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漢養士四百載
正當舊金城所有百姓如同機械一般運轉起來,全速做著戰爭準備時,遠在三百裡外的襄城縣城卻是一片肅殺。
襄城縣令王承站在襄城城頭看著稱下密密麻麻的三萬黃巾軍,臉色異常的難看,他早在五日前就向陽翟李旻方向發去了求援信,可是陽翟方向遲遲不來援軍,襄城是大縣,當年波才亂潁川的時候也是潁川兵禍最為嚴重的縣城之一,城中有足足兩千的常備縣軍,並不缺乏軍力。
這幾年潁川打著黃巾旗號作亂的山賊賊子也不少,王承從來沒怕過,可是城下這支賊軍卻有不同。
城下的賊軍人數居然有三萬之眾!
密密麻麻的站在離城牆一里以外,雖然這群頭裹黃巾的賊兵手中武器參差不齊,有人拿著刀,有人拿著鐮刀,鋤頭等農具,還有人甚至手裡就提著一根粗劣的竹槍,但是此時三萬人整整齊齊的站在城下,三萬人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是靜靜的注視著城頭,其帶來的壓力可想而知。
這群賊兵和往日那些打著黃巾作亂的山賊完全不一樣,何儀不愧是當年黃巾賊酋波才手下宿將,雖然這群人只有莫約兩三千人著甲拿著正規的長矛環刀,大部分人都是一襲布衣,可是看起來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
隔著一里地,王承都能感覺到這群黃今賊兵身上的殺氣和眼中的貪婪!
這群人靜靜佔了莫約一盞茶的功夫,只見賊兵人群分開,從內騎馬走出四員身穿鐵甲,外罩黃色戰袍的大將,為首的乃是一個面容陰兀,四十上下的無須中年,手中提著一桿長槍,便是賊帥何儀了。
何儀單槍匹馬走到城牆下兩百步停下,剛好在城頭上弓箭手的射程以外,可見其臨陣經驗之豐富。
「王承,我何儀不是嗜殺之人,只不過當今朝廷昏聵,逼得我們活不下去,不得不繼承先大賢良師之遺願重立黃天,我不想和你廢話,開門投降,我放你一條生路,若是被我破城,你王承一家老小一個不留!」
隨著何儀冷冷的話語,他身後的數萬黃巾軍齊齊發出怒吼!
「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一個不留!」
那整天的喊聲傳遍了整個襄城縣,城上的兵士皆被嚇得一個激靈,其中一個兵士手一滑,手中的長矛居然滑落城牆。
王承氣得全身發抖,伸手指著城門下的何儀轉頭怒道:「彼輩太過猖狂!諸君何人能下城與我誅殺此撩?!」
這時候,一個三十上下頂貫披甲的將領半跪在王承腳下,大聲道:「末將城門校尉冷師,願為縣君斬殺此撩!」說著從旁邊提過一把長柄朴刀,點了五十個騎卒,快步下了城牆!
「擂鼓!與冷將軍助威!」
咚!咚!咚!
何儀立馬城門前,見城門緩緩打開,在城牆上雄壯的戰鼓聲中,一個手提長柄朴刀的將軍縱馬衝出城門,橫刀大喝道:「何儀賊子,休要猖狂,看我冷師斬你!」
何儀冷笑一聲,朝著城頭點了點頭,調轉馬頭回了軍陣前方,這時候,他左手一個手持大斧的長須壯漢高喝一聲:「區區一個無名之輩,何須我家順天公將軍出手?來!我截天夜叉何曼和你過上幾招!」
大漢說著便縱馬沖向冷師,冷師不懼,也是縱馬狂奔!
「納命來!」
冷師大喝一聲,借著馬力當頭劈向何曼。何曼絲毫不懼,雙手抬起大斧一格將冷師的刀格開。冷師本是搶攻,可是何曼這一格卻將他雙手震的劇痛,險些長刀脫手而出。
「不堪一擊!與我死來!」
這時候,只見何曼雙手持斧,當空斜劈而下,那長柄大斧力大勢沉,冷師慌忙格擋,卻不料被何曼連刀帶人劈做兩截,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做了何曼的斧下亡魂!
