宏入葬他都不會去!

正當曹操敏銳的看出蹇碩此番布置愚蠢且不合常理時,一個小黃門匆匆進了營帳,聲稱郭勝送了一封信來。

何進展開書信看了半響,把那書信舉起,罵道:「看看!看看!真的是串聯了其他十常侍,若不是郭勝與我何家有舊,我還不知道蹇碩喪心病狂如斯!」

曹操定睛看去,書信字跡不是蹇碩的又是誰的?

「自作孽不可活……」

曹操翻了個白眼不再說話。

「大將軍!蹇碩這廝喪心病狂,再不除去,只怕會做出挾持新帝的舉動也不奇怪,袁本初不才,願帶甲士兩百,殺入西園,誅殺蹇碩!」袁紹大聲道。

在一旁的荀攸看了袁紹半天,這才撫須笑道:「區區一蹇碩,不過是冢中枯骨,哪需袁將軍去,大將軍差一個小黃門將其引到南宮殺了便是。」

何進滿臉殺意,眼光看向了郭勝手下送信的小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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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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