城頭的鼓聲突然一滯,連王承都目瞪口呆看著手下大將一回合便慘死在何曼的斧下,一時間,城頭上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所有士兵都被城下冷師鮮血濺了個一頭一臉,宛如地獄魔神一般的何曼嚇得噤若寒蟬。
「不痛快!不痛快!何人再敢下來和某打上一架?」何曼舉著大斧,伸著舌頭舔了舔嘴邊冷師的鮮血,在城下咆哮道。
「嘔……!」
城上的士兵看著冷師那兩半的屍體,有年輕的居然吐了出來。
王承面色面色難看的看著城下的何曼半天,這才氣急敗壞的吼道:「射箭!給我射死他!」
也許是凶焰滔天的何曼太過嚇人,城上士兵在王承再三催促下才稀稀拉拉射了一輪羽箭,何曼也是一個武藝高強的人,大斧在手中舞成了一片烏雲蓋在頭頂,射向他的羽箭被他紛紛打落在地,然後囂張的哈哈哈大笑著回到本陣。
「攻城!」
隨著何儀一聲令下,黃巾軍中吹響了號角,戰鼓聲中,那些沉默著的黃巾士兵扛著雲梯密密麻麻的朝著襄城城牆沖了上來,好似一片渾濁的黃色浪潮一般鋪天蓋地。
「放箭!」
王承拔出腰中長劍大吼著催促城上兵士放箭,城上箭矢如同雨點一般落在黃巾士兵頭上,不少人噹噹場就中箭倒下,被後來的黃巾軍踩做肉泥,幾輪箭雨下來,黃巾軍立馬死傷了上千人,可是比起三萬蟻附攻城的黃巾軍來說,這點人根本不算什麼!
何儀冷笑了一聲,朝著城牆抬手一揮,他的兩千衛士精兵中走出兩百多個手持弓箭的弓箭手,這些弓箭手貓著腰跟著攻城黃巾軍的後面,靠著前面黃巾軍的身體掩護跑到了離城牆百步左右,突然站起身,齊齊開弓朝著城上射箭。
突如其來的箭雨落在守城士兵的腦袋上,一時間城牆上的守城士兵被設了個措不及手,不少人連盾都沒來得及抬,就被射殺當場,連往下射箭的攻勢都為之一滯。
「立盾!丟礌石!」
王承狠狠削斷手臂上羽箭的箭桿,就讓箭頭這麼鉗在他的肌肉里,指揮著士兵往下扔礌石,城下剛要靠近抬著雲梯的黃巾兵頓時被砸倒一片。
但是這群黃巾兵好似根本不怕死似得,一個抬雲梯的黃巾兵腦袋被城上拋下來的礌石砸塌下去,腦漿子馬上流了出來,可還未等他屍體倒下,他身後的黃巾士兵一把就接過了他手中的雲梯,和其他人抬著就朝城牆沖。
這樣不畏生死的狠厲讓王承心中都有些顫抖,這樣的黃巾軍只在幾年之前張角叛亂的時候才見過,後面各種號稱黃巾軍的賊人都是烏合之眾,只敢在鄉間打家劫舍,哪有膽子和漢軍面對面作戰?
「朝著城下放箭,不要讓他們架起雲梯!礌石繼續扔!」
王承捂著胳膊大喊著,守城士兵看縣令如此拚命,士氣也為之一震,在盾牆架起的同時,不要命的朝下射箭丟礌石。
城上的攻擊讓城下鋪滿了黃巾軍的屍體,又是一兩千黃巾士兵命喪襄城下,可是在黃巾如水的攻勢之下,愣是把雲梯架上了襄城的城頭!
「放滾木!交金汁!」
眼看雲梯架上了城牆,王承大吼著當先與身旁兵士一起抬起一鍋臭烘烘沸騰的糞水就朝著雲梯下面淋了下去,只見正在往上爬的一溜黃巾兵當頭被淋了個正著,瞬間紛紛頭臉皮開肉綻慘叫著摔下雲梯。
同時長索連接著的粗大滾木順著雲梯就砸了下去,雲梯上的黃巾軍被清空!
可就在這時,那些黃巾賊兵的弓箭手再次發箭壓制城頭,王承無奈,只好讓兵士豎盾防禦。那些黃巾弓箭手極為雞賊,都是鬼頭鬼腦的以攻城的黃巾士兵作為肉盾,躲在他們身後,城上弓箭手根本就無法對他們進行壓制。
可是攻城的黃巾軍根本不在乎損失,何儀也不講究攻城戰法,沒有分三軍消耗,直接讓兩三萬黃巾軍不間斷的蟻附攻城,城上的守軍太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這時候,眼見雲梯裹著黃色頭巾的黃巾士兵冒頭,王承不顧城下射來的冷箭,當前持劍向著那黃巾登城的兵士砍去,其餘手持長矛的士兵也是對著雲梯頂端就捅。
「可以了,你們上!」
何儀看城上弓箭手被壓制,已經有人登城,一揮手,手下劉辟、黃邵、何曼等人帶著身著鐵甲的精銳黃巾力士就往城下沖。
只見三人都下了馬,換上了盾牌環刀,何曼更是將環刀叼在嘴裡,一手將圓盾頂在頭頂,如同猿猴一般蹭蹭就爬上了雲梯頂端。
他才攀上城牆,便見把冒著寒光的矛尖沖著他就刺來,何曼怡然不懼,哈哈大笑一聲,將盾牌擋在身前,如同蠻牛一般將那些長槍兵頂的退後五步,手上環刀一揮,只見眼前人頭飛起,三個長矛兵居然被他一刀斷頭!
一眾守城士兵這才發現上來的居然是那個一回合將冷師斬於馬下的黃巾賊將,在何曼的大笑聲中,周圍士兵皆嚇得下意識往後退,何曼身邊也像是有空氣牆一般空出一大片!
趁著這時候登城的黃巾士兵越來越多,何曼如同殺神一般追著守城士兵砍,一刀揮出往往殺死兩個漢軍士兵,嚇得他身前的漢軍丟了手中兵器就往後跑。
這種逃跑好似瘟疫一般感染著其他人,就連與劉辟和黃邵對陣的漢軍士兵都紛紛開始往城下逃。
兵敗如山倒,一場慘烈的攻城戰,在攻城一個多時辰后就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當何儀從洞開的城門騎著馬慢悠悠進城的時候,見到了披頭散髮被何曼押著的王承。
「縣令大人,我說過,城破之時,就是你家滅家之日,為何不信我?」
「呸!」王承呸一聲,「大漢養士四百載,死則死矣,我還要向你這黃巾賊子投降么?」
何儀仰天大笑道:「有何不可?如今天下大亂,漢室也不能維持幾日了,說不定我何儀有一天也能進那金殿坐上一坐,向我投降又怎的?」
跪在地上的王承卻是冷冷笑道:「就憑你這土狗也想當天子?你知道自己腦袋幾斤幾兩么?我王承乃是太原王氏出身,時代深受皇恩,憑汝也想讓某投降?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王承話語剛落,只見城中東北處忽然火光衝天,濃煙滾滾,何儀一愣,看著地上笑容越來越深的王承,面色忽然一變。
「你……你居然燒了糧倉府庫!」
王承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甚至笑出了眼淚:「我不但燒了糧倉府庫,還燒了我自己的家,你休想玷污我家眷分毫!土雞瓦狗,你攻下襄城又如何?沒有一顆糧食,沒有一把兵刃,你拿什麼再攻陽翟?陽翟乃是郡治首府,藏兵過萬,你敢去么?」
「你這狗官!我剁了你!」何儀終於爆發了,拔出腰中環刀指著王承怒吼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憑你也想取我王承性命?我在黃泉等著你!」
王承仰天大笑,話音剛落,將脖子在何曼刀鋒上狠狠一蹭,鮮血噴洒了何儀一身,可是王承嘲諷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
「給我剁碎了!給我剁碎了!」
何儀氣得眼珠子都突了出來,面目猙獰的翻身下馬,舉起手中環刀對著王承那猶不閉眼,嘲笑依舊的屍身上一通亂砍。